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离愁别绪再次充满胸膛,傅东君挤开聂郁一把抱住她:“啊师妹师妹师妹师妹……我舍不得你,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啊……”
一串“师妹”叫得她心都发软,抬手揉揉他的头:“乖,先工作,我在北京等着你。”
傅东君眼眶热热的,把头埋在她颈间:“同同……”
来接洽的二级警督看了他们一眼,有点捉摸不透,问陈承平:“熟人?”
“啊,对,两兄妹。”
警督有点惊讶:“那可太巧了。那你们这、没关系吧?”
“没事,自己人,”陈承平把烟拿下来,“麻烦你们辛苦一趟。”
警督应下来,回头招呼众人别看了赶紧把线人装上车,一边还不忘多打量了傅东君两眼。
啧,是挺帅。
就是和这姑娘看着不怎么像有血缘的。
她不在任何名单上,但陈承平说会有上级部门来接洽,警督就点了点头,让她上了车。她坐到后座窗口,探出一张脸,朝着几人摆了摆手:“各位后会有期。”
众人都跟她招了招手。傅东君被姜疏横拉着,否则恨不得要十里相送,这时看见窗口探出一张雪白小脸,他刚叫了一声同同,还想再说两句,眼前人影一闪,已经被抢了先。
喻蓝江凑过来小声问:“那个,宁姐是吧?你现在没男朋友吧,能给个联系方式吗?”
“……啊?”
她看着面前的俊脸,片刻后,困惑地看向聂郁。
你们单位的人做事这么不讲究的吗?
傅东君一听这差点儿气傻,一巴掌拍他后脑勺拽着他离开:“别想!老子这辈子都不会让同同再找当兵的了!”
此话一出,连驾驶座的小警察都探头出来了。
聂郁尴尬地朝她笑了一下:“路上小心。”
引擎发动,尘土飞扬,刺眼的阳光播撒在彩云之南的土地上,映得一片明晃晃的。
她半垂着眼帘,望向漫漫山野。
车猛地一个晃动,连带着视野也晃动了一下,接着是满眼的黑晕。她闭上眼,狠狠揉了揉眉心。
副驾驶的警督跟她搭话:“刚才那位是你哥哥吗?”
“是师兄。”
“哦,没有血缘啊。”
“是的,我们硕士是同一个导师。”
警督点点头,后视镜映出一张惊讶的面庞:“那可真是太巧了。”
“是,我也觉得真的太巧了,”她想到什么,脸上所有线条都柔软下来,“……我竟然,还能见到他们。”
这话有点意味深长,警督想问,又觉得似乎不是自己该管的。想了想,他送上一句祝福:“经历了那么多,以后的路肯定就平坦了。”
她道谢,闭上眼睛。
警督见状,也歇了话。
太阳映在眼皮上,视野里一片薄薄的淡黄,血管在其中千丝万缕地密布。
她昏昏沉沉,各种念头在潜意识中横行冲撞。
傅东君、聂郁……
任务、队伍……
国安……救俘……
温流——saphir!
她猛地惊醒:“停车!”
尾音几乎撕裂,开车的小同志一脚刹车,把整车人都颠醒了。
警督惊怒:“怎么了!”
小同志尴尬地看向后面:“这位小姐”
“请您为我联系他们!我有很重要的情报!”她说完推开车门就往后面跑,警督和小同志对视一眼,片刻后,警督皱着眉头拨了总局的电话。
武直降落,机师从驾驶舱跳出来,对着灰头土脸的众人啧啧感叹:“寒碜,太他妈寒碜了。”
喻蓝江对着他竖了个中指:“挤兑也挤兑了,要是没带好东西来,你就别想全胳膊全腿儿地走了。”
机师和他熟,呵呵一声:“老喻这普通话练得不错啊,都有咱傅公子那味儿了!”
傅东君笑骂他一句,搭在喻蓝江肩膀上:“赶紧的,让你老婆把东西拿出来。”
机师抱着手臂扬下巴:“自个儿拿啊,客气什么,我老婆就是你老婆。”
姜疏横侧头看过来,一个冷冰冰的眼神惹得喻蓝江差点没笑出声来。
陈承平心情不好,不想跟他们扯皮,爬上悬梯把东西一一扔出来。聂郁和迟源在边上帮他清点,清点完迟源忍不住骂道:“糊弄叫花子呢?”
