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扫了眼桌案上一笔一划刻着的“裴聿珩”的字样,指尖一弹,便将那道字样给抹去,替换成了“牧听舟”这三个字。
随后走来的裴应淮什么也没说,直挺挺地站在了他的身后。比起师兄,看上去更像是个门神。
掌教如梦初醒,敲了敲教鞭,镇压了座下一通嘈杂的嘀咕声:“肃静!”
虽然没了声响,但所有人的目光都隐晦地望着这肆无忌惮直接坐在大师兄位置上的漂亮少年。
像这种偏向于理论上的课,对牧听舟来说无疑是煎熬,他生于百年后的幽冥,曾自创了一堆杀人不见血的方法,唯独将这些个最基础的东西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只觉得尤为枯燥。
没过一会他便趴在桌案上昏昏欲睡,但秉持着勉强坚持一下的信念,他耷拉着眼皮拽了拽裴应淮的衣角。
身侧登时响起各数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
见裴应淮俯身凑了过来,牧听舟用气音在他耳边道:“师兄,下学堂之前记得喊醒我。”
裴应淮哭笑不得,学着他的样子也用气音道:“那你回头还要同我去练剑吗?”
牧听舟瞪了他一眼:“肯定要练,难不成你还想偷懒?!”
裴应淮摇摇头,拍了拍他的脑袋:“你睡吧。”
随后便挪了一把木椅过来,明目张胆地坐在他的身侧,伏在桌案前认认真真地开始给他抄笔记。
掌教:“……”
周围的人:“……”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堂,牧听舟睡眼惺忪,甩了甩脑袋大摇大摆地便将裴应淮拉起来,一骨碌地走到剑堂外的校场之上。
若是在从前,他还会为了打好同期之间的关系,勉为其难地维持一下表面人设。
眼下哪怕是周围的人都尤为真实,牧听舟也对此提不起一点兴趣了。
待走到了校场,牧听舟人也清醒得差不多了。
他下意识的将手伸往腰间,却倏然想起自己的匕首已经不见了,顿时脸上出现了纠结的神色。
——他已经许久未曾御剑,不知现在还能不能想起来当初的剑法。
裴应淮并未言语,上前,解开腰间的佩剑,弯着腰将灵剑系在牧听舟的腰间。
熟悉的味道直钻鼻腔,牧听舟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直到系完了才回过神,干巴巴地道了一声:“你,你别靠我太近。”
裴应淮眉宇微蹙,抬手抚了抚他额前的碎发,顺带着摸了一下额头:“不发烫啊。”
“怎么感觉你今日有些不太对劲?”
牧听舟瞬间窜出三尺之外,拔尖而出,可原先羞耻的神色瞬间愣了一下,到了嘴边反驳的话都咽了回去,眸光之中满是惊艳地瞧着手中这把灵剑。
这把剑……
牧听舟忍不住挥了挥,确实是一柄好剑,极为趁手。
裴应淮淡淡地笑道:“师父命我去给你找一把趁手的剑,如何?还满意吗?”
牧听舟曾为剑修,自然也最爱宝剑,鲜少能遇到一把趁手的剑,如今一遇,更是欣喜万分,直截了当地道:“这把剑给我!”
裴应淮:“已经是你的了。”
牧听舟已经许久没有这般心思活跃过了,在幽冥那种沉闷的地方自然也没什么消遣娱乐的玩意,这份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了夜晚。
裴应淮陪他练了一个下午的剑,两人皆是大汗淋漓,脸上甚至都沾了点黑色的痕迹,他细心地拿出手帕,率先替牧听舟将脸上的痕迹擦了干净。
“这把剑用着如何,还顺手吗?”
牧听舟勉勉强强道:“还行吧。”
裴应淮逗他:“那既然还行,就先还给我吧,等回头我再给你找一把趁手的。”
牧听舟顿时小脸垮了,抱着剑掉头走人,却不经意间扫过剑柄上的一抹字样。
他的脚步顿在了原地,身后的裴应淮赶忙追上来:“怎么了?”
先前牧听舟没怎么观察过这柄剑,如今看来,确实是有些眼熟。他原先不以为意,直到看见了这枚雕刻在剑柄上的字样时才恍然想了起来。
他问:“这把剑,你是从哪得来的?”
裴应淮:“先前出任务时偶然遇见,便留了下来,不知怎么忽地就想到这把剑,说不定会适合你一些。”
牧听舟摩挲着剑柄,站定在原地良久后倏然跑开了:“师兄,你回去同师父说一声,我迟些再回去!”
他一路小跑到峰座之上,嘭地一声将木门关紧,在上面贴了几枚结界符。
而后,啪的一下将先前爱不释手的剑扔在了桌案上。
灵剑:“……”
牧听舟冷笑一声:“还要我请你出来吗?”
略带稚气的声音与他的语气交融在一起有种违和感。
须臾过后,屋子里依然毫无动静,牧听舟仿佛就像在唱独角戏一样,定定地站在原地。
他轻啧了一声,上前两步,缓缓伸向那一动不动的灵剑。
至此,灵剑才微微颤动了一下,一阵白光闪过,在牧听舟的死亡注视下慢慢变成了人形的模样。
灵剑化为的少年竟然还比牧听舟高了半个脑袋,化为人形后,牧听舟只能半仰着脑袋看他。
牧听舟:“……”
直到白光缓缓散尽,赫然是先前跟着牧听舟一起进来的东粼。
东粼动了动身子,骨骼发出了咔咔声,缓了好一会,才像牙牙学语的幼童一般开口:“牧,牧……牧听舟。”
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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