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刹,三十六道素白身形像是从四面八方将楚维阳的身形环绕在其中。
有的已然离着极近,劲风开始吹拂着楚维阳的肌肤,传出刺痛感觉;有的却像是海角天涯一般朦胧渺远,教楚维阳的视野无法锁定。
这一刹间的繁复变化之中,楚维阳只感觉到了某种有类于戊己篆纹一般的气机交织的决死法坛上面,但又与地师法门有所不同,未曾显得那样圆融,却又极尽晦涩。
这是以天罡法掌控元磁法力!
几乎闪瞬间,在楚维阳生发出这样的念头时,楚维阳的眉心处便已经有着幽光洞照。
那磅礴的癫狂神念显照在楚维阳的身周,无形的焰火似是在煅烧着四周的空气,源自于气血的炽热浪涌连绵不断的朝着四面八方排开。
可是当那三十六道脚踏天罡意蕴的身形落在楚维阳神念的洞照之中的时候,楚维阳所感应到的,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气韵与灵光。
他竟察觉不出虚实真假来。
第一次,楚维阳竟然在斗法的闪瞬间,便全然落入了下风。
而在面对着孟怀真这样的对手,很多时候,落入下风便意味着更坏的结果。
果不其然,只下一刹,当一道元磁神光自楚维阳的身侧涌现,某一道身形好似随之而动的时候,因为无从知晓虚实,因而楚维阳几乎在闪瞬间选择了全力防备。
一念生,而诸符显照!
六十四枚太阴雷篆符咒悬在楚维阳的身侧,那篆纹符咒彼此交织共鸣之间,一闪瞬的变化,甚至很难教人说那是一面浑圆的华盖,还是有类于八角的龟甲。
可是一切尽都落在了空处。
那元磁神光,那道随之而动的身形,乃至于是楚维阳的防备本身,尽都落在了空处。
下一瞬,剧烈的刺痛感从楚维阳的身体另一侧传出!
同样的元磁神光,同样随之而动的身形!
一切便都恍若是对镜互照一般,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神光恍如利刃,霎时间刺破了楚维阳的臂膀,随着神光兜转,嫣红的鲜血迸溅,自漫空之中洒落。
洒落……
嗯?
正此时,却是孟怀真察觉到了些许的不谐。
缘何漫天血光之间悬在半空,却始终不曾见得垂落?
也正当孟怀真的心思流转到这一闪瞬间的时候,原地里,楚维阳那原本被神光所割裂开来的臂膀,却好似是甚么伤势都未曾受到一样,更是在孟怀真念头流转的闪瞬,忽然间猛地扬起来!
“太近了!”
那一闪瞬间,孟怀真好似是听到了楚维阳这般平静的声音。
暗道不好的闪瞬间,孟怀真便想要抽身而退,可楚维阳此时间手臂扬起复又探出的动作,迅捷几若遁光加持一般,再看去时,那漫天血光之中,每一丝一缕的气血之中,都有着一道道完整的恍若太阴雷篆的篆纹显照。
在气机将孟怀真自四面八方包裹的闪瞬间,那一道兜转于无形之中的玄雷便好似是一道绳索,将孟怀真拘禁在半悬空中。
紧接着,便是那被无形血焰所包裹着的手掌落下,虚无扭曲的焰火之中,真正玄雷的晦暗明光显照,一掌间,楚维阳捏碎了元磁神光,凤爪一样的指节狠狠地叩住了孟怀真的脖颈。
伴随着气血的狂涌,此时间楚维阳清瘦匀称的身形,陡然间膨胀魁梧开来,乍看去时,便是楚维阳手臂高高扬起,掐着孟怀真的脖子,生生将她提在了半空中,几乎同时间,六十四道太阴雷篆符咒倏忽而至,这回,真个若龟甲一般,将孟怀真的身形拘禁。
半悬空中,血色玄雷垂落,如鞭子一样狠狠地抽落,这一回,复真真有殷红的鲜血洒落。
紧接着,楚维阳身形一拧,猛然间腾跃起来,势若疯魔一般,半空中尽都是有类驾驭遁光一般的残影。
再看去时,楚维阳腾空屈起的膝盖,已经狠狠地捣向了孟怀真的气海丹田,另一只手臂扬起,肘尖同样亮出,直直冲向孟怀真的脑门!
