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胖子他们简单交代几句后，就准备去楼上。
    不清楚为什么，他的情绪没有一开始那么难受了，或许是早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吧。
    早一刻接纳这个身份下的自己，才能早一些查出背后的真相。
    脑海中浮现出林婉儿的那张脸，江城忽然有种陌生感，他从来就不曾真正了解过这个女人。
    以及她的可怕。
    每一个人，只要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多多少少都会留下痕迹，顺着这些痕迹，才能拼凑出一个完整的人。
    可林婉儿的痕迹，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抹去了……
    这是一股什么样的力量，才能做到这一步？
    守夜人么？
    江城觉得不像，林婉儿背后的那股力量，更像是一股意志，凌驾于守夜人之上，制定规则，同时可以改变规则的那股意志。
    还没等他继续想，工作室的门就被敲响。
    这个时间段来，胖子只当是寂寞难耐的顾客，刚想随便说些什么，打发来人走，可将门拉开一道缝隙后，门外站着的，是3名警察。“你们……”
    “我们是辖区派出所的。”一位男警察掏出自己的警官证，在胖子眼前晃了一下。
    带队的男警官坐在沙发上，对面就是江城，其余两名警员站在他身后。
    男警官上下打量了几眼江城，开口：“我们接到群众举报，说这里涉嫌不正当交易，请你们配合调查。”
    “身正不拍影子斜。”江城淡淡道。
    “但愿如此。”男警官拿出一个本子，铺在桌子上，又从口袋里面取出一根笔，旋开笔帽后，一边问问题，一边记录。
    江城很从容的回答各类问题，显然准备充分。
    “我们可以在这里随便看看吗？”男警官插回笔帽，抬头看向江城，语气平静说：“你不要误会，不算搜查，就是随便走走。”
    “当然可以。”
    在男警官的授意下，另一位年轻的男警员在一楼检查，另一位十分年轻的女警员，则沿着楼梯，去了楼上。
    在看到男警员走到书架前，翻看书架上的病患资料时，胖子心中十分紧张。
    那里藏着的，可都是医生的大客户。
    好在貌似真的像是他们说的那样，只是随便看看，在翻看了几个后，男警员就放下资料，去了另一个地方。
    没多久，年轻女警员也从楼上下来了，对着坐在沙发上的男警官微微摇头。
    “打扰了江先生，后续如果有情况，我们还会来的。”男警官收起本子，站起身，带着两名警员，离开了。
    临出门的时候，走在最后的女警员还不忘回头瞧了江城一眼。
    胖子趴在门缝看，等到三个人走远，上了一辆警车后，才长舒了口气，扭头对着江城说：“医生，好险啊，刚才你是不知道，他翻书架上资料的时候，我心都要跳出来了。”
    “不过是谁举报的你，是不是同行？”
    胖子话音未落，就听江城开口：“他们不是警察。”
    “不是警察？”胖子脑子瞬间又不够用了，“那他们是什么人？不对啊，我眼看着他们上了那辆警车。”
    槐逸眼神一顿，仿佛想到了什么，紧张问：“不会是守夜人吧？”
    迟疑片刻，江城扭头看向书架方向，“我这么说或许也不准确，他们可能是警察，但这次来的目的，不是因为刚才那件事。”
    胖子咽了口口水，盯着江城微微皱紧的眉头，还有苍白的脸色，小声安慰说：“医生，会不会是你太紧张了，你休息休息，休息好了，我们再坐下来想。”
    槐逸摸着下巴，转身看向门的位置，犹豫一会后，说：“听江哥这么一说，确实挺奇怪的，他们从头到尾，也没有问我们的名字，而且也没查验我们的身份信息什么的。”
    三人中给江城印象最深的，不是气场很足的男警官，而是那位年轻女警，她模样一般，却给他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而且还有一点，两名男警察都在，却让一个20岁出头的年轻女警独自一人上楼搜查，是不是有些……
