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路遥小声在她身后轻问:“二姑娘,这人……你认得?”
谢慕林同样压低了声音:“柱国将军府的二公子萧瑞,我去大理寺探监的时候遇到过他,算是给爹爹提供过一点方便吧。如果老太太先前没打听错,他如今应该是在金山卫当差,却不知道为何出现在这里?”
马路遥面露困惑之色,但神情比先前略放松了一点。既然是知根知底的高门子弟,那就不会是歹人。
萧瑞走到码头上,笑着冲谢慕林拱手一礼:“多时不见了,谢二姑娘这一向可好?令尊在北平一切顺利么?这大晚上的,天都要黑了,姑娘这是要上哪儿去?如今乌云密布,夜里连月亮都看不见,趁夜行船,恐怕有些风险,姑娘不如换个时间出门如何?”
谢慕林听着他这么一顺溜儿地连打招呼带挑刺并提建议地说下来,中间丝毫不给她回答的机会,便知道他面上看着淡定,其实内里肯定有些着急,于是便笑了一笑:“天这不是还没完全黑吗?趁着还有光,我们快速行船,不多时就能到县城了。这是每日走惯了的水道,并没有什么危险。”
萧瑞仍旧是笑得一脸和煦的模样:“若是平时,当然不会有什么危险。只是这几日河水湍急,又有流民出没的传言,天一黑,河道上便连船影子都少见。为保万全,二姑娘还是等天明之后,再出行不迟,何苦非得赶时间呢?”
谢慕林看了马路遥一眼,想知道萧瑞所言是否属实。马路遥迟疑了一下,小声说:“家里人从来没试过在这个时辰坐船出行,所以……”他不清楚!
但因为连日大雨,天气又转冷,河道上通行的船只数量,确实是减少了许多。谢家下人驾船出门采买、报信,白天向县城方向行驶时,河道都通畅了不少,这是平时很少见的。
谢慕林心里有数了,她看向萧瑞:“萧二公子,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拦我出行,到底有什么原因?不妨实话实说。你也别想哄我了,若没什么特别的缘故,你打扮成这个模样出现在谢家湾做什么?昨儿晚上,在前湾村河对岸的荒地里出现的火把和人影,跟你和你的同袍们真的没有半点关系吗?”
她现在已经慢慢地有了些思路。
萧瑞眨了眨眼,又笑了,这回笑得比先前显得真诚些,还抬手拍了拍自己戴着斗笠的头顶:“哎呀谢家妹子,小半年没见,你这人说话还是那么犀利呀!”
既然谢慕林不肯拐弯抹角,直接开了口,他也觉得没有打诳语的必要了,便坦白道:“你们今晚还是别出行的好。那边就是你们家老宅吧?回去安安静静待一晚上,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别理会就行。明儿天亮后,事情估计就结束了,到时候你们爱上哪儿上哪儿,我们再不会拦着。但是今晚……为了你们的安危着想,最好哪儿都别去。”
谢慕林听明白了几分:“今晚河道上有什么危险吗?莫非真是有流民劫匪出没?可他们要出手,瞄上的也该是平望镇那边的粮船或商船,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连卫所统属都不相同呢。现在天还没亮,我们只需要两刻钟就能到地方,只要路上小心些,根本不会碍着别人什么的。”
她点出了“平望镇”这三个字,又提到了卫所统属问题,想要试探一下,自己的猜测是否靠谱。
萧瑞看着她,面上闪过几丝意外,也有几丝赞赏,笑着摇头道:“谁说流民会在平望镇一带动手了?那边怎么说也有上千人马,千户虽不管事,底下的百户们却很有几个能为的,早就知道自家是个香饽饽,还不早早警惕起来了么?况且在镇上有产业的商户,个个都养有护卫打手,可不是什么好啃的软骨头。嘉兴那回是因为有内应配合,杭州那次是尚未收服手底下的人,这回明知道是硬茬还非要来碰壁,那就太蠢了。一旦泄了密,叫官军抓到几个人,顺藤摸瓜地,可不是玩儿的。”
萧瑞这话透露的信息就太多了,谢慕林如今终于可以肯定,自己的推测还是有几分准的。
她有些紧张地追问:“那你可知道,这回流民盯上的是什么地方吗?总不会是湖阴县城或是谢家湾吧?这里可没什么官家的粮船路过。”
萧瑞漫不经心地说:“怎会没有?正好有一支运粮的船队,从湖州城出来,要走运河往京里去呢。据说是因为太湖水涨,怕走太湖会有风险,所以改走相对平稳些的运河了。若无意外,今晚就会驶过湖阴县城外的河道,然后往平望镇方向去了吧?”
