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姝：“你们小时候爷奶轮班照顾，上半夜下半夜把尿。”
    甜甜：“哎呀，那我爷奶太辛苦了。”
    她穿上衣服下地去隔壁找爷奶亲香去了。
    方?荻花他?们都起来了，今儿准备杀猪。
    不过制香厂和服饰厂要等小年前停，不是大队不想停，是社员们不想停，毕竟做多卖多，那都是钱。
    所以杀猪就用不上陆大哥和二哥，他?们得?继续去干活儿。
    陆平带着弟弟们张罗。
    方?荻花让陆平骑车去公社找荆父过来帮忙杀猪，她之前去公社赶集的时候就招呼过的。
    虽然?村里?虎子爹和邓大喇叭也能杀猪，但他?们手艺一般，有时候猪肉里?会存血块影响肉质。
    关键老荆家那不是亲戚么?？
    大家都喜欢照顾亲戚生意。
    杀猪不给钱但是会管吃杀猪菜，还?会给两斤肉带走。
    正好公社那边有电话过来，问林姝有没有回来，回来的话请去一趟公社，说是商量公社家具厂的事儿。
    即便祁州百货商店不从他?们这里?订货，单单革委会家属院那边接来的单子谭木匠一个大队也吃不下。
    谭木匠村是本公社木匠最多的大队，老谭加上另外三个手艺不错的木匠，再加上各自学得?还?可以的儿子侄子，总共不到十五个人?。
    要想保证出货量，单单十五个人?肯定不够，所以还?是得?公社组织大一点规模的厂子。
    谭木匠大队书记就去公社找负责自己这片的股长谈，由股长提交革委会讨论。
    今年是秦主任在奋斗公社的第四年，来年要高升的，为了给继任者留下一个好的开端，他?决定把家具厂的准备工作给张罗起来。
    继任者就可以顺着他?之前定下的方?向继续发展。
    秦主任不希望继任者更?改之前的大队办厂政策和待遇，有些税收以及免税政策也要继续贯彻，不能做杀鸡取卵的事儿。
    奋斗公社的家具厂一旦办成，就可以把全?公社手艺过关的木匠召集起来，集中生产，自然?比单打独斗更?有效率，而且还?能给公社创收。
    当然?一个厂子要想创收不是单纯做好产品就行的，还?得?有好的政府政策支持，有能力的厂领导掌舵，有负责肯干的职工配合，产品也能及时卖掉并且迅速回款。
    缺一不可。
    现在很?多厂子都处于亏损状态，具体原因有很?多，厂领导任人?唯亲搞腐败是最大的问题，产品一成不变没有创新?也是关键。
    但是陆家庄大队的两个队办厂一直盈利，甚至是一开张就盈利。
    原本的长毛兔、种麻也开始给大队创收，还?有产量不固定的高档药酒，这让秦主任看到了陆家庄大队干部的领导力。
    他?想为公社家具厂物?色一位能干且正直的厂长，有远见有魄力，能办实事。
    他?看上的是林姝，不过他?知?道林姝肯定不同意，因为之前省革委会那边卫生局孙局长邀请林姝去优生优育办工作，林姝婉拒了。
    他?曾经跟荆秘书等人?说起这事儿，荆秘书笑着说林姝肯定是不想上班的。
    有能赚钱的老公，她也有自己的本领，不上班就能赚钱，还?过得?轻松舒服，为啥要上班被人?管着被人?各种烦着？
    他?觉得?林姝不是那种有掌控权力欲望的人?，所以委婉地给秦主任泼过冷水。
    再说人?家丈夫在省城当干部，怎么?可能夫妻两地分居给你当个家具厂的厂长？
    林姝让陆平带着她到了公社，陆平去找荆父，她则去革委会办公室。
    荆秘书正等在门口呢，看她过来立刻热情地招呼，“嫂子，冷吧？”
    林姝拉下围巾，上面?一圈哈气冻成的白霜毛，她笑道：“还?成。”
    两人?边走边聊，林姝恭喜荆秘书喜得?贵子。
    荆秘书是今年初结的婚，对?象是秦主任给介绍的。
    秦主任来年高升，他?也会跟着调动。
    进了办公室，秦主任刚好跟人?说完事儿，他?亲自给林姝倒了一杯热茶让她端着捂手。
    林姝笑道：“秦书记，恭喜您高升，去了外地可不要忘了我们呀。”
    秦主任：“不管我去了哪里?，都是为人?民服务，你们只要有需要我秦某人?的，我自然?竭尽所能。”
    这话说得?漂亮，林姝又恭维了他?几句。
    秦主任倒也不是说虚的，毕竟他?能有如此成绩一部分还?是陆家庄大队带来的功劳呢。
    他?拿出几份文件和报表给林姝看，也不问林姝看不看得?懂，默认她会看的。
    毕竟她自学能力那么?强，从没读过两年书到给报社写文章、从各种书籍里?找带领社员们致富的秘方?，那都是本事。
    林姝看了一会儿，欢喜道：“秦书记，咱们家具厂这就审批下来了？”
    秦主任笑道：“审批并不难，关键是能不能做稳做大做强。”
    知?道公社要开办家具厂，不少人?都找他?活动试探口风，想进家具厂当个干部。
    宋股长要退休了，他?想去当这个厂长，还?有几个想去竞争副厂长、车间?主任乃至想给亲戚安排个组长、司机、销售员之类工作的。
    秦主任都挡了。
