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眠摇摇脑袋,说:“不知道。”
“算了。”孙齐抛起他的车钥匙,手指指向那辆黑色的轿车,道:“看看,我新提的车。”
季眠瞅了一会儿,觉得好像比段酌的好看一些。于是他实诚地说:“比段酌哥的好看。”
“那是,大哥的车才多钱?我这好歹要贵十三万呢。”孙齐的脸上顿时有几分藏不住的得瑟,他努力在把那点得意憋回去,但最终成效不佳。
“哦。”季眠觉得孙齐此刻看起来贱嗖嗖的。
系统忽然坏心眼地开口:【要看看孙齐的存款吗?】
【……】
【……那,好吧。】季眠浅浅地谴责了一下自己窥探别人隐私的心态,看了一眼系统屏幕。
看完,给出一个平平静静地回答:【哦。】
比语曼姐的差远了。
【这里还有段酌的。】
【……】
季眠内心万分挣扎,但两秒后,意识还是诚实地探出脑袋。
【哇哦。】这次的语气多了些惊叹。
仍然比不上穆语曼的,但已是一笔十分可观的数额了。
季眠有点惆怅。
他以后也能攒那么多钱就好了。
他可以买一间自己的房子,小一点也行,这样就不必厚着脸皮住在段酌这里了。剩下的,他都留下给语曼姐和大哥买礼物。
季眠短暂地畅想了一下未来,思绪被孙齐的声音打断了。
“哦,今天原来是清明啊……”孙齐摸出手机,看见今日的日历。
“难怪大哥不在,估计扫墓祭拜去了。”
季眠想了想,问:“扫墓祭祖……是大哥的外公吗?”
“嗯,还有他母亲。”
季眠愣住,“阿姨也……”
“嗯。段哥他母亲身体不好,十年前就走了。不过也没什么好忌讳的。”
季眠沉默片刻,忽然想起什么来:“我好像,也一直没见过段叔叔?”
他话音刚落,孙齐忽地冷哼一声,道:“可别在大哥面前提那个人渣。”
……人渣?
季眠怔神时,系统在这时出声解释:【哦,一直没跟你提过,段酌是他父亲伊彰出轨的产物。伊彰跟段酌的母亲段锦颜在一起的时候,已经有了家室,但因为是入赘,一直对妻子的强势有所不满。因此,当刚大学毕业不久、又生得亭亭玉立的段锦颜出现在他面前时,伊彰便连哄带骗地让她做了自己的情人。】
【不久,两人的这段情被伊彰的妻子发现,才彻底断开联系,而那时段锦颜肚子里已经有了段酌。】
【段锦颜不是个好的女人,但却是个好母亲,一直对段酌关爱有加。可惜她红颜薄命,在段酌十三岁的时候,便抛下他撒手人寰了。】
【段酌的外祖父承受不住女儿离世的打击,没多久也走了。段酌也是那时候,被穆语曼拉了一把,两人这才有了干姐弟的关系。】
“……”
季眠想到了春节的时候,被他当作不合时宜的玩笑话的那句“都死光了”。原来竟是认真的。
【不过,这些信息与你的任务没有太大关系,我就没有提前传输给你。】
过了会儿,季眠说:【下次,还是告诉我吧。】
【如果你需要的话。】系统无所谓地道。
反正传送剧情对他而言,也就几个kb而已。
孙齐在原地几分钟,觉得一时半会儿等不到人,只得遗憾地开着他的新车走了。
季眠仍然守着他的小马扎,望着天空发呆。天空的颜色逐渐深沉,铅色的云层愈发厚重。
忽然“啪嗒”一下,一滴冰凉的水渍直直掉进他的眼睛里。
眼皮被刺激得合上。
他闭着一只眼,用手指揉了两下。
【下雨了,系统。】
【嗯。梅雨时节,下小雨很正常。】
但系统的判断失误了。
只十分钟过去,淅淅沥沥的小雨逐渐转为中雨,甚至隐隐有朝大雨转变的趋势。
季眠的小马扎往后退了两米,躲到屋檐下面。
气温稍稍冷了些,他收着手脚蜷缩起身子,下巴搁在抱起来的胳膊上,嗅见了雨水打湿泥土的气味,觉得内心很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雨仍未见小。透过虚幻朦胧的雨幕,季眠瞧见了远处的巷口,有一道模糊的人影。
他松开交叠在一起的手臂,站起身来,转身钻进木雕店里。
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把老式的直骨雨伞。
他撑起伞,一头扎进冰凉的雨幕,跑向巷口。
巷子很长,季眠跑了一半,有点气息不稳。
那道模糊的身影愈发清晰,步伐沉稳而缓慢。是段酌。
他的黑色外套上半部分已全湿了,雨珠不断从略硬的短发上、鼻尖上滴下来,他的眉骨、眼睫,同样被水汽染湿了,仿佛带着冷意。
“哥!”