    还有她最后瞧自己的眼神。
    江城站起身，朝楼梯走去。
    ……
    警车一路开回了警局，下车后，三人自然分开，年轻女警乘坐电梯，独自一人来到4层。
    沿着走廊走，推开一扇门，里面是一间小型会议室。
    一张长桌子前，坐着3个人。
    一位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身姿挺拔，双目自带寒意，一位上了岁数的老人，瞧着慈眉善目的，最后还有一位年轻女人。
    三人都穿着警服，至少看起来是警察的样子。
    不过自带一股慵懒气息的女人坐在两个男人中间，倒显得有些古怪，极好的身材撑的上身有些过分。
    年轻女警进来后，对着中间的女人略一点头，“您交代的事，办妥了，回来的时候没发现有人跟踪。”
    闻言中年男人，还有一旁的老人，紧张的神色才稍稍放松下来。
    “林专员。”自带气场的中年男人声音发闷，偏过头，一脸正色的看向中间女人，“您这样安排会不会太冒险了，要是引起守夜人怀疑的话，这么多年的计划……”
    “他们已经开始怀疑我了。”被称作林专员的女人抬起头，打断中年人说：“陈将军，从这一刻开始，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闻言中年男人深吸一口气，眼中浮现一抹决绝，“武装部队已经就位，其余人员也在抓紧调配，按照之前拟定的第3号预案，只要上面一声令下，1个小时之内，就可以完成对守夜人全部主要据点的包围，同时切断他们对外的所有联络，争取8个小时内，将他们全部歼灭。”
    “上面已经授权，在必要时，可以使用中等规模杀伤性热武器，但要注意控制影响，不要造成过大的附加伤害。”
    第797章 怪物
    顿了顿，中年男人补充说：“当然，我说的是理想条件下，林专员，你也明白，守夜人中的一些人很棘手，他们掌握的力量对于普通人而言，与恶鬼无异，如果这些人能在第一波突袭中活下来，并加入战场的话，将会给我们的后续攻击带来极大的阻碍，甚至会血流成河。”
    “这是一定会发生的情况，而且无法避免。”林婉儿的声音坚硬如铁，“陈将军，我希望你明白，这是一场战争，巨大的牺牲在所难免，但我们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陈将军，你也不要过于担忧。”坐在林婉儿右侧，那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安慰说：“不久前，守夜人总部遭到突袭，他们的核心战力被重创，余下的人也遭到了门的反噬，可参与反击的高阶门徒数量没有那么可怕。”
    “而且攻击开始后，我会率领暗军，尽全力牵制住守夜人幸存的高阶门徒，协助你们，清剿叛逆。”
    老人眉须皆白，很有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可说出来的话，却冷得没有丝毫温度。
    听到老人如此表态，陈将军脸色好转不少，老人地位超然，乃是守夜人十三家族中洛家的前任家主。
    而如今，则是国家直属秘密部队暗军的首领。
    这只部队仿照守夜人组建，内部成员清一色全都是门徒，但由于成员受门影响程度低，筛选又严格，所以无论在成员数量，还是高端战力的质量上，都无法与守夜人抗衡。
    但用于战场牵制，勉强够用。
    “有洛老先生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陈将军点头说。
    “守夜人之所以会变成如今这样，都是一些老家伙过度追求门后的力量，妄图掌控禁忌造成的，与普通成员无关。”
    “这些年轻人满怀一腔热忱加入守夜人，却被欺骗，有些甚至到死，还不知道自己被利用，他们也是受害者。”洛老先生缓缓开口，语气带上了一些悲怆，“还望陈将军率部发起攻击时，勿要赶尽杀绝。”
