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老师愿意相信我,就把那几个孩子交给我,我把他们送出国去。”
听到这话,老师惊讶极了,瞪圆了眼睛问:“你能吗?如果被发现,不怕受到牵连吗?”
“我已经送了很多幼童出去,如果被发现,那么送一个和送一群没区别,况且我们做得很小心,就算被发现,也总有借口推脱。”
老师愣愣地看了我许久,垂下头思索半响,最后一咬牙道:“我……我们有500多个孩子!”
我本以为老师只隐藏了几个孩子,最多十几个,所以问也没问就提出了帮忙,结果500的数量也着实震惊了我,我不可思议地问他:“500多个?你们都藏在了哪里?怎么藏的?”
老师说:“我们不指望这些孩子全活下来,你能送几个孩子平安逃出去我们就很高兴。”
他说‘我们’,我意识到这不仅仅是安泰老师一个人的行为,随即他解释道:“我们一共18个人,都是老师,一开始只是护住自己的学生,但后来求助的人越来越多,孩子们被分散藏在了许多地方,还有很多善心人在帮我们……”
我惊讶地望着老师,没想到他救护的人比我还多,思索片刻,我做出了决定:“都交给我吧,这么多孩子太容易露馅,应当机立断送走他们。”
“可是500多个……”
“我们的肉品加工厂能以四处收购原材料的名义带走孩子,那些汽车都经过了改装,方便隐藏小孩,血腥味也可以掩盖孩子的踪迹,骗过各处安检。”我向安泰老师解释了出国路线和如何安置孩子,老师这才放下心来,说会通知自己的朋友。
第二天,老师把我送上火车,目光中带着些依依不舍和抱歉,仿佛自己把一个沉重的担子压给了学生,这让他倍感羞愧。
看火车离进站还有一段时间,我对安泰老师说:“还记得很多年前,老师对我说过一段话,我们这个小地方,男孩子早早去了工厂,女孩子早早嫁了人,他们的人生在十几岁时就定型了,后半生再也跳不出这个圈子,甚至他们的孩子,孩子的孩子,但是一个榜样的力量是无限的,您说我就是那个榜样,可以激励我这样的孩子通过读书跳出这个卑微的世界,我一直都没有忘记过这些话。”
“你做得很好,我为你骄傲。”老师感动地说。
“可我认为您所说的榜样,应该不单单指跳出贫穷,去过富裕的生活,而应该是找到人生的价值所在,我有好好走在自己追寻的道路上,做自己坚信的有价值的事,所以老师不用觉得带给了我麻烦,那不是麻烦。说到榜样,老师才是我的榜样,那500多个被老师守护下来的孩子就像一道光,让我知道自己不是在做傻事蠢事,因为老师和我做了一样的事,您也是我的骄傲。”
分别来临,火车缓缓驶出站台,老师一直向我挥手,直至他的身影渐渐变小,消失在晨雾中。
回家后,我与威廉商议了偷渡孩子们的事,可是商议途中,父亲突然推门而入,他脸上挂着又急又怒的表情,但还是压低声音道:“你们在商量什么?什么把菲利斯人偷渡出去?你们瞒着我做了什么?”
威廉含混道:“我们要把贝拉偷渡到外国去。”
“胡说!我听到你们的对话了,你们要偷渡很多人!”他急得原地转圈,眉头皱成疙瘩,对威廉责骂道:“你干嘛和菲利斯人牵扯那么深,你是想害死全家吗?”他又转向我:“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可是元首先生的秘书!”
威廉自嘲的笑了笑说:“我也不知道这选择是对是错,也许从我免费接手了菲利斯人的商店那天起,我就和他们绑在了一起,世上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
“胡扯!都是胡扯!公司是你辛辛苦苦建立的,管他们干什么?”
“爸爸忘了,您从小教导我们,我们纳西斯家知恩图报,我就是再无耻也不能否认自己获得的恩惠,这些员工不是公司的奴隶,他们是我的朋友和伙伴,事到如今,很多人很多感情我已经割舍不下了。”威廉说。
“别胡扯了!你给他们饭吃,护着他们,这还不够吗?你还要干什么?把命豁出去?”
