他们聚集在某一处，就这么看着冯老。
    “大家都散了吧，明儿再来。”冯老见状，摆了摆手道。
    众鬼犹豫了一下，对冯老躬身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有鬼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和冯老那浑浊的眼神对视的一刹， 却又什么都说不出了。
    这一幕，看的陈痞有些挠头。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老师，也就是冯老，会有这么大的威信。
    仅仅是一句话。
    整个菜市场所有的摊贩，没有半分的怨言。
    可为什么，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呢。
    “老头，你没事吧？”
    陈痞上前，忍不住问了一句。
    只不过刚问出，他自己都有些疑惑。
    老者虽然身影佝偻，但身子骨还是硬朗的，活了几十年没啥问题。
    冯老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开口道：“先填饱肚子吧。”
    他抬起拐杖，指了一下满地的食材。
    陈痞咽了咽口水，肚子已经不争气的开始叫了。
    “那我去了？”
    “去吧。”
    冯老慈祥的开口。
    陈痞再三确认后，冲入了菜市场，开始狼吞虎咽。
    那进食的速度，让林七、三轮车都吓了一跳。
    “那肚子，到底什么构造啊。”林七忍不住感叹了一声。
    但就在这时。
    一道苍老的身影走到了他的面前。
    “冯老，你有什么事吗？”
    看着面前的身影，林七轻唤了一声。
    他和这老者并没有什么交情，所记得的，也只是第一次和三轮车来这里，对方起身去了上了个厕所。
    “陈痞这孩子，不错。”
    冯老莫名其妙道。
    林七愣了愣神，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好附和道：“确实不错。”
    当初那个浑身脏兮兮、枯瘦的小鬼，已经成长到a级大鬼了，就是这性子也没啥变化。
    “我想让他守着这个菜市场。”
    冯老继续道。
    “你能把他留下吗，我能感觉到，跟着你，他最后…会死。”
    这时，
    林七才发现，在冯老的瞳孔中，有血泪在流淌。
    他心头忍不住一颤。
    “你…”
    “我的时间不多了，也老了，好不容易等到陈痞这么一个孩子，我喜欢。”
    冯老叹了一口气，同时拿出一个灰色的帕子，将血泪擦拭。
    “可以吗？”
    见林七不说话，冯老再一次开口。
    林七摇头。
    冯老脸色微沉。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这件事的本身选择权，在阿四自己身上。”林七平静道。
    “剥夺一个人的选择，本身就是一种不公平。”
    冯老有些出神。
    最终。
    他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你说的没错。”
    “希望这小家伙最后…能活下来吧。”
    再次听到这句话，林七忍不住询问：“您，到底知道些什么，亦或是看到些什么。”
    “只是一些前尘碎事罢了。”
    他在林七身上顿了顿。
    似乎知道林七想问什么，他继续道：“我已经到极限了，只想保住找个小家伙的命罢了。”
    “你也是饿死鬼，是吗？”
    忽的。
    三轮车一句话，让林七瞳孔一缩。
    目光落在冯老身上，像是在求证。
    “至少这一次，我不会是饿死的。”冯老笑着说了一句。
    这时。
    陈痞拿着一串葡萄走了过来，递到了冯老面前，道：“老头，给，你最喜欢吃的葡萄。”
    “我就只找到这一串，好像都被卖完了。”
    冯老笑着接过，摘下一颗放到了嘴里。
    “很甜。”
    “老头，你都不吃什么东西，也不饿吗？”
    陈痞好奇道。
    冯老提了一下手里的葡萄，笑着道：“这不是。”
    陈痞给了一个白眼。
    “老板、三哥，你们要吃什么吗？”
    林七摇头，他并不饿。
    三轮车倒是不客气，嚷嚷道：“来二两润滑油！”
    “这是菜市场，哪来的润滑油！”林七没好气道。
    三轮车则是犟嘴。
    “谁说没有，当初死亡餐厅还有润滑油呢。”
    林七想反驳，但一时间却找不到突破口。
    “我好像记得卖肉的白老板那里，有一大瓶润滑油，我去找找还有不。”
    说着，陈痞就朝着一个方向冲了过去。
    而从始至终。
    冯老的目光都落在一边找食物往嘴里塞，一边翻腾润滑油的陈痞身上。
    那眼神中，充满了柔和、不舍还有心疼。
    他再次摘下一颗葡萄，放入口中，脸上的皱纹随着笑容堆积在一起。
    但整体看过去，并不狰狞、恐怖，相反还十分的慈祥。
    “真甜。”
    “您是想做些什么吗？”
    林七压低了声音。
    “饿死鬼达到a级，就会有一个瓶颈，如果一直无法突破这个瓶颈，食量会越来越大。”
    “到时候，哪怕吃下整个世界，都无法填饱肚子，最后要么被活生生打死，要么被活生生饿死。”
    “被饿死的感觉，经历了一次就够了。”
    听着冯老的回答，林七第一次知道，饿死鬼竟然有这样的局限。
    难怪陈痞的食量，暴增了这么多。
    “可您不是…”
    冯老笑着道：“我也遇到了一个饿死鬼，最后，我把他吃了。”
    这句话，从冯老口中说出，十分的平淡。
    但林七和三轮车却是一颤。
    或许。
    此刻冯老看着陈痞，就如当初那个“他”看着自己一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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