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清迅速做出应对，纳头就拜：
    “见过娘娘，恭喜娘娘脱离灵境，降临现实。”
    不管怎么样，先把态度拿出来，另外，他的这番话里，还隐藏着小小的心思——试探三道山娘娘的真实状态，是否真的脱离了灵境，此刻属于什么状态。
    岂料，三道山娘娘不吃这套，玉面凝霜，美眸含煞，重复道：
    “老梆子！”
    这女人不好糊弄啊……张元清暗暗龇牙，念头在脑海快速转动。
    他认为，三道山娘娘真要对自己怎么样，现身之时就含怒出手了，而不是连番质问，既然没动手，那就说明她有顾虑。
    什么顾虑？要么是担心杀死他，导致伏魔杵无法回归灵境；要么是她虽降临现实，但受到限制，无法出手，或无力出手。
    但又不甘心就此揭过，心里余怒未消，所以连番质问。
    娘娘这身段这容貌这修为，再联系阴阳散人对老梆子的暗恋，想来老梆子当年也是追求者无数的修行界美人。
    对自己的美貌极有自信。
    对于一个仙姿玉貌，风华绝代的女人来说，用老梆子这种称呼，伤害性不强，但侮辱性确实超标。
    按照人生导师的经验，我要是不“哄”她，好感度就降低了，到时候在灵境里遇到，她就算不杀我，也会暗搓搓的报复，就像杀戮副本里，直接用我的肉身窥探血池魔神的本体……
    张元清索性承认了自己的失礼，高呼道：
    “晚辈狂妄，不知天高地厚，言语冒犯了娘娘，请娘娘惩罚。”
    见清冷仙子般的老梆子仍板着脸，他不着痕迹的补充道：
    “娘娘风华绝代，胜过沉鱼落雁，胜过闭月羞花，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三道山娘娘冷哼道：
    “你在暗指我是杨玉环，是祸国殃民的妖妃？”
    她还知道这典故，她果然是真实存在于历史中的人物……张元清当即道：
    “晚辈是老实人，不懂怎么夸赞仙子，但娘娘之美，胜过人间极致。”
    老梆子脸色这才有所好转，这时，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她和张元清同时侧头看去。
    后者心里一沉，却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卧室的门被推开，头发花白的外婆面带怒容，道：
    “让你安静些安静些……”
    外婆表情忽然愣住，看着拜倒在地的外孙，愕然道：
    “元子，你趴地上干嘛？”
    哦对，老梆子是元神形态，外婆看不到……张元清迅速反应过来，道：
    “拜神！”
    外婆：“……！？”
    “哎呀，外婆你别烦我了，进屋也不敲门，我会小声的，你赶紧出去。”张元清使出年轻人惯用的“不耐烦”招数。
    “脑子瓦特了吧，赶紧起来。”外婆说了几句，便退出卧室，关上门。
    “砰！”
    卧室的门关闭，三道山娘娘这才收回目光，望向张元清，精致的秀眉蹙起：
    “混账东西，竟对长辈如此不敬。”
    ……张元清一时竟无言以对，只好说：“娘娘教训的是。”
    顿了顿，道：
    “娘娘能降临现实了？”
    三道山娘娘睥睨着他，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淡淡道：
    “可借助伏魔杵中的阳魄降临意念，你在现世里取出伏魔杵，我便能感应到。”
    她感应着自身状态，道：
    “不过，每次降临只能维持两天，若是动武，元神消耗加剧，很快就会回归灵境，需三天后再次降临。”
    张元清心里骂了声“卧槽”，心说好歹毒的三道山老梆子，明明能借助伏魔杵降临现实，在副本里却绝口不提。
    相反，几次三番提醒我，要在副本里取出伏魔杵，她才能感应到，故意降低我的警惕心。
    分明是想坑我！
    完了，现在不管现实和副本，伏魔杵都不能用了，那我只能归还她……
    他浮想联翩之际，三道山娘娘眸光流转，仔细的，缓慢的扫过房间，似乎对这里的东西产生强烈的好奇。
    她看的很慢，这里的每一件东西，对她来说都充满吸引力。
    张元清注意到，她在电脑、手机和电视机等电子产品停留的时间最长。
    三道山娘娘看完房间内的物品，飘到窗边，俯瞰小区景色，俯瞰街上湍急的车流，恍惚了许久，问道：
