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在姜早肩膀上的手特别沉,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它的冰冷。
他像是并不能控制自己,那只手勉强抬到她的肩膀上,男人已然是满头大汗,只能沉沉压在那里。
姜早知道,这必然是因为铁链贯穿锁骨时伤到了韧带或是关节。
她可以肯定,那些人就是故意让他没办法把手再抬起来。
眼前这双金色的眸子里仍旧漾着血红的丝线,但此刻他看着她的眼神却如往日那般,信任与热切。
男人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像是看不够,眼睛始终定在她脸上。
姜早对上那双澄清温润的眼睛,喉间猛然一酸,整个喉颌都在疼,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滚落。
她不懂,这个世界怎么会是这样的?
他明明什么错都没有,只因为是个异类,就被人关在这里,受尽折磨。而在经受过那么多的苦楚之后,却仍旧能用这样纯良无害的眼光看待自己,看待她这个伤害他种族的同类。
姜早从前以为“爱憎分明”是身为智人才会拥有的智慧,但现在看来,有些人类其实更是“自私”的具象物。
包裹在文明表皮之下,用所谓的“科学研究”做包装,又做下多少龌龊的事情?
脸上忽然一痒,姜早透过水雾迷离的眼睛看到男人吃力的抬着手指,竟在给她擦眼泪。
那手指抬起来都艰难,指尖不受控制的微微发颤,滚烫的水珠从他苍白修长的指尖滚落,原本的透明瞬间染上他手上的深红,顺着他满是血污的手臂往下滑,扑腾一下落在地上。
水雾迷蒙间,她看到男人苍白的嘴唇轻扯,勾出一抹浅笑,唇瓣艰难的蠕动着:“姜早...”
他知道她喜欢看他笑,知道她喜欢听他说话,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想着逗她开心。
这一刻,姜早这些年在人类社会所铸就起的所有教养秩序,似乎是跟着那滴泪一起,顷刻间砸了个粉碎。
她再也控制不住,握住他冰冷的手臂,将额头抵到男人怀里,呜呜戚戚的啜泣着。
姜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难过,也许是因为同情他,也许是因为失去了自己多年的信仰。
许久,她擦干眼泪,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男人,表情坚毅:
“顒,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
陈思帆正低头跟旁边的年轻人说着什么,铁门忽然从里面打开。
姜早面无表情的走出来,手里还提着那个落在里面的采样箱。
“看好了?”陈思帆不动声色的打量她的脸色,但也没能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
他只隐隐觉得她哪里不同了,但究竟哪里不同却又讲不分明。
“师兄,我可以继续帮你采样。”姜早把手里的采样箱递给他,开口道。
陈思帆闻言侧目看了眼站在旁边的年轻人,他接过采样箱,递给年轻人,轻声对姜早说道:
“采样的事情现在已经有其他人负责了,你只要做好志愿者该做的事情就够了,其他的不用多费心。”
姜早扯了扯嘴角,淡笑道:“我刚刚看过了,箱子里没采到他的精液,我可以帮你。当然,志愿者的工作我也会做,这点师兄尽管放心。”
她记得很清楚,陈思帆先前说过,除了她还有没人能让顒把生殖器伸出来过。
姜早刚刚翻了那个采样箱,里面果然没有采到精液。
陈思帆这么重利的人,他既然那么想研究出结果,就不会放过任何数据,更何况他之前一直想确认顒发情的具体时间,没有精液怎么行?
姜早敢提出这个要求,就是知道陈思帆肯定无法拒绝这个诱惑。
果然,陈思帆眼神动了动,犹豫了片刻终于松口:“好吧,你以后还负责采样的工作,不过,这件事不能让徐老师知道。”
姜早笑着应了声。
她刚刚过来时只看徐正讲话,就知道他跟陈思帆是一丘之貉。
不管他的话多么冠冕堂皇,为人看起来多么正派慈祥,但只看他对陈思帆的态度,就知道徐正对这个实验室发生的一切,都是了若指掌的。
说不定,根本就是他授意的。
现在看陈思帆对徐正的态度,姜早更加确定她的推断。
这个实验室,从上到下,简直烂透了。
救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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