    一个厂子还?没开，就有一群人?预定好了过来捞好处，那这厂子还?有开的必要？
    到时候好处瓜分掉，责任没人?担，活儿越干越差，不两年直接倒闭拉倒。
    他?今天想和林姝聊聊，听取一下她的意见。
    林姝还?挺意外的，没想到秦主任这么?看得?起自己，以前虽然?也挺热情随和，但是没这么?看重吧？
    难道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秦主任给她套了有话语权的滤镜？
    估计是自己去革委会家属院住了段时间?带来的影响。
    林姝也没客气，就针对?文件资料中的问题谈了谈。
    秦主任认真听取，聊了一会儿问道：“你有没有好的厂长人?选推荐？”
    林姝：“我？不知?道秦主任有没有看好的？”
    秦主任在奋斗公社待了四年，对?革委会的股长干事们都有很?深刻的了解，对?各大队的干部也了解颇多，应该有看好的人?。
    秦主任略沉吟，“你家大伯哥如何？”
    林姝笑道：“秦主任，我大哥不喜欢当厂长，他?就喜欢四处跑业务，以后他?可以兼着家具厂的销售，这没问题。”
    陆大哥是天生的业务员，他?也非常爱和人?聊业务，当然?关于产品的技术他?也说得?头头是道，但那是为了卖给人?家，而不是为了做。
    当厂长得?具有综合实力，行政、技术、销售等最好都懂一些，不懂也起码会用人?。
    秦主任：“你家二哥呢？”
    林姝：“……”
    秦主任这是和我家杠上了？
    她瞬间?明白过来，这是看中陆绍棠的影响力吧，如果?陆绍棠的兄弟当厂长，别人?自然?不敢刁难。
    她建议道：“秦主任，您觉得?我们大队书记如何？我们大队书记真的挺有能力和魄力的，而且敢于放手，明确职责不乱插手，也能约束职工各司其职。您也知?道陆绍材这家人?吧？我大堂兄家，从前那是好逸恶劳的，现在一家子全?都挣工资了。”
    陆家庄大队书记已经连任三届，也到了该退下来的时候，既然?有能力也闲不住，林姝觉得?不如继续发光发热。
    至于家具厂的技术主任，那肯定是老谭。
    秦主任当然?知?道，毕竟陆长福是兽医了么?，也会来公社帮忙，赵美凤在陆家庄大队养猪，今年他?们大队多交了任务猪。
    陆家庄大队报的先进个人?就有这俩人?。
    荆秘书也道：“书记，张书记真行。”
    秦主任早有此意，对?陆家庄大队的业绩了如指掌，大队书记的考评也一直都是优秀，他?找林姝也是试探她的意思，看看她是不是想让自家人?当。
    如果?她想，那他?还?是会成全?的。
    现在她支持陆家庄大队书记，与他?不谋而合，又让他?高看一眼。
    人?家真的不是单纯为自家谋利益的。
    他?早有意向推荐张德喜进公社革委会接宋邦友的班儿，负责公社大队副业这块儿，兼任公社家具厂的厂长。
    聊过之后，秦主任还?想留林姝吃饭，林姝婉拒了。
    她对?秦主任和荆秘书道：“秦书记，年前有功夫到我们大队走走，去尝尝我们的杀猪菜。”
    从现在开始到小年前，基本每天都有人?家杀猪，随便他?哪天去都有的吃。
    秦主任答应着，又让荆秘书把准备的礼物?给林姝带上。
    两瓶麦乳精，几个罐头，几包红糖白糖糖块什么?的，还?有两桶茶叶。
    林姝推辞不掉，只得?拎住了。
    真沉！
    想着大队书记每次来公社求主任办事，都抠抠搜搜不舍的送东西，送药酒都分装小瓶的给，林姝就有点不大好意思。
    秦主任让荆秘书送送，林姝却说侄子在外面?等呢，不用送。
    目送林姝坐陆平的自行车离去，秦主任转身对?荆秘书道：“你把张德喜的资料和政绩整理一下，年前给县革委会递上去。”
    荆秘书答应了，立刻去办。
    林姝和陆平回村，村里?不少人?家正在杀猪呢。
    这得?亏请了荆父来，要不就虎子爹和邓大喇叭都忙不过来。
    荆父给陆家杀了猪还?得?去其他?人?家掌刀，都知?道他?今儿来了陆家庄，原本打算明后天再杀猪的人?家也赶紧排队杀猪了。
    他?家学了林姝做卤肉下水的方?子，直接和人?家谈要或者买下水。
    过年杀猪家里?不缺肉，有些人?家不爱收拾埋汰又臭烘烘的猪下水，便直接把大肠小肠送给他?，既然?不管饭额外再送两斤肉加一些骨头给他?。
    林姝让陆平帮忙拎着那兜子礼物?，跟方?荻花说是秦主任送的，自家留下两样，剩下的让陆平拎着随她去大队书记、大队长以及村里?五保户还?有过八十岁尤其还?在世的那位老叔公家走一走，就说是公社秦书记送的。
    陆家庄大队副业多，秦主任平时也爱过来视察，跟社员们聊聊天，街头那几个不能下地干活的老人?家都聊过。
    今年已经少了俩，那位比老叔公小几岁的老爷子走了，还?有一位老太太也走了。
    听说秦主任还?惦记他?们几个老东西，都高兴地直抹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