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时间给招凝思考,两根雷魂木的相撞,其上引发的重重雷音,将整个虚空撕扯着,而伴随着招凝体内极端剧烈的抽痛感。
招凝强忍着疼痛,隐去的刹月剑从背后跃出,转而冲击在两根雷魂木交叠形成的力量光幕。
冥冥之中似有一声“咔嚓”,下一刻,磅礴的力量爆开了,招凝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
虚空之中无物,没有什么东西阻下倒飞的招凝,而此刻的招凝在剧烈的痛苦中仿佛失去了意识。
就在此刻,她眉心点点清光,隐隐有尖啸声从中传来,那是元婴的嘶吼,身体上的抽痛蔓延到元婴,元婴似是在崩碎。
为何会这样?招凝不懂。
哪怕此物同九州封魔大阵核心的影子乃同类,是模仿对手攻势攻击对方,招凝既然能从九州封魔大阵中完整走出,又为何在这同等攻击之下,险象环生。
许是适应了那痛苦,元婴施法,清风拂神诀竟直接在元婴之上施展,那些痛苦仿佛成了虚妄被吹走了。
但这不过是自我欺骗,身体与元婴的破碎还在继续。
痛苦的减缓让招凝终于抽出一丝神识感知,却因这一感知而瞬乎泛起惊恐,那到影子就在上方三丈。
只招凝这一注意,那影子便再次行动,俯冲而下,周身的风成卷如龙。
而刹月剑陡而明亮,分化成七道剑光,再迎击的刹那,撕开数道飓风,强行吞噬风将其转化成刹月剑上的力量。
风成云,云做刃,云斩!
无形却斩破虚妄的剑云冲出,对击上那扑来的影子,那影子在接触的一瞬定住,紧接着支离破碎,碎片挥散间,渐渐稀碎,直至扩散至三尺范围,那稀碎的碎片已经彻底碾没成霾,霾所汇聚的区域好似一朵厚重的黑云。
招凝忽而意识到什么,手中法决一转,化作云的剑光扭转交叠,形成一道剑聚的盾,她身形不再自控,任由向下坠去。
果不其然,那黑云涌动,极快的,一道剑光从其中冲出,正是云斩!
对方仿佛知晓招凝一切的招式,并且能将其施展到极致,哪怕招凝深知这些招式的法决和运转,却……
没有轰然爆裂之声,但力量是绝对的,哪怕招凝已经提前向下遁去,对方云斩之力与剑盾碰撞所产生的力量让招凝犹如一片羽毛轻易被甩飞。
天旋地转之中,招凝的意识混沌,直至向深处收敛,她唯一的想法只剩下“这是虚妄”。
等招凝睁开眼,是无意识的状态,不知姓名、不知经历、不知缘由,她抬眸看到的是沉厚的云层,天边不时匆匆路过几只飞鸟,风中裹着凉意和潮湿。
她动了动,身子却好似被捆束着,她偏眸去看,眼角擦到紧贴的粗布被褥,眼睛受刺激的留下眼泪,视野也被模糊了。
但耳识却给了她新的感知,嘈杂,喧闹,许多声音交织着,很久很久,招凝从眼睛的痛苦中缓神,意识到那是人的说话声。
声音嘈杂极了,没有主次,但每一个人都保持着同一的观点。
“龙王祭奠就要开始了,快见孩子送上祭坛吧。”
“不不不,不要,那是我的孩子!”
有身影扑在上方,是一个妇人,她身上有些狼狈,却很温暖,将招凝整个包裹在怀里。
这一刻,招凝生出第一缕意识,原来我是一个婴儿。
“快送她去吧,若是错过了龙王祭,龙王发怒,我们整个村子都会遭殃的。”
“不要,我的孩子才刚刚出生,不要!”那话语激动极了,招凝被抱起,在剧烈的晃动中被携带奔逃而走。
更多的声音追了上来,伴随着混乱的脚步。
“她跑了!祭品没有了!”