    “我会的。”陈将军坐直身体，郑重表态，“我们也希望把损失降到最小，这些优秀的年轻人，他们也是国家的重要资源。”
    “在攻击发起前，我会利用特殊渠道，尽可能多的通知他们撤离，无法离开的人，我也会告诉他们，放下武器，听从安排。”林婉儿开口说。
    “那样就太好了。”陈将军明显松了口气。
    守夜人的数量不少，抛却高阶门徒不谈，这些普通成员集合起来，拼死抵抗，也是个麻烦。
    “这是我刚收到的一份名单，上面的人都是守夜人中的首恶分子，一旦确认攻击，就地格杀，务必不能使他们逃脱。”林婉儿取出一份牛皮纸袋，递给陈将军，“这些人一但混入人群密集的地方，必将掀起大范围的灵异事件，对整个社会的影响不可估量。”
    双手接过牛皮纸袋，拆开，只瞧了一眼，陈将军的眉头就猛地一跳，只见纸上写满了名字，密密麻麻的，像是无数只虫子蠕动。
    陈将军离开后，不大的会议室里，就只剩下了林婉儿，洛老先生，还有年轻女警三个人。
    年轻女警除了刚进来时，说过一句话，之后就一直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地，视线不时朝着洛老先生脸上瞟。
    “都是一家人，就不要以这副面目示人了。”林婉儿看着女警说。
    像是得到了命令般，女警伸出两只手，摁住自己太阳穴的位置。
    片刻后，她的面部肌肉开始诡异的蠕动起来，等到她把手放下，容貌变得与之前完全不同。
    是个很腼腆的女孩，模样算不上多好看，但看着，让人很舒服。
    原本面对陈将军还十分从容的洛老先生在见到女孩的脸后，整个人都呆住了，嘴唇哆哆嗦嗦的，好半天后，才试探性的问：“宁儿？”
    “是我，爷爷。”莞鸢宁的眼眶也红了，但仍在克制。
    听到久违的声音，洛老先生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下来了，快速站起身，朝着莞鸢宁走过去，“宁儿，你还活着，我听说他们让你……”
    “魏津亭没有杀她，把她带走了，让她继承了自己的那扇门。”林婉儿开口说。
    “好，好！”洛老先生一边盯着自己的孙女，连说了两个好字，“魏家的那个小子是吗，这份情我记下了，事情结束后，清理魏家的时候，我会网开一面，只要没有参与那件事的人，我都会放他们一马。”
    洛老先生原本是打算把孙女留在身边，可想了想后，还是让孙女继续跟着林婉儿。
    他即将要做的事风险很大，他不想孙女跟着自己冒险。
    “林专员，宁儿就拜托你了，请务必替我照顾好她，老头子我没几个亲人了，我那两个失心疯的儿子，我就当他们死了！”洛老先生在提起儿子时，和看莞鸢宁的眼神完全不同，像是要亲手宰了他们。
    “我会尽力的。”林婉儿点头，说完就带着她离开。
    洛老先生一路送她们到电梯那里，看样子还要送她们下去，可看见林婉儿的眼神后，只得作罢。
    他不方便露面，守夜人的情报网很可怕，他们已经注意到了自己统帅的这只暗军。
    在这个节骨眼上，稍有差池，前功尽弃。
    电梯内，莞鸢宁为自己，还有林婉儿易容，等电梯门再次打开的时候，两个模样十分普通的女警走了出来。
    路过的警员还有和她们打招呼的。
    来到停车场，两人找到一辆警车，拉开后门，坐了进去，驾驶位上坐着个男警察。
    平头，戴着黑框眼镜，模样平平无奇，但一身警服穿在他身上，怎么看怎么别扭。
    副驾驶的储物箱没关严，露出了一点棕色的东西。
    不熟悉男人的人自然不会在意，但莞鸢宁清楚，那里面藏着的，是一顶棕色牛仔帽。
    小孩子才会戴的那种，很小，又比较廉价，怎么看也不像值钱的东西。
    可据说在开会的时候，曾有个目中无人的10号指着他的帽子，公开嘲讽他的帽子难看，结果就被坐在驾驶位的这个男人摁在会议桌上，用皮鞋踩着头，接过8号热情递上来的锯子，活生生锯断了那只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