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为了一个人，只是为了那一个人——
    那个已经死掉的，却又不会从他心中真正离开的白芷青。
    可是...
    密封舱中那双空洞茫然的瞳仁又蓦地闯入了潘花花的脑海中，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心中突地升腾起一把难言的怒火，“那里面...那里面都是些什么人！”
    凌子言捋了捋掉在额前的碎发，低声说：“都是自由岛上的人。他们...”他又紧接着补上了一句，“这些人的腺体本身就存在缺陷...”
    “你们...”潘花花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们拿活生生的人做实验？！”
    “他们都是自愿的！”凌子言用手狠狠搓了一把自己的脸，无奈道：“他交代下来的任务，我能不做吗？”
    “那些人，”潘花花突然记起了第一次见凌子言时，看到的那个存放着各种身份名片的卡包，问道：“都是你从自由岛找来的？”
    凌子言点点头，低低地“嗯”了一声，“腺体缺陷在自由岛上很常见，但是却又不会太过影响他们的生活。那地方医疗条件落后，不检查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腺体存在缺陷，又或者是知道了也不愿意说出来，反正影响也不大。我明察暗访到一些这样的人，问他们愿不愿意拿一笔钱自愿参与一项腺体修复的实验，但是存在一定的风险。”
    凌子言顿了顿，像是不经意地前倾了些身体，靠近潘花花，低声道：“很多人，是愿意的...”
    是呀！
    潘花花闭了闭眼睛，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用钱买命...哪里没有...
    他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充当灵魂高贵的圣父去指摘别人？
    不是连他自己也曾经跟薛鹿林提起过引发腺体基因突变，从而提高腺体级别的设想吗？
    原来，原来薛鹿林早就在做这件事情了…
    自己对他掏心掏肺，坦诚以待，他却对自己只字不提...
    这感觉，太复杂，太难受了...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将潘花花强行拉出了感性沉溺的深渊。
    “喂，花花。”薛鹿林温和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时间差不多了，我在地下停车场等你。”
    等我？做什么？
    他一定有二级分化的能力！
    那是什么？
    他是不是随时随地都能看透我的想法？
    自己那些拙劣的演技，自私侥幸又幼稚可笑的想法，薛鹿林是不是全部都知道！
    潘花花狠狠抓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在杂乱无章的思绪中硬挤出了一条窄窄的细缝，才想起来今天要陪薛鹿林去参加企业家年会！
    “好！”潘花花慌忙地回答道：“好！我马上下去！”
    看着潘花花匆忙地收了手机，一刻不敢耽误地起身就要走，凌子言对他现在的状态十分担忧，不由得拦住他，问道：“花花，你能行吗？你没事吧？”
    潘花花的动作一顿，转头看了看凌子言，却一句话也没有说，推开他拦住自己的手，径直走出了实验室。
    地下停车场。
    薛鹿林靠在车边，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神情十分专注，直到潘花花已经走到面前了，他才抬起头来，倏尔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牵起了潘花花的手，一顿，忧心地询问：“天气都暖和了，手怎么还这么凉。”
    潘花花定定地看着他，脸上没有流露出丝毫异样的表情，片刻后他淡淡一笑，道：“没什么，上车吧。”
    两人上了车，薛鹿林就抬手抱住了潘花花，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潘花花被结实有力的胸膛包裹住，逐渐感觉到一股涓涓暖流润物细无声般地流淌进自己的身体里，让他觉得分外的舒服与安心。
    他知道，这是薛鹿林在对自己使用安抚信息素。从薛鹿林的怀里抬起头来，看着他略显紧绷的下颌，潘花花明显感觉到了对方心不在焉与略显焦躁的紧绷状态。
    一路上无话，一直到车子已经驶入了会场外的停车场，薛鹿林才微微垂眸看向怀里的人，低声说了一句：“到了。”
    潘花花“嗯”了一声，坐直身体，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正准备下车，就见一旁的薛鹿林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对潘花花道：“今天会场人多，你需要做一些准备。”他看着手里的东西，顿了顿才低声道：“s级omega是绝对不会在这样的场合被诱导发情的。”
    潘花花看着薛鹿林手里的那一支强效抑制剂，又看向薛鹿林，觉得十分讽刺好笑，反问道：“这b级的omega腺体不是你给我的吗？”
    “花花...”薛鹿林蹙眉叹了一口气，那样子似乎是有很多的难言之隐堵在胸口，可是最后他只说：“你等等，你再等等，这个问题会解决的...”
    解决？等等？
    等什么？
    等到你研究出腺体优化的技术，然后把这个属于白芷青的b级omega腺体提升到s级，永永远远地陪在你身边吗？
    凭什么？凭什么！
    我为什么要成为你妄想中那终极人生理想的承载者？我又有什么义务等着你把我变成一个高阶腺体的拥有者，然后作为一个替代品永永远远地陪在你身边！
    “那我就不参加这年会了。”潘花花强行压下自己心头的怒火与怨愤，语气平静地道：“我先回去了。”
    “不行！”
    薛鹿林一把抓住潘花花的手腕，力气之大让潘花花吃痛皱眉，然而薛鹿林却并没有放开手，依旧固执地说着：“不行！花花，你现在不能走，这个年会你一定要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