谢慕林眨眼:“之前没听说呀。湖州这边正有雨灾呢,自家府里的粮食都不知够不够用,怎么还要往京城里送呢?”
萧瑞笑得有些意味深长:“这个么……自然是湖州府衙里,有某位大人新近下了指令了。这事儿连平望镇都还未得消息呢,湖阴县里更不可能听说了。人人都知道流民厉害,因此,即使有官家运粮船出行,也不敢声张呢。”
官方的运粮船出行,怎么可能瞒得过人?任谁一看就知道了。萧瑞这个说法,似乎暗示着什么阴谋。湖州府衙里,莫非也有林家的同党?
第378章 狠毒
谢慕林有些糊涂了。她掌握的情报有限,能推断到这个程度,就已经绞尽脑汁,实在不想再继续费心神了。既然萧瑞看起来似乎挺愿意跟她说实话的,不如就干脆问他得了。
于是她就问:“萧二公子的意思是,湖州那边有某位大人跟京城某个势力勾结,弄了一个押送官粮的船队走运河上京,即将路过湖阴县城,前往平望镇,是不是?前湾村那块荒地,是打算抢劫的流民们选定的临时落脚处吗?他们打算在这里……不,是打算在前方靠近平望镇的河段对粮船下手?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要拦着我们的船出行呢?现在粮船还未到,流民也不见踪影,正是我们避险的好时机!”
萧瑞见她直言,索性也不拐弯抹角了:“事情没那么简单。这条河道平日甚是繁忙,就是在夜里,也时常有船只往来,盖因附近村落集镇,百姓都习惯行船走水路。一旦流民劫官船时,在场的民船太多,就容易生出意外来。因此,有人事先做了准备。谢姑娘你若执意出行,只怕在路上也遇不上几条船的。遇到危险时,只怕连个援手都难寻。”
“你好象很笃定,我会遇到危险。”谢慕林若有所思,“可是为什么呢?我只听说过流民抢劫官家的粮船,没听说有其他的商船、民船同时遭难。”
萧瑞笑笑:“让他们抢劫的人没叫他们抢别的船,自然不会有这种传闻了。”
谢慕林眨了眨眼:“你的意思是……如果让他们抢劫的人,吩咐他们抢别的船了,那别的船就难以幸免了?有人盯上我们谢家的船吗?”
萧瑞问她:“你能猜到这回让流民劫船的人是谁家的么?”
谢慕林大概能猜到一点。曹家一方刚刚才报复了林家,把他家新上位的杭州将军又拉下马来了,接下来林家如果要报复回去的话,自然是要再坑曹家的党羽一把,否则又怎会盯上平望镇呢?所以,这一次的流民劫船案,主使者应该是林家那边的人。
这时候,马路遥已经退开五步远,谢慕林也走下了码头,与萧瑞面对面交谈了,所以萧瑞少了许多忌讳,听完谢慕林的猜想后,便低声对她说:“前任杭州将军黄大人入京后,虽然进了大理寺牢狱,可大理寺主事官员行事严谨,并未有借流民劫案,给他定下重罪的打算,反倒是查起了他过往的失职之处,以及贪腐罪行。林家兴许是觉得流民劫官粮这样的案子,份量还不足,所以想要加大筹码。我探得消息,那些所谓的流民,在劫完官粮之后,还奉命要再劫一二大户,最好是家中出了官员的大户,多杀伤几个人,不愁朝中百官不震怒。即使不能令曹氏再断一臂膀,也会断了黄家父子的前程。”
谢慕林吸了口凉气:“所以你是怕我们家的船成了流民的目标?毕竟我们谢家不但是大户,还有高官,又有竹山书院。本来我们安安生生待在家里还没事,一旦坐船出行,就很容易撞上那些人了?不过他们这个时间还没出动吧?谢家角可比老宅这边安全多了。他们应该还没胆子跑去袭击谢家角吧?”
萧瑞翘了翘嘴角:“谢姑娘,你想什么呢?河道上既然有他们的同伙在阻碍其他船只出行,一旦遇上你们,真的会轻易放你们离开么?现下时间确实还早,你们出去,不会遇上什么流民,但是……遇上运官粮的船,也不见得就保险呀!”
