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贝尔医生离开后,整座府邸已进入夜间戒严状态。侍女们纷纷入内开窗通风,爱勒贝拉将面罩摘下,长出一口气。现在是孕期,对于疫病须更加小心防护才是,凡事就怕万一。
回房间的路上,漫长而幽深的走廊弥漫着消毒水味,呛得她有些眼热。看来仆人们都相当谨慎且训练有素,不过半日功夫,已经完成了整座宅子的防疫工作。
“夫人。”虽然她不在卧室,留守的侍女还是相当警觉地候在门外,不见一丝懈怠。爱勒贝拉脚步声响起的当儿,她们已经完成了行礼、开门和为她褪下外套的一系列动作。
康纳琉斯今天没来过,已经有三天时间不见他了。想来应是政务太忙,分身乏术。
本想尽快与他商议黑死病的对策,拜占廷眼下的局势也相当微妙,仅凭他一己之力未必能厘清轻重缓急。不过她向来是耐得住性子的,既然他不来,她也不便纠缠。
“退下吧,我要休息了。”梳洗过后,爱勒贝拉将屋内侍奉的仆人们一一遣散。房门关紧后,她立刻在书桌前坐下,开始书写与泰贝莎和奥维尔联络的微缩信笺。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临时国会上先帝尸变,又被皇太子当众斩首的传闻,如同季风般迅速吹遍整个首都。虽则莱因哈特一直在镇压舆论,但百姓仅凭道路以目,也能私下将消息传到百里之外。
约瑟夫应该仍在持续给他下药。她事先知会过,在中毒者彻底丧失记忆之前,一旦停药,将有性命之虞。他那么爱他,自然舍不得冒这个风险。
如今的莱茵哈特,已经疯癫到一目了然。蕾蒂西亚除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诡诈心机,也全无笼络人心的智谋。二人的联盟就如同纸莎草糊成的堡垒,摇摇欲坠。
想要摧毁一个暴戾的统治者,简直易如反掌。只消在百姓之中煽动情绪,激化矛盾,即便莱因哈特再强势,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一周前,上万名来自全国各地的民众,在索洛斯兵团的暗中协助下聚集在神殿广场。他们高喊着皇太子下台,假圣女滚蛋的口号,不出两个时辰便遭到了禁卫军的血腥镇压。
如此大规模的游行示威活动在整座大陆都掀起不小的波澜。莱因哈特的处理方式显然有失妥当,如今就连周边邻国都对摩拉维亚的残暴统治颇有微词。
接下来只需利用黑死病的恐慌让莱因哈特彻底失尽民心,再协助康纳琉斯尽快夺取帝位。加上毕维斯和班纳托斯大公的实力……
蓝鸟飞出窗棱,消失在靛蓝夜空,宛若一点微弱的星辰,渐行渐远。爱勒贝拉还未从悠长的思绪中回过神来,门外响起的沉重脚步声令她不自觉地回头看去。
被一把推开的房门裹挟着微热的晚风,四目交汇的刹那,康纳琉斯满身血污、杀气腾腾的模样,并没有引起她半分恐慌。
“回来了?”爱勒贝拉微笑着冲他张开双臂,男人倒先愣住了。
下一秒,他已经冲到窗边,一把将她举起放在书桌上。久违的热吻是如此温存诱人,柔软唇舌交抵缠绵之间,气息也渐渐紊乱起来。
“想我吗?”康纳琉斯粗喘着松开那微肿的樱唇,目光却仍旧依依不舍地在嫣红的舌尖流连。
看在他这些天悉心照料的份上,爱勒贝拉点了点头,这已经让他幸福得快要窒息了。
“不问问我吗?为什么杀人。”他得寸进尺地伸手在朝思暮想的柔软娇躯上游移,又怕玷污了她纯白的气息,犹豫片刻,还是稍稍后退了些。
不等她回应,他迫不及待地牵起那只温热小手,朝门外走去。爱勒贝拉一言不发地跟在身后,他腿长步伐也大,跌跌撞撞的有些辛苦。
直至穿过走廊尽头的暗门,又走下几层弥漫着金属锈蚀气味的旋梯,她这才意识到,这是奥斯曼大公府的秘密地窖。除了大公本人,这里是不可踏足的禁区。
“听着贝拉,我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足够道别了。他不能留在君士坦丁堡,天亮之前我必须送他出城,明白吗?”
男人磁性的嗓音在这密闭的地下空间里激荡起低沉回响,爱勒贝拉目光灼灼地仰视着他,朦胧水雾缓缓爬上了那双淡紫色的美丽眼眸。
“别哭宝贝。”康纳琉斯叹息着将那倔强的小脑袋摁入怀中。“我把阿克西姆给你带回来了。”
我把阿克西姆给你带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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