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间,陆家从初到青城、甚至进不了妈妈交际圈的外地人,到现在隐隐能高过自家一头,其中的艰辛不可谓外人道。而作为独子的陆端宁,他将来与某人的婚约,说得难听一点,就是一桩值钱的买卖。
十几年过去,陆端宁的身价水涨船高,当初那个所谓的娃娃亲对象,他父母自然也就看不上了。
“那你呢?”云姣问他。
“我什么?”
“反悔是叔叔阿姨的决定,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她更想问的其实是,他拒绝两家联姻有没有这层原因在,却又莫名说不出口。
而陆端宁的回答果然不出她所料,语气平静到没有一丝情绪起伏:“没想什么,这件事过去很久了。”
不知道是出自陆家严格的家教还是从小做明星的自我修养,即便是这种时刻,他的仪态依然近乎标准,脊背挺拔笔直,像是白雪落满枝头,却始终压不折的松柏。
云姣一看他就想起来,每次他来家里做客,妈妈会情不自禁地往自己后背拍一巴掌,让她站直点,数落一些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像什么样子的话。
她的脊背隐隐作痛,身后好像悬着妈妈的巴掌,不自觉坐直了一点,也不再为难陆端宁了,只在扶手上拍了拍,示意他看过来。
陆端宁循声侧过头,给她一个疑问的眼神。
云姣眨巴几下眼睛,朝他的方向凑近了一点,最后问了一句:“那你是不想再跟他来往了吗?悔婚这种事,双方都会很难堪吧。”
陆端宁沉默了很久,三分钟五分钟都有可能,云姣怀疑他没听清,几乎要忍不住再问一遍时,他轻飘飘地移开了视线。
“不知道。”是和刚刚一样,平静到近乎冷淡的回答。陆端宁却不自觉垂下乌黑的眼睫毛,侧脸隐藏在阴影中,看不清他的表情,“我跟他很久没见了。”
第6章
凌晨一点,周末的直播准时结束。
慕越第二天有早课,洗完澡准备去睡觉,拿起手机突然看到有人在群里问起云姣,他随口回了一句她还在军训吧。
当即炸出一群夜猫子的问号攻击,问他到底是不是青大人?军训结束好几天了。
慕越一愣,点进朋友圈看到班长昨天九点转发的校媒公众号,关于2023年本科生军训结业典礼。
真的结束了。
再切回群聊时她们的话题又跑偏了,说到青大官网招生宣传文里放了一张陆端宁的照片算不算夹带私货。
有人觉得算,他刚入学什么成绩都还没有凭什么和其他大佬放在一起;也有人认为不能这么比,本来也只是介绍青大学子的精神风貌而已,卷王的精神风貌只会让我心头一紧焦虑万分,但是陆端宁的精神风貌能使我心旷神怡,然后右键保存。
最后两边达成了共识,因为说右键保存的那个人把官网上的照片发了出来。
她们看完后一致同意:真的很帅。
慕越穿着睡衣靠在床头,脑袋困得发昏,看她们你一句我一句聊起来时忍不住笑了。
他没有点开照片看,但能认出来这应该是陆端宁的近照。
因为夏天和为期一个月的军训,他的黑发理得偏短,和以往展示在大众面前的形象有些不一样了。优越的五官愈发突出,确实有种风华正茂小白杨的气质。
或许是因为睡前看过陆端宁的照片,慕越梦到很久以前的一件小事。
小时候过生日,他收到过一个礼物,是冰蓝色的玻璃沙漏。
慕越趴在桌子上,将沙漏颠倒再摆正,纷纷扬扬的雪花就会覆盖在底部那只荡秋千的小狗身上。
慕越认为是狗,可陆端宁说是猪。
慕越说:“狗有尾巴。”
陆端宁说:“猪也有。”
慕越说:“狗的鼻子是黑色的,猪不长这样。”
陆端宁说:“它的毛是粉色的,哪有粉色的狗?”
细小的雪花落下,将小狗埋成纯白色,两个小孩谁也说服不了谁。
慕越着急了,不高兴地说你不能因为自己喜欢猪所以看什么都像猪。
他说这话是有根据的,小时候的陆端宁总要随身带着他的小猪公仔,睡觉的时候紧紧搂在怀里,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一样依偎它。
但是陆端宁不喜欢别人随便开他的猪的玩笑,别人里当然也包括慕越。
他皱眉看着慕越,扔下一句“我看你才像猪”就走开了。
这是六岁的陆端宁最常用的吵架手法,简单来说叫做“反弹”。
如果慕越在嘲笑他的猪,那他也在嘲笑慕越;如果慕越不带恶意,那他对慕越也没有——毕竟,他是真的很喜欢自己的小猪。
所以是狗还是猪?
慕越不记得这个沙漏扔到哪里去了,也想不起来他和陆端宁的争吵到底有没有结论。
熬夜晚睡加毫无缘由的怪梦,慕越的早课上得头晕脑胀,好像被某只粉色的猪报复性地咬了一口,马原课上老师讲的内容一个字也没往脑子里去。
下午,慕越在食堂吃完饭,原本打算回宿舍补个觉,半道收到云姣的暗号召唤,请他务必要在两点前赶到三号教学楼下的咖啡店二楼露台。
慕越一头雾水过去,就看到云姣晃着腿坐在靠窗的圆桌旁,桌上摆满了不同颜色口味的千层蛋糕和巧克力布朗尼。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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