电光石火之间,是孟怀真的身形在剧烈的挣扎着,几乎无垠的元磁神光自六十四道太阴雷篆符咒的拘束之中不断的涌动着,不时有神光迸溅,在楚维阳的臂膀上化出细密的伤口。
可是这些在楚维阳磅礴的气血面前,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乃至于,随着更多的血光显照,一道道血色雷霆劈落,更回返成了孟怀真自己身上的伤口。
更不要提,此时间楚维阳紧紧攥着孟怀真的脖颈,手臂用力往回一拽,几乎像是在按着孟怀真的脑袋,要将她的眉心往楚维阳的肘尖上撞来!
只是这倏忽间,最先破碎在楚维阳肘尖处的,却并非是元磁神光,玄雷洞照的闪瞬,磅礴无匹的气血一同显照,焰火里是同样几若沸腾的雷霆,在决死法坛的灵光显照的倏忽间,便被楚维阳的雷光破去!
砰——!
切切实实的脑门和肘尖的撞击声,与气海丹田和膝盖的撞击声交叠着同时间响起。
霎时间,孟怀真展露出的修为气机便陡然变得颓靡紊乱起来,只是她整个人却已经没了心神去梳理这些,就在那撞击声仍旧回响的时候,她便已然昏厥了去。
但好在,只是昏厥而已。
这会儿,擎举着罗盘,张都的手心儿几乎要冒出汗来。
刚刚那一闪瞬间,楚维阳是真个有机会,杀了孟怀真的!
原地里,手腕一抖,破布娃娃也似的孟怀真,便被楚维阳甩出了决死法坛。
只是半悬空中,不等孟怀真的身形坠落,她便已经自昏厥之中转醒过来,原地里兀自一道素白灵光包裹,再看去时,孟怀真脚不沾地,竟直接飞遁出演法道宫,直往外海而去了。
不知何时,四下里,已然是再一次的鸦雀无声。
这一回,是被楚维阳生生打成的鸦雀无声!
第230章 双掌翻出喧嚣天
他到底是哪里来的这般多的底蕴!
近乎同样的念头,接连不断的自诸修的心神之中生发。
为甚么,反而愈是手段高卓的修士,反而愈是难在楚维阳这里讨得便宜?
旁人出手时,还只是挫败而已,怎么轮到上明宫这一代公认杀伐第一的嫡传道子出手时,竟险些连命都丧去了?
几乎所有人都能够明白,为甚么在半悬空中清醒过来的闪瞬间,孟怀真会直接飞遁而走。
事实上换做是他们自己,许是那一瞬间会要有更为不堪的反应。
没有人会选择留在演法道宫之中的!
这已经不仅仅是面皮上的羞臊,更意味着只是这样看着楚维阳,只是教这个人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之中,都是对道心的一种拷问!
可偏生,大家却是在决死法坛上毫不留手的斗法而已,输赢都怨不得别人。
更何况在那一闪瞬间,楚维阳肘尖雷光刺破法坛灵光,实是楚维阳收了力、留了手,才未曾真个害了孟怀真的性命。
非要计较起来,这甚至是不杀的因果恩情!
除了这样逃也似的遁空而去,不然还能做甚么呢!
他们实在想不明白这样的问题,就像是实在想不明白,为甚么竟然会是楚维阳这样泥泞里出身的渣滓,竟然接连胜了四局一样。
可也正此时间,人群之中,那左炎像是想到了甚么,一时间心神失守,兀自低声的含混呢喃着。
“坏了!这五毒道人,攻伐掌握雷霆,行身复有遁法;一手符咒,是符经咒的底子,是先天八卦的气韵流转;近身缠斗时,尤有这般锻体血焰!
