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半披发,额间垂下一绺,身穿粉红襦裙,外罩绒边马褂,领子却开得低,妆容也艳,叶清弋见了有些傻眼:“你是泉香馆的……”鸨母。
那女子见到了叶清弋没好气地白他一眼,绕过他,甩着帕子进了灶房:“你请我来呀正好,她不怕我。”
叶清弋靠在门框上,抱着手臂:“你怎么在这里?”
鸨母也学他抱着手臂,“叶大人,您还好意思说呐?要不是你的人在泉香馆惹了祸事,弄得我开不了张,我才不来这破地方。”
封骤这时候说话了,横在他们之间:“香芸姑娘信得过,现在那女子只肯她近身,香芸你快说,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香芸瘪着嘴摇摇头:“没说话,我怀疑她是哑巴,问什么都不说话只摇头,我问她叫什么名字,问了好几遍她才有反应,用水沾湿手指在桌上画,你们看啊,一条竖线,两边横出去好几道,这是什么字?”
“哪是字啊?”封骤搅着锅里的粥,回头道,“画画呢吧?羽毛?叶子?”
“也没人姓羽啊?”香芸转头看着叶清弋,“得,姓叶,你本家。”
叶清弋记下了,又问香芸她还说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没,香芸道:“一个姑娘家遇到这种事,救出来没上吊跳河就算很可以了,等她身上的伤势好点之后再说吧。”
她又叹气道:“我帮她换药的时候,见着那些鞭痕真不是滋味,还有她脸上的抓痕,我怀疑是她自己挠的。”
照她看,虽然毁了容貌,但她看得出来这叶姑娘原本极为美貌,想必是因为美貌受尽了屈辱才不得已自损面容,把好好的一个姑娘逼成这样,便是在泉香馆也没有这种事。
叶清弋想着,这叶姑娘与寻常走失的女子很不一样,醒来后确认安全之后也不肯说自己的身世,大概是无言再面对亲属,且让她将一身的伤养好再说罢。
走之前,叶清弋听见香芸在向封骤打听昨夜的那场大火,封骤是爹都看重的人,肯定是知道分寸的,所以就没有制止。
晨时走了这么一趟,叶清弋回到市监所的时候比往常迟了些,也踌躇了些。
来时远远看见了外庄烧得焦黑的围墙,想起昨夜离开之前的所见,他早就唤人去了大理寺,可先来的却是防火班。
不由他多想,市监所里喧闹起来,范志奇从正堂里冲出来,朝着叶清弋就跪了下去。
“叶大人!我这回死里逃生全靠您,我话就放在这里了,今后叶大人就是的救命恩人,叶大人的事就是我的事,叶大人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我生是也大人的人,死是叶大人——”
“——得了吧你!说什么呢!”白奕骁推了他一把,“你乐意,叶大人还不愿意呢!”
周围人都笑开了,还有人帮范志奇说话:“叶大人为了你的事,这两天都没怎么见人的,范少爷的话不算重。”
处在人群中的叶清弋无动于衷,看着安然无恙的范志奇陷入沉思。
“大人,你怎么了?”范志奇拍了怕他。
叶清弋下意识摇了摇头,后又来问他:“你怎么回来的?知府怎么说?抓错了还是查到什么了。”
范志奇被他瞧得发毛,道:“没升堂,没见到知府,是狱卒放我出来的,什么都没说。”
他自以为得到自由身是因为冤屈被洗刷,叶清弋却在想,外庄大火灭了,真相被掩盖,幕后凶手大有息事宁人的架势。
可范志奇也被放出狱,意味着……他叶清弋已经暴露了?
不止,昨夜突袭外庄的时候,反被暗算,廖原早有准备,在守株待兔!
叶清弋突然觉得他所看到的真相十分狭隘,生出一丝蚍蜉撼大树的茫然感。
他懵着,由众人将他扶进了正堂,又是捶腿又是斟茶,邓栎也来捏背,捏背前将手里的一叠状纸放在桌上。
叶清弋想起来了,他两日没将邓栎带在身边,用的借口是,要他看状纸,回来要考他。
邓栎准备好了,捏着叶清弋的肩膀说道:“大人,十三份状纸我都看了,咱们上京的治安实在难看,短短两个月就丢了那么人。”
“上京里丢人?”叶清弋愣住了。
“十三份状纸都说是上京人?不对!”叶清弋哗啦啦地翻着状纸,将每一个地址都看了过去。
都是上京,每一个都是上京人士,这怎么可能?除了田芙儿是上京人,昨夜救出来的女子俱是被骗来的上京,上京城里根本没有那么多相同家世的女子被骗!
“去查这些的地址。”上回只注意到了牙子的信息,倒是没注意到别的。
叶清弋太过惊惧,招来其他人探头探脑的也跟着看,很快便看出了不对来。
“大人!尚闲街是集市,哪来的第三十二户啊?”
“大人,这里写的玄英路是我家啊,我家里丢人了我怎么不知道?”
再看状纸,不对劲的地方更多了,十三份状纸纸张折旧程度相同,笔迹也大同小异,假的?
不对,上头最有效的消息是描绘出了陈烈的样貌特征,陈烈是真的存在,他和邓栎出去那趟是真的见到了陈烈!
那就是幕后之人要他将注意力放在陈烈身上,陈烈是牵引出廖原的关键。
到了这一步,叶清弋已经能确认,是有人要借他的手查出廖原身上牵涉的拐卖案,范志奇是这一切的起因,范志奇也是被设计进去的,那背后之人到底是正是邪?
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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