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错觉吧?
之前说那么多话他都听不懂,这会儿怎么就有反应了?
宣清若无其事地掩下目光。
但愿是她看错了。
凌羲光将山羊放下,一瞬不瞬地盯她。
宣清还是一阵心虚,又找了个借口,拉着他去后山洗嘴巴。
凌羲光喜洁,不用她说就可以把自己打理得漂亮又干净。
很快,春去夏至,人间的乞巧节到了。虽然在蓬莱时宣清也会过乞巧节,但她每次都只会慵懒地躺在自己的小院中吃别家送过来的茶点,街市是不逛的,灯是懒得放的。
宣清原本不想凑这趟热闹,又转念想了想,好像凌羲未曾与她过过一次乞巧节,师尊定是不在意这些的,她更没有那个条件去想。
用过午饭,宣清远远看到山下的桃花村里已经热闹起来,村里最富贵的人家在村口建了个小彩楼,周遭聚集了一些行脚商人,女孩子们在彩楼上面玩得很开心。
宣清忽然起了兴致,便问凌羲光:“想去看看吗?晚上可以放花灯哦。”
凌羲光知道她想去,二话不说就带着她下山了,来到山脚又变成一条小蛇,钻到她袖管里。
见宣清没反应,他张嘴在她手腕上啃了啃。
宣清一愣,赶紧揉揉他的脑袋瓜夸他:“小宝真棒。”
凌羲光还是那个凌羲光,做什么事都必须要她夸一夸、哄一哄才高兴。
她看了一日的热闹,最后给凌羲光买了半打热乎乎的糖饼,又给自己买了几卷话本与两盏花灯便回家了。
洗漱过后,她带着凌羲光去门前的小溪中放了花灯,回到屋里便开始躺在榻上看话本。
窗外时而传来几声蛙鸣,屋内氛围相当闲适。
凌羲光从被子里挤出一个头来,似乎要与她一起看。宣清便清了嗓子,一段一段念给他听。
夜凉如水,一轮圆月高挂夜空,凌羲光蹭着她的肩颈,鼻尖跟身上都染了她的气味,他满心欢喜,开始用余光悄悄打量她。
那书里不知是何内容,宣清念着念着便笑了,微圆的脸蛋染了些淡粉,一双清凌凌的眼像月牙一般弯着,眼底被烛火映衬得如通明的玉石。
凌羲光忍不住好奇她到底看到了什么内容,仔细看了两行,思索了一番,用尾巴尖指着其中一个字,而后看向她。
那个字是‘死’。
宣清一愣,话语霎时顿在喉间,扬起的唇角亦变得微微僵硬,许久都不曾出声。
果然。
凌羲光那天不仅听见了,还听懂了。
她沉默着,凌羲光也沉默着,似乎在等待她说出某种保证。
似乎过了很久,久到案上油灯几乎燃尽,久到双方的身体都开始发僵,细软的乌发从她的肩上流泻,宣清才微微垂首,与凌羲光脸贴着脸,微凉的皮肤与鳞片亲密地贴在一起,闭上眼,与他说:“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不要怕。”
她没有否认她不会死,说的却也是真心话。
分明是亲昵的爱语,凌羲光却无法从中感觉到一丝喜意,反而在心腔深处蔓延起一阵细密的疼痛,如同万虫啃噬。
凌羲光死死盯着她垂落的睫羽,没来由地恐慌起来。
忽觉脸上传来一阵微湿凉的触感,宣清抬头,佯装不解地问:“嗯,你怎么哭了?”
凌羲光急得用尾巴尖从旁边的桌案上勾了支毛笔,在那话本里歪歪扭扭地写上一句人话‘不死’。
宣清见他如此,便板起脸,想着这事今天必须要过去,便将毛笔抢了,强硬将他塞进被窝:“不许说这些晦气话,我都说会陪着你了,你莫得寸进尺!”
凌羲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牢牢地抱在怀里。
宣清的身体软软的,凌羲光委屈巴巴地唤了一声。
“闭眼,”说完,宣清便用手覆住他的眼,仰脸亲了亲他,“不许再想了。”
——
春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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