“快去抓住她!”
“婶子,大家也是没有办法,村子每一户都要经历这一切的。”
“……”
每一个人都没有妥协,妇人不过奔走数步就被拦下,更多的劝解和抢夺出现,襁褓似要脱手而出,就在这一刻,不知为何有了停顿,世间一切好似定格了,但下一刻又重新恢复运转。
七嘴八舌之声中,那妇人只知奔跑,其间有数不清的人阻拦,但她好像是天降的神明,谁都不能拦下她。
直至最后,妇人的体力耗尽,瘫跪在地上,不住地掉着眼泪。
口中哽咽的呢喃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恍惚间,招凝心头晃过一种前所未有的眷念,母……母亲?
追来的脚步声很多,但是他们没有了刚才阻拦的势头。
有人叹息,有人可怜,有人安慰。
“好吧,就这样吧,既然你不愿让孩子献祭,那便把她留下吧。”
“不哭了,婶子,我们不献祭她了。让其他的小孩代替吧。”
“婶子回家吧。”
妇人抬起头,抹着泪,“当真,谢谢,谢谢你们。”
于是妇人站起身,生疏的将襁褓抱起,摇了摇,“孩子,太好了,你不会和娘分开了。”
招凝看着上方,妇人的面容近在眼前,却模糊的没有形状。
有一种无声的违和在酝酿着,村民们的突然转变,妇人始终如一的坚守……
可是一切又好像是正常的,妇人将她带回家悉心的照顾,为她哼着摇篮曲,哄着她入睡,认知里被甜蜜感填满了,再次睁开眼,更多的家人出现了,干瘦的男子站在摇篮前,僵硬的咧着笑容,呵呵逗着,说着“孩啊醒了。”
他又转头对妇人说,“不要担心,村里取消了龙王献祭,孩啊再也不会经历这事了。”
妇人掩了掩眼眸,微微向旁侧身,男子熟稔的将她揽入怀里。
招凝目光转动,只静静地看着顶上,缺席的认知让她处于空白之中。
其后的日子,时光走的寻常,睡觉、吃食、成长、说话、学步……
一只手掌掌握的年数,屋舍里新添了一个孩子,村里当真不再有献祭。
第五年的新年,村里热闹极了,有村民在附近的城池大赚了一笔,恰逢喜事,在河边摆起流水宴。
村民们欢喜地赴宴,所有人都聚集在河边,双喜之下,每个人脸上都泛着红光。
小小的招凝坐在门槛上,安静地看着河边的喜事。
黄昏时分,霞光却红艳至极。
村长摇晃地靠近主席位,抬起酒杯,“来!喝!”
主人家笑着起身,“村长,请!”
又向所有人摇举了一圈,“大家,请。”
酒杯皆举天,喜意更是闹天,这一刻,村民痛饮,却听一声剧烈的破水声,紧接着一道庞大的黑影从水中冲出,携带出的江水犹如倾盆大雨肆虐,宴席上的喜意瞬间就被浇息了,转瞬间,惊惧和尖叫遍布江边。
“龙王!龙王回来了!”
“不,不,快逃啊!龙王怒了!”
逃?龙王面前,渺小的凡人哪里能逃得过。
龙王蔑视的神色横扫一圈,又长嘶着,向下俯冲,一人被吞之入腹,血色爆开,更疯狂的混乱铺开。
“吃人了,吃人了,快给祭品!”
“我不想死啊,不,救命,祭品,祭品呢?”
低矮的篱笆好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村民们不往小院冲来,小院中的小人影从始至终维持着旁观的姿态。
直到一声冲撞,小院的篱笆歪斜,妇人挂在篱笆上,“孩子,快走,龙王来吃你了!”