谢慕林差点儿呛着了:“你是说……那粮船也是他们的同伙吗?不会吧?玩这么大?那之前流民抢劫的时候,可是死了好多人的呢!”
萧瑞笑了笑:“当然不可能整个船队的人都知情,一旦走漏消息怎么办?反正最后有可能起疑的人都会死在流民手中,提前做点布置又如何?谁又能证明劫案只是一场戏呢?”
谢慕林怎么觉得这话听起来好象在做梦呢?她是半信半疑,想了想,不由得再问仔细些:“官船的人虽然不可靠,但也不可能公然抢劫我们,所以,如果他们真的将我们截住了,所以跟他们不是一伙的,都有可能被流民灭口,我们自然也不可能逃出生天了?最后他们告诉世人劫案的发生地点在哪里?离平望镇更近的地方,好把那边的千户所拉下水吗?”
萧瑞摆摆手:“谢姑娘,你不必钻牛角尖。在此之前,谁也不知道你们会坐船出行。寻常人家是不会在漆黑的夜里驾船航行在清静的河道上的。但我们的兄弟确实查到那些所谓的流民事先探查过附近的水道,还在你们家老宅门前那一段河岸上多留意了一阵。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的计划应该是在平望附近抢劫完官粮后,退回荒滩时,‘恰巧’路过谢家湾,见你们家是个大户,便顺势把你们给抢了,人杀了,财劫走。只要能犯下一桩血案,激起谢氏一族的义愤,你们家二房那位老太太自然就会找上她的旧时亲友,如同救你父亲时一样,为你与你们家那位老太太报仇血恨!”
如今京中实权人士尽知,谢璞能逃过曹家的陷害,嗣母娘家父亲的门生故旧出力最大。宋氏之父竟然就是从前有名的国子监祭酒梅溪先生,那可是当今圣上在潜邸时的长史,从龙功臣,不过淡泊名利,不追求权势,更热衷于教导学生罢了。否则当初的从龙功臣个个功成名就,飞黄腾达,为何宋梅溪就心甘情愿待在国子监呢?皇上更是不止一次感叹宋祭酒性情高洁淡泊。谢璞有这么一位嗣外祖在,从前竟然没有露出分毫!若早知他有这层关系,王安贵刚刚诬告他时,早就有无数梅溪门生出手相救了……
反正各种有关宋氏与谢璞背后能量的传闻,在京中权贵圈子里流传着。曹家承恩侯府一派为此咬牙忍下了恶气,摆出了与谢璞和解的姿态来,曹皇后也对谢家不闻不问,更公然说出厌恶亲妹曹淑卿的话来,还坐视曹淑卿之女谢映慧跟永宁长公主一家亲密来往。总而言之,林家也清楚地知道,谢家背后还有能耐了。
真要让流民伤害到了谢家人,还是跟谢宋氏关系亲近的嗣孙女,谢宋氏震怒之下,再次请动她亡父生前的那些人脉,失职放走了凶徒的黄千户还能逃脱罪责么?再联系到谢曹两家的恩怨,曹家一定会被迁怒的。
林家定计之人狠毒得很呢,他们是打算利用谢家人的血,给曹家一个大大的打击。
至于当中死去的人冤不冤,他们又怎会在乎呢?
谢慕林听得牙根痒痒,怒极反笑:“真是好一场大戏哪!这样的大戏,若错过了岂不是可惜?萧二公子,你的同伴有多少人?都是官兵吧?都把情况打听得这么清楚了,是不是打算要抓那些流民一个现行?不知你们找好落脚的地方了没有?你觉得我们家的老宅怎么样?”
第379章 明了
老宅?谢家的老宅?
萧瑞眨了眨眼,笑得更深了些:“谢姑娘,我没有听错吧?你这意思是……让我们进驻你们谢家的老宅?如此,等流民劫匪上门的时候,便可以开门迎敌,而你谢家上下,却可以躲在后头享清闲,万无一失了?”
谢慕林摊手哂道:“这世上哪儿有什么万无一失的事?我们家多是妇孺,听说有凶人要上门来抢劫,自然是害怕的,明知道有强手在侧,为什么不倚靠呢?难不成还指望我们家那十来个男女仆妇,拿着菜刀、柴刀,跟对方硬碰硬吗?”
