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汀和之前相比没什么变化,看上去仍旧是一副干练的模样,“不是说越山,怎么双城的燕队长也在?”
她看到驾驶位上的燕灼,略带疑惑地问。
燕灼还握着方向盘,没说话,毫不在意地将一切交给曲砚。
曲砚看了眼燕灼,开口说:“想和邺风合作的只有越山,至于他……”
他略微顿了一下才继续说:“暂且算作我的助手。”
宿汀似乎明白了什么,点头说:“既然这样,我们进去说吧。”
邺风的规模和双城越山相比小了很多,因为不吸纳异能者小队,所以往来的人以普通人居多,他们一路走来,碰到好几个和宿汀打招呼的人,看得出来宿汀很得人心。
“我们去会议室,这两个小姑娘跟着不太方便,我先让人给她们安排地方休息?”宿汀侧身和曲砚询问。
“听宿队长你的安排吧。”曲砚视线扫过拘谨的姐妹二人,声音放低,“她们是a市的幸存者,我本来打算带他们回越山,但中途发生意外,我们才转来邺风,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她们能留在邺风生活。”
“a市?”宿汀难掩惊讶,“我之前去过一次a市,那里的情况不算好,我以为已经没有活人了。”
她看着陈安乐和圆圆,眉眼柔和了几分,“识字吗?”这话是朝陈安乐问的。
周围有很多陌生人,不安带来焦躁,陈安乐抿了下嘴唇,如实说:“一点,我只读到初一。”
“没关系,已经很厉害了。”宿汀伸手安抚地拍了拍陈安乐的胳膊,“你先和妹妹去休息吧,别害怕,这里没有丧尸也没有坏人。”
陈安乐看向曲砚,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才点了点头,“好,谢谢您。”
“叫我姐姐就行,你不想叫的话叫队长也行。”宿汀语气随和。
“姐姐。”陈安乐叫了一声,身旁的圆圆也跟着叫了一声。
宿汀露出微笑,又摸了一下圆圆的头,然后叫一旁的人带着她们离开。
“看起来是个挺坚韧的姑娘,自己年纪都不大,还要照顾妹妹,这两年肯定很不容易。”宿汀一边轻叹,一边推开会议室的门。
长桌两旁十分空荡,宿汀坐在主位说:“稍等,还有人没到。”
曲砚在她右侧,燕灼站在他身后,手还握着轮椅把手,虽然只是一个临时助手,他还是做得尽职尽责。
他们没有等很久,大概十几分钟后,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有着浅褐色短发的文弱男人,他戴着细框眼镜,身上还穿着白大褂,像是从实验室里匆匆赶过来的。
宿汀介绍说:“这是邺风的副队长,郎栎。”
郎栎冷淡地朝他们点了下头,转头对宿汀说:“事情很重要么,我实验室里还有事。”
宿汀咳了一声,“这位是越山的曲队长和他的……助手,刚才给你送去的针管就是他们带来的。”
郎栎听到这句话眼睛一亮,方才的冷淡神色一扫而空,“你们是从哪里找到针管的?”
宿汀拽着郎栎让他坐下,歉意地说:“抱歉,之前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不知从哪里曝出邺风用异能者做实验的消息,我们为了处理这件事情费了很大力气,他可能因此忙糊涂了,你们不要见怪。”
这件事的幕后黑手是双城,在场唯二知道真相的两个人都没露出任何破绽。燕灼面无表情,曲砚则笑了一下说:“可以理解。”
“那针管到底是从哪来的?你们有见过什么奇怪的人吗?”即使被宿汀瞪了一眼郎栎还是没什么收敛。
每个基地都有一两个怪人,曲砚倒是颇为适应。
他把之前的事情掐头去尾讲了一遍,关于燕灼的一切都被隐去,重点说了他们被绑到仓库以后发生的事情,说完,他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林生文的身份证,“就是这个人,你们认识吗?”
宿汀和郎栎皆是摇头道:“不认识。”
看他们的神情不像在说谎,曲砚皱眉思忖。
郎栎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除了他以外再没有别的人了吗?”