机师嘲笑:“你以为咱邻居是个什么状况?我敢给你整一堆RPG,你敢带着过去?”
武装入境是底线问题,涉外任务身份捂进裤裆里都不为过。
刘宇和喻蓝江跟着骂了两句,但也明白轻重,没说其他话。
但那边沟通可能有点问题,兄弟们估计看后勤一直给他们塞破烂,硬把枪给他们送来了。聂郁钻进机身抱起自己的AW,看向陈承平,得到还有一些时间的示意,干脆直接就地保养起来。
姜疏横见状也钻进来,拿起他的M107A1。
结果没擦两下,姜疏横都笑了:“他们在想什么?”
涉外任务给他送重狙,不嫌事情大是吧。
聂郁也跟着笑:“在家里太闲了吧。”
傅东君在边上看着老公和刚出轨的妹夫擦个枪笑得跟花儿一样,颇为嫌弃地啧了一声,迟源嘿嘿笑着凑过来:“怎么,吃醋了?”
傅东君呵呵:“贱妾一直清楚自己的身份,不敢和主母争宠。”
刘宇听到了,笑得特别厉害:“那你这都多少房了?”
傅东君幽幽比了个第四。
迟源想再贱一句,旁边喻蓝江却惊呼了一声:“我操!”
众人看过去,机师跳上来:“怎么了大波——我操。”
机师呆了。
骄阳朗照,年轻的姑娘朝着山上大步奔来,一张雪白小脸汗意鲜润。山风吹起满头秀发,在风中烈烈飞舞,因为长度极为可观,场面简直说得上华丽。
喻蓝江有点傻:“咱们是不是穿越了。”
迟源跟着喃喃:“二次元是吧。”
傅东君很快就回过神,第一反应竟然是怒斥一句:“宁昭同!”
她猛地扑进他怀里:“哥!”
一声哥喊得他鼻腔都酸了一下,稳住身形,嘴上还硬气:“什么情况不知道?胡闹什么呢!赶紧回去!”
“你好凶啊,”她推开他,气还没喘匀,“我、我什么时候胡闹过了……我有重要情报,我跟那警督说过了。”
迟源叫了一声队长,陈承平靠过来,看到她有点惊讶,下巴一扬:“怎么回来了?”
她露出笑来:“有个事要跟您说,可能可以帮上忙。”
“有事儿不能打电话?”傅东君还是没好气。
“你知道联系你们有多麻烦吗?”她也懒得伺候他这脾气,横他一眼,“走开,跟你没关系。”
傅东君一噎。
妈的,他师妹,他兄弟,他们的任务,都跟他没关系了。
陈承平笑着扫他一眼,看向她:“说吧。”
“那个萨菲我认识。”
饶是陈队长见识颇广,一时也都愣了一下:“啥、啥?你认识谁?”
“saphir是法语蓝宝石的意思,”她看着陈承平的眼睛,“也就是温流势力范围内最大的一股武装力量。”
“这么巧?”陈承平有点诧异,“你怎么认识他的?”
“哦,我是他的教母。”
“?”
“?”
“?”
陈队长别开脸,深吸一口气,拿烟的手,微微颤抖。
“队长?”聂郁跳下直升机,有点惊讶,“同同,你怎么回来了。”
看聂郁来了,陈承平把烟灭了,看着她:“你跟他关系怎么样?”
她想了想:“他得拿我当妈伺候着。”
妈?
聂郁懵了。
看向傅东君,发现他也是一脸呆滞。
陈承平啧了一声,确实觉得有点棘手。
当然,倒不是什么保密考虑,他战友的妹妹,他兄弟的妻……前妻子,呸,前女友,没理由怀疑她的居心,何况她都知道那么多了。
但这事儿吧……主要是情况说明不好写啊。
陈承平抓了下头皮:“你跟那警督说了?”
“是,我请他帮我说明一下情况,”她顿了顿,“但我想你们动身应该很快,失联了你们可能就不会考虑我了。您知道,他们那效率实在是不敢恭维。”
陈承平考虑了一下,最后点了头。
她实在是个极好的说客,也够真诚,带上她除了一点程序上的麻烦,绝对是一个血赚的选择。
尘埃落地,傅东君也没办法有异议,只是叹了口气:“你卷进来干什么,知道你好说话,以后麻烦没完没了的。”
“我自找的,”她跟着笑笑,“何况师兄你知道的,我一向很擅长拒绝人。”
傅东君失笑:“求你了,你说笑话真的够折磨人的。”
“那么快就开始嫌弃队友了?”