眼看威廉和父亲就要吵起来,我对威廉说:“你先出去吧,我要和爸爸谈谈。”
威廉离开后,父亲暴躁地对我说:“你做的这些事,你丈夫知道吗?你们都不顾及家人的安危吗?赶快停下!听到了没有!”
“前几天,我随元首去斯达巴克省视察的时候,去了趟那里的集中营……”
我还没说完,父亲就急着打断我:“我知道菲利斯人都很可怜,那又怎么样,总不能为了别人牺牲自己吧。”
“丹尼·约根森被一枪射死了,就在我眼前,不到5米远的地方。”我平淡地说道。
父亲一下顿住了,喋喋不休的话停在了嘴边。我们两家虽然有很深的矛盾,可丹尼也是父亲看着长大的,小时候也曾带他一起玩耍,父亲应该是回忆起了什么,脸上闪过一丝痛楚。
“他们家只剩内力叔叔一个人了,以前我也很恨他,可自从丹尼哥哥死在了我面前,我就再也恨不起来了。爸爸以后不要再提起他们了,妈妈很痛苦。”我说。
父亲眉心一拧,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后没说出口。
“还有一件事,我要送贝拉离开了,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再见,爸爸也去见见她吧,如果这是永别,不见会留下遗憾。”
父亲不置可否,又回想起自己的目的,瞪着我说:“不要转移话题!我说你们兄妹不要再牵扯菲利斯人了!”
“如果发生了意外,我会把一切都揽在身上,爸爸不用担心。”
“我是在担心自己吗?我是在担心你们!”
“我很抱歉,爸爸。”
“你是什么意思?”
“请您原谅我。”
“你疯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要去掺和这些事?”
我没什么能解释的,很多人都不能理解我的选择,哪怕亲人也一样,即便解释了,他们也一样会反对,我深深看了他一眼,又重复一遍:“我很抱歉,爸爸,请你原谅。”
他火冒三丈,愤怒地瞪着我,好似随时会爆发,但我已经不是幼时等着挨他巴掌的孩子了,他最终也只是大声呵斥道:“不行!我不允许!你听到没有!你要像你妈妈一样背叛家庭,给大家带来痛苦吗?”
听他提起妈妈,我叹息道:“当年妈妈执意离开我们,我怨恨过她,但我也理解她,所以她无家可归时,拼着爸爸不高兴我也收留了她们,因为我知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妈妈的选择是离开这个的家,而我的选择就是做这件事。”
听我提到母亲,他更恼了,急切道:“你就是想学她吧?什么选择?我呸!当的什么救世主?冒着危险救了他们,获得几句口头的感谢,这就是你要的?要是你因此坐牢呢?他们谁能救你?还不是只能连累我们!”
我知道自己说服不了父亲,他也不会被我说服,一切解释都是苍白的,于是起身道:“我和威廉还有事要忙,先走了,爸爸。”
几乎是逃出了家门,我伤心极了,因为不被至亲理解,也害怕自己的选择会连累到他们,所以爸爸强烈反对时,我内心动摇到了极致,在安泰老师那里重获的信心也瞬间垮台,我像个颓废的失败者,在附近的小酒馆里喝酒抽烟,被愁绪侵占。
第123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第二天,我在去厂区的路上遇到了父亲,昨天激烈的争执让我们碰面时不自觉地回避了视线。
“爸爸去哪里?”我上前几步问。
父亲看也不看我,没好气地说:“去看贝拉。”
我高兴地说:“我和你一起去。”
父亲背着手大步走在前面,根本不打算理睬我,一路上我试图和缓关系,也只是换来他愤怒的一瞥。
威廉花很多钱贿赂了厂区卫兵,所以上工期间他们多在办公室喝酒打牌,没有卫兵监视打扰,工人们要好过很多,厂区里机器轰隆隆响着,大家各司其职。可是我们刚来到流水线,就看到一个留着小胡子的卫兵在拉扯工厂女工,仔细一看,被拉扯的人竟然是贝拉。
卫兵对她吹口哨,口出污言秽语,贝拉脸色很难看,却勉强挤出笑容,推拒着卫兵无礼的调戏,就好像她已经习惯了应付这种场面。
“住手!你他妈干什么!”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身旁的父亲已经冲上去,挡在贝拉前面,一把推开嚣张的卫兵。
卫兵被推得一个趔趄,转身暴怒了:“臭老头子,你哪儿来的!找死吗!”
