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当换了个懒散的坐姿，轻轻在桌面叩击指尖。
    他甚至没有加大精神层面的压迫，而是就这么“温水煮青蛙”的等待着，等待顾慎无法抵抗，然后放弃挣扎……这实在是很有趣的事情。
    “凡人总有极限，识时务者为俊杰。”韩当笑着问道：“在远超自己实力的人面前……总是要低头的，对吧？顾慎？”
    出乎意料的。
    这句话刚刚说完，就立即得到了回应。
    “这个道理……我很赞同。”
    顾慎艰难开口，他也挤出了一个笑容：“你赞同吗？”
    韩当怔了怔。
    在【真言】规则的洗涤之下，顾慎跳过了先前的问题，反过来提出了属于自己的那个问题，一字一字，都说得万分艰难。
    “如果你一直守在【风瞳】前，就应该清楚……我从雪禁城离开的时候，那些眼睛都失效了……”
    韩当心中有不祥的预感掠过。
    从顾慎回到长野之后，他就一直动用【风瞳】，观察着顾慎的一举一动……只不过今晚出现了短暂的失联期，韩当的【风瞳】权限同样有限制，仅仅在一部分区域内可以自由调动。
    通过深水区的数据调查，他得知顾慎离开了雪禁城。
    于是他就等在这里，等着顾慎的回来。
    “小韩师兄，有些事情，还是要……动脑子想一想的啊。”
    顾慎的手镣带动哗啦啦的响声，他举起灌铅一般的双手，用指尖指了指自己脑门，笑道：“你猜猜，我和谁出去兜风了？”
    五大家？
    今晚出现了宫紫，穆南，白露……
    等等！
    韩当心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娇小柔弱的女孩身影……准确地说，他想到了那个女孩身旁一定会紧跟着出现的高大男人。
    据说那个男人的精神力，扩散开来，能够笼罩半座雪禁城。
    那么这里发生的一切……
    下一刻！
    “轰”的一声。
    镜面破碎的声音！
    【审讯室】直接被外力直接击碎，化为万千碎片，尽数炸裂。
    回归现实。
    顾慎的手铐脚镣全部破碎。
    他幽幽吐出一口浊气，在【真言】领域内承受了些许的痛苦……不过还在忍耐范围之内。
    “来的有点慢啊，不会是故意的吧？”顾慎轻声咕哝了一句。
    他望向对面，韩当比自己要凄惨得多，面色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可言，拎着公文包的那双手剧烈颤抖。
    梦境破碎。
    韩当精神陷入紊乱。
    他脑海传来阵阵刺痛，同时有一道无比清晰的冷厉声音在耳旁响起。
    来自已经驱车远离雪禁城的某位大叔。
    “韩当……不要打顾慎主意。”
    “这一次，只是警告。”
    ……
    ……
    第五十二章 审判者
    韩当的神情十分难看。
    “在远超自己实力的人面前……总是要低头的。”
    自己先前所说的话，现在从顾慎口中说出，竟是如此的讽刺。
    长野五大家中，有些不能招惹的人物。
    五大家是山。
    而他们，则是山巅之人。
    李青穗身边的“高叔”，就是其中之一！
    如果自己的情报收集得再完善一些，知道顾慎是跟“高叔”一同出门，那么他绝不会在今夜出面，更不可能选择这个时机动手。
    如今。
    高叔只用了一缕精神力予以警告。
    这已经算是给自己师门留了一个面子。
    以那位封号超凡的实力，就算是老师来了……也要客气对待。
    “小韩师兄……这么巧啊，又见面了。”
    正在韩当准备离开之时。
    远方传来了女子的轻笑声音。
    白露来到了韩当身旁，颇为“好意”地抬手虚扶了一下，实际上她的手指根本就没有接触到韩当的一角衣料。
    白家魔女关切道：“小韩师兄，你没事吧？”
    韩当忍着精神痛苦，摇了摇头：“无……无恙。”
    “没事就好，有件事情，正好对小韩师兄说一下。”白露笑了笑，她虽是在与韩当说话，但目光始终放在顾慎身上。
    韩当心中有不祥的预感。
    白露轻声道：“我们先前做的那桩俗物买卖，就到这结束了。”
    ……
    ……
    “按照您的吩咐……我特意等了一会……”
    高叔的车速很慢，他瞥了眼时间。
    “嗯……干得漂亮。”
    李青穗挑了挑眉，幸灾乐祸道：“也该让顾慎吃点苦头。”
    高叔只能无奈地笑笑。
    他一直留了一缕注意力，放在顾慎身上，虽然已在雪禁城门分别，但李家可不希望刚刚和自己结束“约谈”的人物遭遇意外。
    “没猜错的话，韩当就是挑战风波的策划者吧？”
    李青穗忽然开口。
    如今在顾慎的门口，堵着一波又一波的挑战者。
    长野的年轻人，都想要一睹“s级”的风采……这场风波已是越闹越大，而最开始的挑战者，是第四审判官门下的“楚决”。
    一个实力平平无奇的家伙。
    “裁决所内一直存在着矛盾……原先只是朱望和树先生之间的矛盾，后来不可避免地扩散，延续。”高叔轻声开口，“顾慎来到长野，难免会遭遇恶意。”
    说到这，高叔忽然皱起了眉头。
    他打开了雨刷器，同时踩下了刹车。
    “……？”
    从车窗玻璃黏上第一片雪屑之时，李青穗意识到了不对。
    高叔的超凡领域自发扩散，笼罩着前行的车辆，外面风雪再大，也不会影响行驶……可如今，车上落了一片雪。
    这也就说明，领域破开了缺口。
    黑夜之中，车子缓缓停下，雨刷器和大灯照耀的最前方，不知何时……站了一道披着审判官长袍的年轻身影。
    风雪落在白沉的肩头。
    不知为何……在雾霭和灯光的交织映照下，他看起来很像是一只惨白的雪鬼，即便露出了“友好”的笑容，依旧让人有些心生悚然。
    李青穗皱起纤眉。
    雪禁城里，几乎每一个人都对这位未来“大审判官”都敬而远之，不仅仅因为他是白家的天才，更因为……他的能力。
    “审判者”。
    这是传说中在超凡谱系图中和“湮梦”并驾齐驱的，一等一的攻杀能力，这几乎就是“s级”的超强能力。
    白沉素日里不喜言笑，看上去冷冰冰地像是一座冰山，再加上“审判者”的凶名，导致了人群的远离。
    他总是孤身一人，无论出行何处。
    如今，这座冰山审判官驾临此地，拦下了李氏的车。
    白沉想了很久，挤出一抹自认为友好的笑：“高天先生……我想和你聊一聊。”
    高叔抬起头。
    自己完美无垢的领域，被刺出了一个小小的裂口。
    白沉，以及外面的偌大风雪，就以这么一种无比简单的进入了领域之中……除此之外，天顶那些失去感应的【风瞳】，重新恢复了工作。
    在莽莽大雪的天幕中有一颗一颗夜星。
    那些都是长野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