招凝目光转到她身上,直至如今,招凝都未看清她的模样,好似为了看清些,招凝终于动了,她走近妇人,距离近到一爪之距。
只是妇人的模样更加模糊了,血沾染着,红的刺目。
妇人颤巍巍的向招凝伸出手,“走……”
在她身后,蛟龙王肆意的在人群中杀戮,血肉残肢四处散落,血水聚满一洼又一洼。
招凝的目中倒映这血色,却又像是没有看到血色,她回应了妇人,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触及的那一刹那,感知到的不是温热的指腹,而是糜烂松散的皮囊。
皮囊在此刻溶解般崩垮,而后方像是场景坍塌般分崩离析,最后消失的是妇人嘴角勾起的弧度,模糊的认知让招凝分不清是欣慰还是讽笑。
崩碎的景象如流水在招凝周遭溜走,伴随着时空割裂与扭曲。
伸出的手空落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直至纤细的手指似要刺破紧贴指骨的肌肤,招凝虚弱极了。
抬眼间,面前是陡峭的山壁,山壁上有擦划向下的痕迹,顺着痕迹一路止在脚下,脚边是一只竹篮,篮中塞满了各种药材。
一株啃了大半的珍稀药草落在一旁,药草叶片纤薄,其上金纹游走,是三叶金纹草。
招凝捡起三叶金纹草,好似想起来了,她被药草的伴生黑蛇咬了,中了毒,摔下悬崖,昏厥之前为自救而吃了它。
奇怪的是,捡回了一条命,她却没有感觉到庆幸,她弯身勾起药篮,又抬头看了眼悬崖,在回忆什么,好像有什么消失了。
沉默许久,直至被空落落的肚子唤回意识,招凝低头向山下走去。
山脚守着的管事依旧压榨,同屋的伙伴依旧刻薄,回到帮派,派里暗潮涌动,大难潜藏。
只是她还没过得了当夜,就被帮里的弟子拖去了祠堂,被逼灌下了大碗古怪的汤汁,不出片刻,脑袋仿佛要炸开,身体像是被高温灼烧着,血气层层上涌,五官里脆弱的血管先行爆开,鲜血自七窍流下。
我要死了。
这个认知并没有让招凝感觉到恐惧,她像是失去了情感,又像是自己的旁观者,平静的等待昏厥。
一如既往的违和感。
后山近些时日丢弃的尸体铺了满地,她没有意识,唯有求生的本能,一口气残喘之际,她在遍地尸体上匍匐前行,直至抓到一把血泥,血腥之气扑鼻而至,令人作呕,可是古书上说,落葬之地会形成血煞生土,乃死气至浓时异变而来的诡物,生者服用瞬而崩逝,弥留而用起死回生。
食土的过程是痛苦的,咽喉收缩与食道排斥的本能让这个过程变得更加缓慢。
可是,招凝没有停止,直至咽下,这样的动作都不曾停顿。
仿若凌迟三刻时间,血煞生土落腹,招凝软倒在地,其内蕴含的诡谲力量一点一点挥发出来,生机被重新唤起。
招凝睁开眼,她迷茫逡巡,在灌药抛尸的记忆归拢后沉默着,视线落在那些尸体上,缓了许久,将尸体一具一具掩埋。
数日之后,她爬上了后山,跌跌撞撞地往山庄方向走,后山险峻,无路离开,只能绕过山庄从前山下山。
离得山庄进了,帮派厮杀的声音毫无掩盖的传来,外来者夺宝的意图不假掩饰,她离去的步伐顿了些许。
其后的选择,便是入院,杀人,夺宝,是某段故事的重演,可是招凝不知道,她只经历到拿到回春诀后,接触到波澜壮阔的修真界的影子,义无反顾的投入到修行之中。
第一次入定,异常的顺利,天地灵气像是被驯服的灵宠贴近她。
无处不在的违和感终于露出了冰山一角。
迢迢仙途 第433节
同类推荐:
江湖夜淫雨(武侠 高H)、
樱照良宵(女师男徒H)、
永恒国度、
入红尘(1V1 H)、
【修真np】村姑、
入海、
靠啪妹称霸修真界、
月魈【仙侠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