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艺术的人大多都有完美主义情节。
杨峥笑道:“八百万缗朕一下拿不出来,分三十年如何?嵇中散可以慢慢弄。”
嵇康动不动就请辞游历天下,找个事羁绊住他也不错。
这些年他已经创造不少价值。
中原的仰慕者追随而来,大秦的文学、丹青、书法、音律、哲学、炼金等等都有了长足的发展,一曲广陵散名震天下,新都的宅邸也是靠他打出名气。
对士人精神层面的讨论也一直在进行,受大秦赳赳雄风影响,士人逐渐摒弃汉魏以来的清谈之风。
从竹简堆里翻捡出孔子的精髓: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
士人有志于道,却又以穿旧衣吃劣食为耻辱,这样的人,不值得与他谈论大道。
与杨峥提倡的节俭不谋而合。
士人的精神层面也在潜移默化中被重塑,不断注入西北的勇烈之风。
后世不是有句名言,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两手都要硬。
华夏能在黑暗历史长河中屹立几千年,杨峥一直觉得除了文化传承,还有精神的传承。
所幸,这时代的士人精神还未完全断绝,如司马懿般的精致利己者有之,但以天下己任的士人也有,如鲁芝、杜预、索靖等。
而士族不等于士人。
嵇康摇摇头,苦笑一声,“臣愚钝了,国家百废待兴,岂可崇尚奢华?”
杨峥跟着笑了两声,只要他不提请辞就行了。
至少在天下一统前不离开大兴。
不然落到钟会或者司马炎手中后果难料。
既然是新都,一切都要有新气象。
朝会之上,第一个谏议就是更改年号。
按说去年河东大胜之后,天下形势为之一变,就可以更改年号了。
杨峥嫌麻烦,才拖到现在。
司马炎迁都邺城之后,已经改元咸宁,这年号基本就暴露了司马炎苟安的心思。
煌武这个年号也一直受到文官们的诟病,大秦本来就武功强盛,没必要再强调武力了。
“诗经有云:其新孔嘉,其旧如之何?嘉者,新也、美也、善也。最合大秦之势,臣建议改元永嘉。”杜宽拱手道。
永嘉,永嘉之乱?
杨峥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这他娘的是祝福还是诅咒?
汉字这么多,杜宽怎么偏偏找到这两个字?
难道真是历史的强大惯性?
“臣建议以景弘为年号。”卫瓘拱手道。
这两个字中规中矩,平平无奇,没有霸气。
卫瓘上了,庞青也跟着拱手道:“陛下起于介胄之中,横扫六合并吞八荒,臣建议改元皇霸,开万世之皇图霸业!”
不得不说庞青这几年读书,水平扑腾扑腾往上涨。
皇霸二字霸气有了,但念着念着,让杨峥情不自禁的想起了王八……
张特拱手道:“臣建议改元武极!陛下天下无敌,武功之声,远迈汉高魏武,怎可少了武字?”
改元武极,还不如用煌武得了。
一个意思何必改来改去?
也没体现出新气象。
四人各有拥笃,宽敞明亮的太极殿上,顿时争论不休。
自魏明帝始建太极殿后,直至唐朝历代皇宫正殿皆为太极殿,国家大事、元旦大朝、新皇即位、大赦改元、政治决策等等都在此殿裁议。
望着争论的众人,杨峥心中一动,表面是在争论年号,实则是大秦的四股势力在交锋。
杜宽代表雍凉士族,这个位置原本应该是皇甫谧的,但皇甫谧醉心医术和著述,对此事兴趣不大,加上杜宽的侄子是名震天下的杜预,所以这个位置自然而然落到他头上。
卫瓘不用说,代表归降势力,这几年连蜀中的士人和降将都在向他靠拢。
庞青的背后当然是青营势力,宣义司、镇抚司在大秦如雷贯耳,权力不小。
张特背后则是元从势力了。
秦国的摊子越来越大,自然少不了各种山头。
以前没有多少利益,大家还能团结一致。
但现在不一样了,即便这四人不想争,他们身后的势力也会推着他们前进。
别看只是在争一个年号,背后蕴藏的东西太多了。
不过,若是大秦内部铁板一块,没有山头,那是童话故事,而且还是黑暗童话,反而更危险。
代表朝堂上一股大势力压制了其他所有小势力。
所有朝臣都一个意思,就问皇帝怕不怕?
就像曹魏一样,明帝弥留之际,定下的托孤之臣是曹宇、夏侯献等人,但士族不同意,明帝不得不向士族低头,活生生改成司马懿和曹爽。
士族正是曹魏朝堂上最大的一股势力。
以曹爽为代表的勋贵集团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
历史上,崇祯遂了东林党文人们的愿,一上台就灭阉党势力,但大明国泰民安了吗?
山头永远存在,这是人性在国家层面的放大。
杨峥觉得,帝王权术的根本就是平衡。
第七百七十六章 皇图
东汉的覆灭跟党争有很大关系。
桓帝、灵帝时,士大夫、外戚与宦官之间的矛盾愈演愈烈,最终导致了十常侍之乱,敲响大汉王朝的丧钟。
帝王权术除了平衡,还有控制。
第10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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