再说了,谢家湾周边区域里,上哪儿找比谢家老宅更好的落脚地去?谢慕林不知道为什么金山卫的人会在此处,但肯定是奉了上命前来,要对那所谓的流民下手了。这种行动当然不能让流民的探子发觉,他们必得找个地方隐蔽起来,但又需要时时留意对方的动向,准备随时采取行动。谢家老宅正好位于一个不错的位置,如果流民劫匪们是以前湾村的荒野作为临时根据地,那无论他们是进还是出,都要经过谢家湾。金山卫的官兵在此以逸待劳,很有希望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谢慕林虽然没学过什么军事理论,但自问还不算蠢人,这点道理还是能看得出来的。不过,如果萧瑞他们觉得谢家老宅不够方便,宁可跑到周围那些破旧的谢家族人旧居去,谢慕林也不会拦着,口头上会以主人身份给个许可的。
萧瑞听明白了,又笑了一笑:“我会回报上官,今晚说不定还真要打搅了。不过谢姑娘放心,我们金山卫军纪严明,不会惊扰主人家的。”
谢慕林扯了扯嘴角:“好说。身为百姓,家里世代书香,又出了官员,自当为朝廷分忧。我也会约束家人,不让他们轻举妄动,干扰了你们的行动。如果需要提供热食热水,床铺火盆什么的,萧二公子也尽可开口。”
萧瑞便知道,这是主人家在警告外客,行事不要失了分寸。谢家有高官,有名望,可不是什么乡下土财主,由得卫所的人乱来的。他也不在意,早在刚认识这位谢二姑娘的时候,他就知道她不是个温柔纤弱的小女子,不声不响的,随时都有可能会咬人一口呢。曹家算计谢家人时,就万万没有料到,会叫这小姑娘察觉了秘密,及时传给谢璞知道,破坏了曹家的全盘打算。如今连平南伯都死透了,他萧瑞又怎会犯蠢,轻视这位谢二姑娘呢?
萧瑞顿时笑得如同一朵花一般,衬着他那张俊脸,一时还真是魅力四射:“多谢姑娘美意了!金山卫感激不尽!一会儿自会有人去与贵家管事商量,今晚就多有打搅了。”
谢慕林多瞥了他几眼,不过因为见过的各类型美男太多,所以还没犯花痴:“只是今晚吧?你们今晚就要采取行动了?是打算在流民出动时下手呢,还是等他们回来再下手?不过我猜,你们此行必定是奉了上命的,如果在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事的前提下,还要等到敌人杀了人劫了船,逃离现场后,再去追捕,就算能把人一网打尽,只怕也会招来非议吧?在现场抓个现行,不是更好吗?当然了,如果你们上官不打算给平望镇脸面,那就当我没说。”
萧瑞脸上的笑容顿了一顿,摸了摸鼻子:“那是当然了,抓现行,阻止贼人铸下大错,方能显得我金山卫的能耐。我们人都在这儿了,还能容他们杀人放火,传出去,岂不是比平望镇的千户所还要丢人?我们可不是黄千户那等花架子,是真正的彪悍雄兵!”
谢慕林忍不住冷哼了一声:“既然是真正的彪悍雄兵,就不要跑来吓唬小姑娘了。什么官粮船队有流民的同伙,会连我们一并抢了,反正到时候通通灭口,不会有人知道我们是在哪里遇劫的……其实真正在湖阴县城方向河道上设下埋伏的,应该是你们才对吧?只要你们截下了粮船,自己乔装改扮了,代替粮船前行,等流民撞上来时,就跟肥羊自动送上门没有两样了。否则,从湖阴县城到平望镇,那么长的河道,你们能有多少兵,能无声无息地跑过来,还能在短时间内找出流民要动手的地点,正好把人抓个正着?你们又不是神仙!”
萧瑞顿时又笑了,小声问:“方才吓着姑娘了?”
谢慕林翻了个白眼,拍拍胸口:“吓死我了呢!”
