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市郊前还要穿过一处林地,钟情在近半个月的练习间已然熟悉了各种天气与环境,饶是此刻正下着从未见过的暴雨,他也依然保持着平稳的步伐,只偶尔在一些过于崎岖的洼地放慢速度。
林嘉时要在更靠前的位置。
钟情凝着那道背影,莫名从胜负欲里又多出几分焦虑。
他确实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对路线的规划,体力的分配,以及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因为毫无意义而放弃。
但林嘉时始终要比他领先一点,领先得以窥见,又遥不可及的那么一点。
视线因暴雨而变得模糊,不远处的背影像是缺了帧的画面,影影绰绰变得缓慢且凝滞。
钟情在宗教学的课前听同学讲过一个故事,阴雨的树林里出现由枯木化作的怪物,它移动迟缓,行为怪异,但无论如何,主人公就是没有办法追上它。
此刻的林嘉时像极了那株枯木,水雾将他的四肢融进林间的黑暗里,只剩下被雨打湿后沾在躯干上的白衣,恍惚又让人想到幽灵。
钟情不觉得恐怖,倒是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可惜,莫名就将对方与死亡联系在一起。
他知道这样的想法低劣又恶毒,可是看着林嘉时奔跑在雨里,钟情能够想到的,就只有逃不开的陨灭。
远处已然亮起了星点的灯光,钟情瞥了眼表上的导航,只要穿过这座山丘就是终点所在的小镇。
他不甘心地追赶着林嘉时,步步紧逼,终于也让对方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林嘉时将脚步迈得很大,加快频率一次次踩进积水的泥洼,雨夜的树林中只有间隔极远的路灯发出微弱的光亮,他甚至无从得知每一步的深浅,只能咬着牙,不断为自己默念祈祷。
然而意外偏生就爱找上最虔诚的人。
镇上的灯火在钟情眼中忽明忽灭,被不远处林嘉时的身影有规律地遮上。
他看得有些心烦,暂时将发散的思绪聚回了前方。
或许是同样被景色吸引了注意,林嘉时在即将迈入主路的前一刻蓦地摔进了泥里。
尖利的枯枝掺着泥沙,霎时在膝盖和掌心里擦出刺痛。
他试着凭借自己的力量再度起身,可还没站稳,脚踝处产生的痛感便迫使他停下了一切动作。
林嘉时低头去看,一条折断的树枝划破小腿的皮肤,延伸向下,将伤口一直停在了脚踝上。
它并没有落在一旁,而是醒目又诡异地扎进了肉里。
通往终点的道路分明就在眼前,可林嘉时却只能停下,眼睁睁看着钟情从幽密的林间追出来。
对方在经过他时流露出了显而易见的错愕,那对瞳孔几乎在黑夜中产生了不应当出现的收缩,聚成两颗墨色的小点,长久地凝在他淌血的腿上。
钟情是可以丢下林嘉时离开的,毕竟命运已经注定了桂冠将会落在谁的头上。
可他只是步伐机械地向前跑了一段,继而反应过来,不算情愿地回到了后者身边。
“还能走吗?”
他傲慢地去俯视林嘉时,脊背挺得笔直,只有眼眸厌恶地微垂。
钟情不会说自己是什么圣人,也不会宣扬自己此刻正在做一件多么高尚的事。
促使他折返的理由再简单不过,若是在这里将林嘉时丢下,等到比赛结束,秦思意的关心必然全部落在对方身上。
因此,也不等林嘉时回答,钟情伸出手,径自递到了对方面前。
“起来,不要浪费时间。”
他站在背向小镇的路上,遥远的灯火在他身后朦胧罩出成片的光晕,叠加起近乎能用神圣去描述的画面。
但林嘉时却犹豫着迟迟不敢将手搭上去,他依稀见到了藏在雨幕后的钟情的脸,是褪去了一切表情的无欲与漠然。
“林嘉时。”
见他没有回应,钟情催促似的说出了他的名字。
雨水将后者的发丝浸透了,顺着发梢从脸颊不断下落,它们砸在林嘉时割裂的伤口上,带来刺痛,也将血渍变成一条被冲刷成浅红色的水流。
后者终于握住钟情的手,借力站了起来。
他被迫撑着对方的肩膀,勾着脚,蹒跚地向终点靠近。
之后的路途中,钟情再未出过声,只有脚步踩进水洼的脆响,‘啪嗒啪嗒’像夜里有人点火星。
“你其实很讨厌我吧?”临近终点线,林嘉时倏然问到。
他不等对方的回答,自作主张地松开了架在对方肩上的手臂。
钟情回看他,他便像平日里那样温声道:“我不会告诉思意的,你先走吧。”
林嘉时的脚步慢下来,一瘸一拐地去扶沿街的墙砖,他看见钟情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望着他的方向,和秦思意一样抿直了唇角。
那样子很难不让人将他们放在一起去比较。林嘉时沿着每一处细节去回想,最终无望地意识到,或许从一开始,自己和秦思意就都不能算作是钟情的‘朋友’。
他在钟情跑远后很长地叹了口气,荒唐地在落着冻雨的夏夜呵出一团白雾,顷刻便被雨珠砸碎,未曾出现过一般消失在眼前。
林嘉时就在此刻后知后觉地感到力竭,猝然倒在街边,再也没了继续向前的力气。
雨水从空中径直坠进他的眼里,转而涌出,划出眼泪一样的水迹。
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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