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时一直生活在那个冷漠的冬天里,而他生命之中的第一个春天,是在十三岁这年到来的。
他的亲生父母找上了门来,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之中,蒋时被带回了羊子小巷。
蒋时第一次在一个人的眼里看见了那种怜惜的爱意。
很纯粹,不关乎其他的,就只是那种好不容易把流浪的小动物找回来的满足和幸福感。
蒋时的三年很幸福,父母和睦,家庭氛围积极向上,为了弥补他们在蒋时人生之中缺欠的十年,两人用尽办法提供给蒋时最好的东西,把一切的爱都给了他。
可上天注定,太过浓烈的、补偿性质的爱就像流星一样,热烈而短暂。
蒋时的父母都是退伍军人,在公安局上班,夫妻俩一般两天轮值,就那一天,他们迎来了春天的假期。
那天是个下着雨的春夜,蒋时喜欢这样阴雨绵绵的天气,喜欢这种绿意满布的季节。
他可以坐在家里的桌子上,安静的听着收音机里播报的今天的新闻,透过透明的玻璃窗户,看着香樟树上被雨打得乱颤的枝叶,然后在爸爸妈妈亲手热的牛奶的香味里睡过去,等到明天,又是全新的、幸福得呼吸不过来的一日。
可那天的雨实在太大了。
大到邻居阿姨家有盗贼闯入的声音都被盖了过去。
直到阿姨的呼救声传过来,他们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危险。
他们从窗后进入了阿姨家,很快就把歹徒制服了。
可是,蒋时的父母忘记了,也许还有一个同伙,在暗处伺机而动。
他就盯上了独身一人,站在窗前殷殷切切的往外探头窥望的蒋时。
尖刀划破胸口的布料,成年人精壮的手臂勒住脖颈,让他的脑子昏昏沉沉的,陷入了一片黑暗的寂静。
是他的父亲勒住了歹徒的脖颈,却被他的刀刺伤了脖颈,当场倒在了血泊之中。
他的母亲失去了理智,不顾一切地和歹徒厮打着,身受重伤,被救护车送往了医院。
十三岁的蒋时站在染着血的小巷里,雨声滴答滴答,落在他的脸上,肩上。
救护车远去,灯光影影绰绰的落在他脸上,像是流丽灯火细碎的倒影。
他手上的热意被那些冰凉的雨轻轻的冲刷,直到最后一丝殷红也消失殆尽。
父母的爱像是上天对他降下的一个考验,抑或说是,一个残忍而美丽的玩笑。
珍贵的东西,只有在得到后又失去,才最撕心裂肺。
也许是上天在和他玩笑,两个歹徒落网后,被指认为刚刚做下几十条命案的毒贩。
阴差阳错下,蒋时就成了因公殉职的军人后代。
多可笑。
那天夜晚以后,蒋时没有回到福利院。
隔壁的阿姨收养了他。
那个漫长的雨夜,一直在蒋时的春天持续着,绵绵无尽。
系统006的世界线展示完毕,兰蔺视野之中的画面从那个昏暗的夜晚转变成光色温暖的浴室。
蒋时的声音还带着点颤抖:“我听过李飞宇说的话……他说我是扫把星、丧门星,怪物……这些我都认。”
他垂着眸,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压着一点隐晦的疼痛:“兰蔺,你害怕的话,现在可以离我远一点,像他们一样……”
蒋时说得那么决绝,可是,兰蔺却从他的眼睛里破碎的晦暗情绪之中,读出了一点隐秘的渴望。
他像是想说。
来救我吧。
我不要你把我带出这个下着雨的潮湿的小巷子。
你给我打一把伞,都好啊。
可是,兰蔺要给他的不只是一把伞。
他轻轻的踮起脚,在这个冰冷的春末,浴室里寒冷的水幕之中,缓慢地吻上了他的面颊。
十九岁的蒋时,终于再一次在他紫色的眼睛里,看见了荡漾依旧、碧波桃红的息流。
他给了他一整个温暖如初的春日。
第44章 被孤立的乖张校霸(13)
蒋时的春日漫长得没有尽头。
即使夏蝉鸣声, 树梢摇动,他也仍然沉浸在那个春.光明媚的季节之中。
兰蔺履行了诺言,一直陪着蒋时。
外面的香樟开花, 生叶, 像是被一支画笔涂抹过,缓慢地浓淡转变。
蒋时的卷面分也慢慢地攀升,像是爬楼梯一样,从下向上稳定的、持续性的慢慢往上爬。
很快, 就到了高考前的假期。
榆林中学很舍得给学生放假,足足放了七天, 供高三生回家调整心态, 以最好的姿态迎接高考。
别人都在学习,蒋时在家里和兰蔺一起研究, 怎么制作没有慕斯的慕斯蛋糕。
原因没有别的,是因为制作慕斯的材料用完了,还没来得及买。
阿姨为了不打扰他俩学习,专门找了个夜班上,和他们的作息时间错了开来。
因此,在白天的这段时间里,家里一般只有他们两人。
蒋时在厨房里属于闹腾派, 没有什么做甜品的天赋,打发个奶油都能飞溅得得到处都是。
兰蔺也不责怪他,气定神闲地站在他身侧, 把手里的事情做完。
蒋时捣鼓了一会儿, 发现不能吸引兰蔺的注意力, 顿觉一阵失望。
他又不想直接开口, 感觉显得自己太主动, 不太好,就想了个馊主意,在兰蔺身侧走来走去,发出点其他的古怪声响。
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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