她当时是真的吓了一跳,后来慢慢才发觉到不对劲。如果林家真打算要杀谢家的人,好激出宋氏亡父的人脉,在朝中攻击曹家,那就必须把整个局给做仔细了,不能叫本地人谢氏一族看出破绽来。
那伙子“流民”要袭击官家粮船,以此将平望镇的黄千户拉下马,就必须在平望镇范围内做案。而谢慕林与谢老太太坐船往谢家角方向过去,若中途被官家粮船上的“流民”同伙给劫了,就不是在平望镇地盘上了。
如果不想让人怀疑官家粮船有问题,而是想要让人相信她们是被“流民”所劫,要么就是“流民”在回程路上经过谢家湾时下手,要么就是把尸体送到平望镇境内,让人以为她们是在那里遇难的。
这就出现了一个矛盾:谢慕林与谢老太太不可能在这时候去平望镇,没有在平望镇境内遇劫的可能。
如果不是“流民”在回程时劫了谢家老宅,顺便杀了当时在老宅里的谢家祖孙,就是祖孙二人不是被“流民”所杀,整件事是别人故意做出来的假象。
林家那边的主事人没那么傻,整个计划听上去太不靠谱了,谢慕林决定撤离,也是半个时辰前的事,那些人不可能早有准备。官家的粮船,根本就没打算在前往平望镇“遇劫”之前,拦住什么人。林家是希望劫案的消息能尽快传开去,好对曹家造成不利影响的,那所谓封锁河道,与他家的目的自相矛盾。所以官家粮船要对谢家祖孙下手一事,根本就是萧瑞胡编的!
河道上确实船只很少,如果不是事实如此,那封锁河道的更有可能是萧瑞一方的官兵!不让谢慕林一行前往谢家角,八成是这个时候,那段河道上正发生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事件呢,比如金山卫正对运送官粮的船队下手,好李代桃僵什么的……
谢慕林也懒得去理会金山卫的人想干什么了,反正他们的人入驻老宅,怎么也能护得宅里这二三十平民的安危。就让他们打生打死去吧,最好把林家的人抓个现行,不但让那些心黑手辣、无缘无故拉无辜民众下水的坏蛋得到一个狠狠的教训,也能让曹家那些尸位素餐的无能官员丢尽脸面!
谢慕林可不相信,这太子与二皇子背后的势力在明争暗斗,萧瑞背后的三皇子一方,就真的没在里头掺一脚?!
第380章 入驻
谢慕林重新回到码头上,对家人下令:“我们不走了,回老宅去,今夜就守在后院与梅庐。”
马路遥小心翼翼地走过来,他方才听到了一点动静:“姑娘,那位小爷是哪里的官军?他们今晚是要住在我们家宅子的前院么?”
“前院能不能住下还不知道呢,反正我们只占两个后头的院子,其他的由他们决定去。”谢慕林平静地道,“你打发两个婆子在厨房帮他们烧水做饭,他们如果要炭火什么的,也尽管给。仆人房中有细软的都带走,铺盖什么的,就别要求太多了。你与贾大留在厨房院里,预备他们可能会有任何需求,能满足的就满足,过分的就不必理会了。但其他人,一律不许越过正院一线,也不得离开老宅!等到明日天亮后,我们再看情况,决定要不要回谢家角。”
金山卫的人今晚就要对“流民”采取行动,结果能不能成功,谁也说不准。谢家老宅里这群人,一旦有谁走脱,又或是与外界有了接触、联系,随时都有可能被对方当成是消息外泄的罪魁祸首,那岂不是冤枉?所以,还不如老老实实待在后院里。
谢慕林笃定金山卫的人不会骚扰伤害谢家人,不是对现在的军队士兵人品有足够的信任,而是柱国将军府能把儿子送到金山卫历练,这个卫所的领头人就肯定不会离谱到哪里去,最基本的道德操守还是有的。谢家又不是什么没根底的人家,对方还不敢太乱来。
船上的人纷纷抬着行李,重新又上岸回到老宅去。这时候,天都黑了,乌云遮住了月亮,也看不见什么星星,若不是谢家众人还提着灯笼,只怕连摸回老宅大门口都难。
谢老太太还坐在那把轮椅上,不过因为天黑看不清路,所以不是被推着走,而是被抬着的。她紧紧地拽着身上的斗篷边,明明身上一点儿都不冷,心里却有些凉凉的。
她不止一次地小声问孙女儿:“不会有事吧?有官兵在,那些流民伤不了我们的吧?”