段酌抬起眼,看见跑向自己的少年。
他藏身在歪斜的黑色雨伞下,像一朵朝着天空扬起脑袋的蘑菇。
而这朵蘑菇如今到了他的面前。
“您,”季眠喘了口气,“没带伞呀。”
“嗯。没看预报。”段酌的神情看起来与平常没什么差别,随即很顺手地从季眠手心里接过伞柄。
“哥,您一路走回来的?”
段酌睨着他,“打车到路口。”
他还没生活不能自理到在雨天不打伞跑狂奔几公里。
季眠瞧了瞧他的肩膀,“哦”了一声。
看起来确实不像是淋了很久的样子。起码上衣还没完全湿透。
他们并肩走着,段酌负责撑伞。
回去的路似乎比平时要长了一些,也许是雨天那令人平静的嘈杂声带来的错觉。
回到店里,段酌先脱了外套,旋即拿了条干毛巾擦了两下头发。
白色毛巾被随意搭在他的后颈上,段酌余光瞥见季眠的工作台,上面放着他今日的成品——一颗毫无长进的类柱状物体。
他随手捡起来,挑着眉梢问:“这什么?土豆?”
季眠闻言看过去,瞧见段酌手里的东西,脸有点红,“不是,是……红薯。”
段酌:“……”
系统:【……】
它也以为是土豆呢。
段酌在工作台前坐下来,拿了把锉刀。手腕带动刀具状若随意地刮了两下,那颗类似柱状的不明物体一端便被修出圆锥状的流畅弧度。修出大致的形状,再用其他更精细的工具在表面雕刻出纹路。
十几分钟后,一颗外形很标志的木头红薯诞生了。红薯表面带有浅浅的凹陷纹路,一颗虫眼也没有,虽然未经砂纸打磨,但已是一颗十分健康标准的薯了。
季眠露出惊叹的表情。
不愧是大哥,连红薯都能雕得那么逼真!
【噗。】系统发出了有史以来的第一声嘲笑。
不只是对季眠,这嘲弄的对象还包括段酌。原本用木雕刻红薯的傻子只有一个,现在不正常的家伙变成了两个。
而段酌,此刻盯着左手握着的木头红薯,右手捏着一把尖刀微微发颤,随时准备销毁证据——他这辈子头一次雕这么蠢的东西。
他咬着半支烟,眼神很复杂,几乎回忆不起来二十分钟前的自己是怎么想的。
脑子抽了吗?
然而季眠已经从他手里接过了那颗薯,捧在手心里,仔细地看。
“……”
段酌右手的尖刀抬起又落下,落下再抬起。三个回合后,他总算松了手,将其扔进工具箱里。
第13章
不知为何,从这日起段酌竟然肯发发他那吝啬的善心,偶尔抽时间教季眠了。
他一向肆意不羁,又我行我素,这样的转变堪称奇迹。
于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穆语曼窗台上由季眠送来的的小摆件肉眼可见的精致起来。
季眠进步了,而且进步还很大。
一年前的他还是个只会刨木花的小白,连学徒都算不上。现在,段酌扔给他一根木头,季眠连大致的形都能给打出来了。
他还会做些小型的简单木雕,比如拿段酌剩下的边角料雕个兔子或者萝卜——不久前他还只会雕土豆呢。
就连段酌,有时看见他雕的东西,都会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嗯”。季眠猜不透他哥的意思,不过他擅自认为这是他大哥对自己的肯定。
直到夏至来临,季眠总看望穆语曼的行为也不曾被孙齐这伙粗神经的人察觉到。但富有生活经验的老人们,却对这些小年轻们情情爱爱的苗头很有眼力。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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