曲砚微眯了眯双眼,若有所指道:“郎副队长这话问的,好像知道一定还有别人一样。”
郎栎一噎,嘟囔说:“怎么可能,我就是随口一问。”
这话再蠢的人都不会相信。
曲砚继续说:“除了林生文以外我们没见过第二个人,但据他所说,他被人威胁照顾怪花,威胁他的人会在固定日期给他送来新鲜的尸体。”
“那个人叫什么?”郎栎两只手撑在桌子上,语气急切。
曲砚垂下眸子,身体往后靠了靠,语焉不详地说:“不知道,好像是一个科学家。”
“科学家?一定是他!”郎栎突然拍了下桌子,一脸忿忿地看向宿汀,“一定是那个败类玩意儿!”
败类玩意儿?说燕行章?
曲砚下意识抬了下唇角。
宿汀拍了下郎栎的肩膀让他闭嘴,才问道:“说到现在,还不知道曲队长想和邺风达成什么合作?”
曲砚拿出口袋里的另一个东西,带着零星划痕的名牌被放到桌子上,他说:“我们在林生文的住处找到了一具尸体,是越山失踪的异能者之一,所以我猜测他和他背后的人和越山异能者失踪这件事有关,之所以选择和邺风合作,是因为邺风拥有目前最顶尖的科学家团队,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够研究出针管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宿汀眉梢轻挑,毫无情绪地说:“可这件事对邺风似乎并没有任何利益。”
“有些利益不是具象的,比如郎副队长对这件事很感兴趣,这难道不够吗?”曲砚神色从容,朝郎栎掀起唇角。
郎栎这时才发现自己被曲砚利用了,脸色顿时阴郁。
曲砚适时地补充道:“在此之前,越山找到过两具失踪异能者的尸体,但都产生了某种变异,目前来看,这种变异是值得防备的,我了解到邺风一直在研究丧尸病毒,并以结束末世为目的,但恕我直言,如果我说的这种变异持续扩散,所造成的后果不会比丧尸病毒轻多少。”
他看向宿汀,笃定道:“我想,我们都不想第二次末世的发生。”
良久,宿汀莞尔一笑,“曲队长,合作愉快。”
曲砚毫不意外,同样回应说:“合作愉快。”
郎栎在一旁插话:“那些怪花具体在a市的什么地方,我要亲自过去看看。”
曲砚如实告诉他位置,得到答案的郎栎没再多停留一分。看来他真的很忙。
会议到此结束,宿汀给曲砚和燕灼安排了住处,在他们即将离开时突然问:“曲队长,你和宋成风是朋友吗?”
宋成风这个名字太久没听到,曲砚都愣了一下,“不,当然不是,我们是合作者。”
是个过于中立的称呼,宿汀思索片刻,朝他伸出手,“我们现在也互为合作者了。”
两只手在半空中短暂地交握,曲砚问出自己一直疑惑的事情:“宋成风的死真的和你有关吗?”
宋成风为救宿汀被丧尸咬伤,这一切都是宿汀的计谋,这是宋成风死前闻奚说的,曲砚起初只是怀疑,现在完全不相信了。
宿汀这样的性格,若要复仇,应该会选择更加光明正大的方式,她没必要借丧尸之口。
宿汀稍稍收敛情绪,平静道:“的确与我无关,丧尸出现是意外,他救了我更是意外。”
“这改变不了什么,就算他救了我,我对他的恨也一点不会少。”她语气放缓,听上去有些遗憾的意味,“他死得太早了,我更想亲手杀了他,这样才算解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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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线索串联
宿汀给他们安排的住处不难找,一条街走到尽头就是。
“闻奚是故意的。”燕灼的声音隐在风里,有些低。
曲砚歪头,轻喟一声,“他的目的落空了。”
故意将事实歪曲,告诉宋成风是宿汀想杀死他,闻奚可能以为这样说宋成风会死得更痛苦一些,谁成想宋成风死到临头反而释怀,觉得能死在宿汀手中是上天对他的优待。
不知道闻奚知道真相后会不会气得跳脚。
燕灼沉默几息,“这件事别告诉闻奚。”
“我也是这样想的。”
曲砚深以为然,转而想到了什么,问他:“闻奚是怎么和燕行章扯上关系的?”