“你算锤子队友,”傅东君啧了一声,“你顶多算顾问,少给自己脸上贴金。”
她明白了,看向陈承平:“他看不起我。”
陈承平摆了下手:“悠着点儿,教训教训得了,别给打死了。”
迟源喻蓝江刘宇严肃地点头,然后猛地朝傅东君扑了过去。
机师在旁边抱着手臂,笑得特别厉害。
“会远大概二十分钟的路程。我的东西还在这个镇子上。”她望着外面的土路,说道。
陈承平坐在副驾驶看地图,没回。
她看陈承平一眼,又问:“不知道方便吗?这条路比较偏僻,我其实建议今晚在这里修整,明天进果集。”
傅东君在驾驶座上侧头看了一眼:“先进城比较好吧,探探情况。”
她解释:“主要是看果集里是个什么松紧度。如果温流盯得紧,我们深夜进城会显得太仓促。”
“太仓促?”
迟源不理解。
陈承平把烟取下来:“听你的。”
这话让她觉得有点异样,顿了顿,她朝着迟源解释了一句:“我是觉得,我们要是目的性太强,容易被警惕。”
迟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陈承平侧了半个头过来:“我们是你的队伍,我们听你的。”
众人齐齐啊了一声。
她微微蹙眉,又在片刻后舒展开:“懂了。您早想好的吧?”
陈承平嘿嘿一声,颇有点无赖的意思:“聪明。”
“还是您聪明,”她也笑,“不过薅羊毛可是会有麻烦的,您也得有心理准备。”
“什么羊?不是小狐狸?”后视镜映出他挑起的眉毛,语调几近亲昵。
她想了想:“嗯……其实是母老虎。”
那一脸正经地说笑话反差感实在太强了,众人大笑,惊飞了一路的鸟。
刘宇把腿一搭:“老虎啊,那有点麻烦,上供一只傅东君够吗?”
姜疏横:?
“那不行,”这回她回得特别快,“真诚一点好不好,你怎么借花献佛呢。”
傅东君笑得差点儿把车开沟里,同时颇为自豪:“我家妹妹,随我,随我。”
说来也不过离开一星期,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光影摇曳,竟然有了几分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慢慢地搓着泥,水淌过皮肤,在脚下汇集,再流进下水道。
缅北一贯不是太平地方,最近又在冲突,所以民宿虽然没关门,却也没其他客人。好在老板娘是个勤快人,房间还是每天都打扫得很干净,一个澡洗得淬锋众人都如获新生。
陈承平和刘宇会缅语,早早洗完下楼跟老板一家套近乎。老板给陈承平发了土烟,味道太冲呛得他直咳嗽,看得老板哈哈大笑。
“还是不要当着孩子的面抽烟吧。”
清朗的女声,几人齐齐抬头,看着楼梯上的女人。
刘宇觉得整个眼界一下子都亮了。
窈窕漂亮的青年女人,度假风的水绿吊带裙裹着高挑浮凸的身段,头发还没干透,海藻一样蔓延到胸前,半遮住一痕丰满的沟壑。
陈承平下意识地从躺椅里坐起来,又意识到什么,把烟摁熄了。
老板有点疑惑,刘宇解释了一句,老板娘连忙说没关系,然后把儿子闺女推出客厅。本来也抽不太住,就是不想认怂,陈承平做了个做作的害怕样子,然后指着楼梯上的人笑:“boss不让抽。”
“哦,宁?”老板很惊讶,“宁是你们的老板?”
陈承平笑眯眯地点头。
她踩着拖鞋走下来,看见老板不对劲的眼神:“在说我坏话吗?”
刘宇把凳子给她拉开:“说咱们boss太漂亮了。”
她轻笑一声:“怎么背着人夸我,当面不是更好吗?”