方才谢慕林与萧瑞对话时,虽然离船比较远,但谢老太太耐不住好奇,还是让珍珠想办法偷听了。象珍珠这样从小丫头往上爬,花几年功夫爬到大丫头位上的人,不但服侍人的技巧熟练,就连偷听、打探的本事也很不错的。她在船头位置,就断断续续听到了谢慕林与萧瑞的几句话。虽然不是全部,但包括了流民将谢家祖孙视作肥羊,今晚就要上门打劫,以及谢慕林请官军入驻老宅这两个重点。珍珠把自己听到的报告了谢老太太,心里其实也在七上八下。
谢慕林看着周围下人忍不住探过来的惧怕目光,微微笑了一笑:“没事的。流民再凶残,那也是乌合之众。他们又不知道官军在这里,如果真的闯上门来,就是自找死路了。我们安静些,就待在后院,什么动静都别出,有力气的人拿些棍棒锄头或是竹竿,夜里留意墙头上。只要没人跳墙进来,前头有什么声响,都跟我们没关系。等天一亮,也就没事了。”
众人闻言,还是信服的。这位二姑娘在老宅当家几个月,一向当得很好,至今还没出过什么大岔子呢。先前是她怀疑流民会上门,大家伙儿才会迅速撤走。如今既然有官兵来了,那留下来也是合情合理的。他们只管听二姑娘命令行事就是了。真有匪徒上门,还有官兵挡在前面呢。
谢家人入了老宅,马路遥夫妻迅速指派各人各司其职,除了厨房院派人看守,原本带上船的米面肉菜都送回来以外,其余人等全都撤入后院,一部分在后楼里外守着,一部分守梅庐,两边院子之间开有小门相通,两边的人相互照应,倒也方便。谢慕林就带着翠蕉留在谢老太太屋里,梅庐拿去安置部分男女仆妇。虽然留了人手警戒,但人都不是铁打的,其他人该休息的还是要休息,只不过都是和衣而眠罢了。
在那之前,大家还得先把晚饭给解决了。幸好之前准备了干粮,如今也不必叫厨娘动手了,各人拿小炉烧了热茶水,就着干粮吃下去完事。
谢家人吃完干粮,萧瑞也带着金山卫的人到了。他们迅速占据了前院和柏院,以及后院隔壁的旧议事院——因为这里有后门。至于正院和其他院子,他们并没有动。至于厨房那边,他们也派了人去检查,并与马路遥、贾大做了接触。不过,除了普通的食水以外,其他东西,他们都没有做要求,连铺盖都省了。需要休息的时候,他们的人就在屋里寻个墙根,靠着墙闭眼盘坐。
谢慕林在后院,没有跑到前面去看,也没有从门缝里多瞧一眼。她还严令家中仆妇丫环,管束好未成年的孩子,免得有哪个不知轻重的跑前头去看热闹了,万一犯了别人的忌讳,不是玩儿的。看这金山卫的人军纪相当不错,估计治军也很严。她请这些人来是为了护住自家,如果家里人反而闯了祸,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不过金山卫的人并不禁止马路遥与贾大在厨房与后院之间来回奔走传话,马路遥便过来告知谢慕林:“来的有好几十人呢,听说还有好些人马在附近的破宅子里藏身,也有人驾着船在某些隐蔽之处候命。咱们家前院里那几十人,官儿最大的是金山卫的指挥使,手底下还带了好几个指挥佥事什么的过来,不过只有两人在此,其余人都在外头,还有个指挥同知正在河道上办大事。萧二公子也只是斥候而已。他们是拿咱们家做了中军大帐。”他顿了一顿,“二姑娘,我瞧他们这几十人里头,真正能杀敌的小兵并不是很多。万一流民真的闯进来了,他们这点人能行么?”
谢慕林眼珠子一转,已经想明白了。金山卫的人派了几个军官带人在外头候命,还有个指挥同知在河道上办大事——多半是截住了那支运粮的船队。他们既然打算要抓现行,就肯定会在流民劫船那一刻动手抓人,绝不会让流民有机会劫完船回转,然后在路上对谢家老宅下手的。既然流民闯不了谢家的门,那留这几十个小兵守卫“中军大帐”,也就足够了。
在指挥使身边做亲兵的人,武力还能差得了吗?如果连几个流民都挡不住,他们如何保护主官?要是金山卫的人马威风凛凛地把劫官粮的流民给抓住了,带队的指挥使反而被人干掉,那岂不是成了笑话?萧家会把萧瑞送去历练的金山卫,能闹出这种笑话来吗?
谢慕林表示她一点儿都不担心!
第381章 一夜
这一晚其实过得很平静。
谢家老宅周边一如平日般寂静无事,只有前院灯火通明,时不时有军官与士兵在大门处进出,但他们并没有发出太过响亮的声音。后院诸人想要睡觉,还是没问题的。
只是大家都睡不着而已。
慕林 第1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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