一个是孤儿,一个是外表光风霁月的科学家,怎么看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哄骗。”燕灼吐息微冷,“燕行章营造出的形象足够光鲜,而且闻奚本就对他心存感激。”
“感激?”曲砚捕捉他话中的字眼。
“嗯,感激。”燕灼应道,“闻奚的学费是燕行章资助的。”
以燕行章的身份地位,若要资助孤儿,那对象肯定不会只有闻奚一个,曲砚意识到这一点,问:“像闻奚这样的孤儿,还有多少?”
燕灼顿了一下,“不知道,但活下来的只有闻奚一个。”
风吹动枯树枝飒飒作响,燕灼向前俯身,用两只手包裹住曲砚冰凉的手指,“闻奚最初的工作是给我送饭和监督我吃药,在得到燕行章的信任后,给我注射药剂这项任务也交给了他,那时候他在我眼里和燕行章没有什么区别,直到有一次我把他扑倒,准备撕咬他,他却没有反抗,只是撸开袖管给我看,我看到……很多针眼,和我身上的一样。”
和自己手臂上如出一辙的针眼和淤青,让他意识到闻奚和自己是一样的。
风被燕灼挡住,手也被捂住,曲砚体温渐渐回升,他吐出一口气说:“听你的意思闻奚的行动还算自由,即便无法反抗燕行章,为什么他没有逃跑?”
这显然是个最节省成本的选择,燕行章还没到手眼通天的地步。
燕灼对他的话并不诧异,回答说:“我们关系缓和后我也问过他这个问题,他说他被燕行章威胁了,用他母亲的遗物。”
亲情十分淡薄的曲砚对此不能理解,但他没有出声置喙。
兴许是注射太多古怪药剂的缘故,燕灼脑海中关于过去的痛苦回忆断断续续,像蒙了层朦胧隐晦的纱布,他说着说着便停了下去,与闻奚的最后一面是在刺目的白炽灯下,一直束缚着他的东西被摘掉,闻奚满身是血,脸上戴着一个奇怪的铁面罩,只露出他的两只眼睛,他用手扶着实验台,语气虚弱地说:“跑吧燕灼,希望我们还能有再见面的那一天。”
这段记忆一直是模糊的,无论怎么想也想不真切,燕灼一直以为是一个梦,直到今天才恍然大悟,“是闻奚,我变成狼以后,是他把我放走的。”
燕行章的实验最终还是成功了,但实验品燕灼在闻奚的帮助下成功逃离。
燕行章的别墅在市区,曲砚的公寓在郊区,从时间上推算,燕灼从燕行章的别墅跑出来后,便没有片刻停留地直奔曲砚而来,狼虽然嗅觉灵敏,但应该也不至于灵敏到如此地步,这件事燕灼也解释不清,至今还是未解之谜。
街道两旁是一排矮树丛,没被修剪过的枝桠张牙舞爪地循光而生,树枝上系着五颜六色的彩带,离得近了才能看清,这些彩带上写着歪歪扭扭的小字,有的写着想要变成大英雄,有的写着明天还想多吃两块糖果,独属于孩童的稚嫩字体充满天真的想象,索性他们并不着急,曲砚一条条拨开彩带,看见有趣的就叫燕灼弯腰来看。
他们沿着街走,把所有彩带都看了个遍,最后一条彩带上没写字,只画了一个夸张的笑脸,燕灼捉住在风里飞舞的彩带,忽然说:“我也写过这个。”
应该也是在冬天,虽然获得自由但还是要注射药剂的他,和变得越来越沉默的闻奚坐在没开灯的房间里,闻奚熟练地给他注射药剂,然后放下托盘,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说:“听说把写着愿望的彩带系到树上,就能愿望成真,要不要我帮你系一个?”
燕灼蜷缩起身体,刚注射过药剂的身体没什么温度,他只觉得冷,于是摇头说:“不需要。”
闻奚没有强求,拿着托盘离开了。
第二天燕灼还是偷偷系了一条彩带,他在上面写道:希望能和曲砚去同一所大学,光明正大地认识他。
曲砚很感兴趣地问:“你许了什么愿望?”
他的睫毛垂落阴影,圣洁温和,任何愿望都变得不重要了,燕灼说:“已经实现了,彩带很灵验。”
他逃避的、渴望的、期盼的,一切都实现了,曲砚就是他的愿望本身。
养狼 为患 第5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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