陈承平笑,给她倒了杯柠檬水。她道了谢,也没多说,窝进躺椅里解锁了手机。
连了WIFI摸上推特,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两个人传递实时消息,陈承平不时拿着问一问老板。不过这个镇上开民宿的男人确实不太了解情况,几乎都是不靠谱的道听途说。
夕光晒得她有点犯困,微尘在光路里盘旋,接着视野越来越小。
突然一声巨响。
她深吸一口气,睁开眼。
喻蓝江把东西往院子的椅子里一扔,一进来就看到两条大白腿。
骨肉匀停,雪白细腻,一条搭在另外一条上,悠闲地轻微晃动。脚尖轻轻勾着拖鞋让它不掉下去,圆润的指甲上几点斑驳的艳红色,衬在水绿的裙摆边上。
他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意识到这双腿他看过。
还摸过。
“回来了大波。”刘宇招呼了一句。
喻蓝江被打发去隔壁买换洗衣物,估计是买全不容易,去得还挺久。
“东西在院儿里。我哪儿屋啊,要他妈被自个儿熏死了。”
刘宇脚尖指了一下,喻蓝江一边脱一边朝房间里走,陈承平见状笑骂道:“妈的狗东西,有外人呢,能不能注意点儿形象!”
喻蓝江刚把上衣扒下来,转过头:“咋,我这形象还给你丢脸了?”
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眉眼深邃冷峻,一种异族的俊逸感。光影在他眼窝里投下绝妙的影子,是能上杂志封面的表现力。
其下是分明的腹胸肌,整齐排列,饱满漂亮。
“你他妈还挺横!”刘宇笑骂一声,“裸着勾引谁呢,赶紧回屋去!”
她从躺椅里探出半个头,飞快地扫了一眼,回过脸正对上陈承平带笑的目光。
陈承平挑了下眉:“好看吗?”
“很不错,”她坦诚地夸了一句,顿了顿,“是挺大的。”
“噗。”刘宇一口柠檬水喷了满地。
喻蓝江难得觉得脸上臊,连忙一脚踹开房间门,冲进了浴室。
晚上陈承平拉上她一起开了个备战会议,狙击组姜疏横同志出席会议,突击组傅东君同志列席。
boss的计划似乎有些冒险,傅东君意见很大,陈承平没表态,但看得出保留意见。
她也不急:“那见过蓝宝石再说吧。”
陈承平问:“能提前联系上吗?”
“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我也不建议提前联系,”她顿了顿,“我需要伪装成什么也不知道的柔弱小白花,你们也一样,什么也不知道,只是来帮我找东西的。”
“找什么?”傅东君搭话。
她从背包里拿出一迭资料,放在桌子上:“虽然我是真的来找东西的……不过也可以做一个现成借口了。”
陈承平翻了两页,全是德语,看不懂。
姜疏横拿着那份资料:“一个宗教?”
她点头:“非常小众。”
傅东君似乎想说什么,看了眼队长,没问出口。
陈承平看不明白也不多说:“我们不用知道那么多,你能糊弄过去就行。”
窗外夜幕压下,虫鸟叫得欢畅淋漓,月色清艳。
喻蓝江跟着聂郁进了门,正想问问追他前女友的可能性,后面门就被拧开了。
傅东君示意了一下:“大波,我跟他有话要聊,你去隔壁待会儿行吗?”
“哦,行,”喻蓝江走到一半,又回头来问,“你说左边隔壁还是右边隔壁。”
左边隔壁是他们房间,里面应该是姜疏横,而右边……嗯,是宁姐的房间。
“?”傅东君大怒,“少动歪心思!老子这边帐还没算完呢!”
聂郁听出端倪,略有一些尴尬,但也严肃了神色:“大波,不要乱来。”
“说笑话呢,那么认真。”喻蓝江不满地嘟囔了一句,关上门朝左边走,结果几步后就来了个向后转体,敲响了她的门。
老子就想跟她聊个天,不至于聊个天也算乱来吧?
她打开门,有点惊讶地看着他,稍微往后退了半步:“你好,有什么事吗?”
“老傅和聂哥有话要说,把我赶出来了,”喻蓝江解释,“能在你这儿待一会儿吗?我不喜欢楼下的小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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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二级警督为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警察警衔体系的第7等级,由公安部部长授予正处级、副处级、正科级、副科级以及专业技术高级、中级警官,现行制式衬衣为浅蓝色,标志为两道横杠加2枚四角星花。
②TAC50和M107A1都是12.7MM口径的反器材狙击步枪,一般用来摧毁敌方的重要装备和设施,也就是说不常用来打人。所以姜疏横和聂郁觉得很离谱,因为这次任务明显没有此类需求。
003我是他的教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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