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对不起。还是许六郎先行开口。
许乘月没料到会听到这话,她以为许六郎应该是跟许家父母一个德行,见面先开口指责她的,没想到他竟然会道歉。
用不着道歉,不是你的错。她眼眸下垂。
阿姊,子不言父过,弟不便说起父亲的错,但阿姊受到的伤害弟全都知晓,没有脸面求得阿姊的原谅。他难过又愧疚地说。
好的,我知道了。许乘月说道。
她没说自己原不原谅。
阿姊,你还是不肯原谅我们吗?许九娘泪眼婆娑地说,她不如弟弟那样理智,为什么你要跟耶娘断绝关系?他们虽然做错了事,可毕竟是你的亲生父母。
剩下的话,她几次想说出口,却又说不出来。得利的是她,无论怎么说,好像都显得太过无耻,最后只能罢休。
许乘月知道她的未尽之语,没应声。
三人是亲兄弟姐妹,但坐在一起,也无话可说,他们之间的隔阂太大。
没坐多久,姐弟二人离开了。
离开之后,许九娘谴责弟弟,你刚才为什么不挽回劝说阿姊?难道就这样看着我们的家散了吗?
许六郎无奈,我原本是想说的,可看阿姊那个样子,分明是铁了心要断绝关系。绝不会因为我三言两语而妥协,不如现在这样各自安好,况且耶娘也不乐意见到她,再强求只会闹得更难看。
他说的许九娘何常不知道,只是抱着一家和乐的幻想,还心存希冀罢了。
最后又是无言。
她挑起车窗的帘子,看着窗外的人流往来,车水马龙。看到一家三口欢声笑语,小女孩儿兴奋地拿着刚买到手的糖葫芦,分享给耶娘。
转而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浮上心头,不知是为自己,为阿姊,还是为了这个支离破碎的家。
就这样吧,她想。
然后放下了车帘。
.
如今正是院试举行的时候,今年的院试比往年更热闹些。因为今年有会试,会试每三年举行一次,许多人想抓住这个机会拼一拼,如果这次不过一等就又是三年。
参加院试的举子们,正兢兢业业地考试,期盼在这场鲤鱼跃龙门之战中拔得头筹,能在入围的名单中占有一席之地,方不负多年所学。
已经过了院试,正准备乡试和会试的人,面对更多到来的对手们,也有了竞争的危机感,全身心地投入备考之中。
在大家伙儿都关注着科举,看看有哪些旗鼓相当的对手,或者趁此机会结交人脉的时候,一本关于科举的话本骤然闯入他们的眼帘。
有些文士忽略性别,看得乐呵,代入其中,觉得自己好像也有了过目不忘的天赋,跟主角一样步步高升,受众多夫子的赏识看重。
有的则紧促眉头,骂月明胡言乱语,侮辱他们多年所学,科举需经年苦读,不可能如她书中所写的轻而易举,更不用提女子扮作男装,跟男子一样读书应试。
月明的话本,主人公有许多家境贫寒,或处境危急,只能通过自己打拼,步步上升。再加上她本人写作风格接地气,通俗易懂,所以在底层百姓中名声很好。
但在文人阶层中,褒贬参半,尤其是她写的这个题材涉及科举,许多人自觉受到冒犯,破口大骂者不在少数。
甚至有人生出了危机感。
我觉得她写话本的目的不纯。
何出此言?一个话本能有什么目的?
怎么不能?她所做的那些事,桩桩件件都与寻常女子不同,观其言行,便能觉出她这个人,有反骨在身。
我更不懂了,这和她的目的有什么关系?
你看看她的话本,目的昭然若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就是个小娘子女扮男装考科举,是有些不切实际,但这只是话本而已。
若是放在原先,你可会简简单单地接受书里写这种内容?
不会,我会将写书的人骂个狗血淋头。
这就是了,她要让大家一步步地接受她灌输的想法,让大家对女子科举不再坚决反对。
?!!那我们怎么办?那人声量拔高,惊道。
第142章 走群众路线
她能写, 难道我们不能写吗?这样,我们几个,都写几篇文章,投稿到与山海报不对付的报纸上。
我觉得可行。
好, 大家一起写。
几人密谋完毕, 紧锣密鼓地谋篇布局,接连写了好几篇文章, 投稿到他们看准的报纸上, 广撒网,看哪家能选中, 比如《常平晨报》《志学报》《杂谈小报》等等。
这些报纸顾名思义,分了类别。有些是刊登日常新闻;有些是专为学子生员,发布关于劝学向学, 以及一些学习经验、知识总结的;有些则是一些坊间杂谈。
编撰报纸的主编看到这些稿子,不太意外,有几家收了,有的没收。
因为各自的经营理念不同,所持的看法也不一样,有些主编认为不符合报纸本身的定位, 有些则不愿意得罪山海书肆和开阳郡君。
倒是《志学报》这种本身偏学术的严谨报纸, 刊登了有关抨击《易钗而弁》的文章,引来持相同观点的文人一片赞誉。
第3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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