    “自大明朝廷建立，至今已有多少岁月？”
    六百多年了，老梆子……张元清回答道：
    “娘娘，已有六百多个寒暑。”
    三道山娘娘略有沉默，怅然道：
    “六百年弹指一瞬间……”
    此刻的她，眉眼竟有些柔和，有些悲春伤秋。
    这个角度，张元清正好能看到她的侧颜，老梆子的五官非常立体，唇瓣丰润性感，下颌线条流畅，纯天然的睫毛卷翘浓密。
    她的五官细节，脸颊线条，都像是精心雕琢出来的。
    美的没有瑕疵，忽略她清冷强大的气场，单说容貌，老梆子确实有“仙子之貌”。
    遗憾的是，宫装太保守，只看出高挑，不见细节。
    张元清正考虑要不要说几句安慰的话，便听老梆子道：
    “本座进过几个风格与现实接近的副本，知晓外界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六百年时间，现世的变化比过去几千年还大。
    “如此巨大的转变，本座看不懂。”
    难怪她重点看的是电子产品，原来知道这些东西是新时代的标志……
    张元清秒懂了她怅然的心情，他看过阴阳散人的修道录，知道三道山娘娘并非出身明代，而是更早之前，可能是宋，可能是唐。
    老梆子是经历过几百年沧海桑田的，但从唐宋至大明的几百年里，人类文明的变化有限，依旧是封建王朝。
    相似的文明底色之下，制度和环境怎么可能改变太多？
    从唐宋到明朝，最多感慨一下沧海桑田，王朝变迁。但从明代到新世界，就是冲击三观了。
    因此老梆子才有这样的感慨。
    张元清低声道：
    “娘娘，殷商之人看大明，同样如此！
    “您之前所在的时代，与明朝所处的时代，都是一样制度下的王朝，所以您觉得几百年的时光，人世浮沉，却变化不大。
    “但近代一两百年里，世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是一场远超王朝更迭的变化，就如殷商至明，改变的是人类文明的底色。”
    人类文明的底色……三道山娘娘喃喃自语，再看张元清时，美眸中流露诧异：
    “你年纪轻轻，谈吐却不凡，也是读书人？”
    张元清谦虚道：
    “娘娘，当代教育盛行，年轻人，个个都是读书人。”
    三道山娘娘恍然大悟，正要略过此事，便见这个叫“元始天尊”的年轻人骄傲的昂起头：
    “但晚辈与他们不同，用娘娘那个时代的话说，晚辈乃国子监学子，且在朝廷已有官身，乃时代之下的有为青年，首辅之资。”
    老梆子眼里讶色一闪，然后迅速收敛，不咸不淡道：
    “脸皮确实有首辅之资……”
    她忽地眉头一皱，目光灼灼的凝视，道：
    “你如何知晓我非大明人。”
    张元清如实回答：
    “晚辈曾进过一个叫‘阴阳镇’的灵境，从那里得到了阴阳散人的修道录，他曾在修道录中提及您。”
    老梆子思索了几秒，才想起“阴阳散人”是谁，淡淡道：
    “他也被困在灵境中了？”
    “不是，他死了……”张元清摇头。
    三道山娘娘愣了一下，微微颔首，没说什么。
    房间里的气氛沉默几秒，老梆子红唇轻启，道：
    “本座此次降临，是想看看现世的变化，以及了解一下你们这些灵境行者。”
    说完，点漆般黑亮黑亮的明眸，无声凝望。
    张元清心领神会，“晚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当下，把灵境行者的职业数量，对灵境的了解，副本的设定，道具的设定，守序阵营和邪恶阵营的队里，现实世界的灵境组织结构，巨细无遗的告诉老梆子。
    说了足足半个小时。
    三道山娘娘听的眉头紧皱，许久没有说话，没有表情。
    她已从进入灵境的行者们那里，了解到部分信息，知道副本的存在，知道当世修行人，都依赖于角色卡，依赖于所谓的灵境。
    但从元始天尊口中补完信息后，她的疑惑非但没有消除，反而涌出更多的问题。
    她不说话，张元清也不敢出声打扰，不动声色的端详这位古代美人。
    同样是一身华美出尘的古代装束，止杀宫主给他的感觉，是古代的魔教小妖女，古灵精怪，时而深情款款，时而翻脸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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