他是比相互攻伐不惧!比精妙变化不惧!比近身缠斗更不惧!纵然是虚实变幻能晃过他,又有谁能抵得过雷血交织的气焰?
所有人都明白他的底蕴手段,甚至都能够猜到五毒道人的出手次序,可是又有谁,敢言说定胜?
哦,对了,玄家可有修持锻体法诀的道子?”
因着此时间四下里鸦雀无声,左炎这般的呢喃自语,事实上几乎和宣之于众没有甚么分别。
也正是因为诸修将左炎的话尽都静听了,于是四面看台上,诸修声音愈是沉寂。
是的,唯有锻体修士,能与锻体修士所抗衡。
可是这一代玄门诸嫡传修士之中,有谁是修持锻体法门的么?
一念思量及此,诸修只得在沉默之中愈发沉默。
没有!
诸修不是没有锻体法门蕴藏,不论是剑宗、五行宗还是上明宫等等诸宗,以不同灵气法力锻体的要诀应有尽有。
可这一代道子之中,却根本未曾有一人修持。
好似是原本在游览甚么花团锦簇的庭园,原本尽都在芬芳百花中论及哪家更争奇斗艳些,不料一旁有稚童走过,竟一手指在了花团锦簇之中的屎溺处。
玄门这一代人,竟无一人曾演锻体之法诀。
这种遗漏与有缺,甚至不只是一门法诀不昌这样简单,这背后,甚至涉及到了运数,涉及到了气运之类缥缈的东西。
于是,四面看台上,人群之中,诸元门道子脸上的表情愈见微妙起来,他们各自隔空对视着,那沉默的表情只有着极细微的变化,但任谁看去时,都觉得他们好似是在笑一样。
是极欢喜的畅快大笑!
便连立身在决死法坛侧旁的张都,都是这般!
也正此时,良久的沉默之中,到底,还是一道叹息声传出。
楚维阳调养着精气神,循声看去的时候,却是最初时曾与白骨观道子争锋的策星山的那位道子缓缓地站起了身来。
那人并未曾驾驭遁光,反而是在楚维阳灼灼双眸的注视下,一步一顿的缓步走上了决死法坛。
这甚至不是甚么蓄势的秘法手段,这位道子只是纯粹的这样步履而至。
而人群之中,诸修见得策星山的道子现身,先是哑然惊诧,紧接着,便又觉得,许是策星山的道子现身,是再稳妥不过的事情了。
此时间,随着孟怀真几若濒死的挫败,已无人有定胜楚维阳的心念,但要谁输在楚维阳的手中,还是另有一番说法的。
唯独是策星山的门人,他们的大师兄已经攫取了第一座虚位,在这之后,纵然是策星山的修士只输不赢,也全然保住了一宗颜面,不至于如同五行宗也似。
立身在法坛之上,不等楚维阳开口说些甚么,原地里,那策星山道子便一抱拳一拱手。
“正要向五毒道友讨教符阵之道的繁浩玄奥。”
话音落下时,另一旁,楚维阳那狰狞的气焰愈渐回旋肆虐,几乎在话音落下的闪瞬间,一念动,而六十四诸卦雷霆符咒,皆尽显照在半悬空中。
交织兜转之间,以八卦演化万象无垠。
也因是,那烈烈声势之中,略微浮躁的那一缕气焰,也因之而变得浑厚磅礴起来。
这一息端看去时,楚维阳的身上,竟似有了分宗师气度。
“请!”
于是,随着一道嗡鸣的灵光呼哨声音,决死法坛上,几若漫天的辰光与雷霆交错,各于极尽精妙之中,展露符阵繁复之变化。
但几乎是在出手斗法之前,这一场的胜机,便已经彻底的定鼎。
御煞 第18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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