“找死?老子宰了你!”父亲抡起拳头就和卫兵打作一团。
混乱引来了其他卫兵,他们强行分开二人,一个穿长官制服的男人问:“怎么回事!”
挨了打的卫兵擦擦嘴角的血迹,愤怒地瞪着眼睛道:“这个老疯狗突然冲上来打我,你们快把他抓起来!”
长官应该是认识父亲的,他拽着父亲的胳膊走到角落问:“为什么打架?”
父亲啐了一声说:“我儿子给你们那么多钱,你们还跑来工厂作威作福,那个狗东西干了什么,他自己清楚!”
“关你屁事!你们让开!我要宰了这个老东西!”卫兵叫骂道。
眼看两人又要厮打起来,我们急忙把父亲拉扯了出去,父亲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骂骂咧咧:“别让我再看到他,不然见一次打一次!”
贝拉一直默默地跟着我们,脸上挂着木然的神情。
“你经常被他纠缠吗?为什么不告诉威廉?”我问。
贝拉摇摇头说:“我没事,在工厂里最好不要惹恼卫兵,威廉护着我,但其他人可能会有麻烦。”
一旁的父亲凉凉道:“遇事别畏畏缩缩的,有麻烦你就说,威廉会帮你。”
贝拉听了冷哼一声。
父亲似是被这冷哼激怒了:“你哼什么!”
“我喜欢哼。”
“你这是什么态度,还有没有一点礼貌。”
“反正我也没有父母教,没礼貌不是很正常吗?”
“我是关心你,你就这么跟我说话。”
“别假惺惺了,这么久了,你来看过我一次吗?不用假装在乎我,也用不着你替我出头。”贝拉倔强地说着强硬的话,可泪珠已经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父亲恼怒道:“那正好,我这就走。”说着扭头就要离开。
我急忙劝住他,又对贝拉说:“爸爸是特意来见你的,最多两天后,我就把你送走了。”
贝拉垂下头,嗫嚅道:“我不走。”
“你不走?留在这里等死吗!”父亲大声呵斥道。
贝拉梗着脖子反驳道:“我死不死的关你什么事,说得好像你在乎我似的,你巴不得我死吧,我死了你才眼不见为净。”
“你说什么!”
“你巴不得我死!”
“我什么时候巴不得你死!就因为我没来看过你?谁叫你受了欺负也不说,你不说谁会知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逐渐争吵起来,贝拉留着泪说:“我知道你恨我,因为我不是你的孩子,所以你巴不得我死了,这样就再也不用见到我了,你干嘛来见我,还假惺惺帮我出头,我就不走!死也死在这里,哪里都不去!”
“你混账!这种时候耍什么小性子!”父亲大骂道。
“不用你管!”
望着贝拉倔强的眉眼,父亲深吸了一口气说:“不行!你给我乖乖离开这里,将来咱们还有再见的一天,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再见?你还想再见到我吗?那时候我们流落街头,你却赶我们出门,你根本就不想我活着吧!因为我是个野种,因为我不是你的女儿!”贝拉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父亲愣住,沉默了。
就好像许久以来压抑着的东西突然爆发,贝拉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蹲在地上抽抽噎噎着说:“我不用你管,你不是我爸爸,我也不是你女儿,我愿意死在这里,不用你管,不用你管!你走吧!”
一种羞愧混杂着伤感的情绪挂在父亲脸上,他望着哭得一塌糊涂的贝拉,缓缓垂下了头。
小时候,父亲很疼爱我们,我还记得他把我们扛在肩头的情景,他会带着零食和小玩具回家,会驱赶欺负我们的野小子,他曾那样疼爱贝拉,所以遭遇背叛的时候才会格外痛恨,他甚至把痛恨转嫁在同样遭到背叛的贝拉身上,哪怕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许多年过去了,那些让我们痛苦的人或事渐渐远去,仇怨也被时间磨平,然而遗憾却如疤痕一样深刻在那里,让人怅惘,让人不知所措。
“我……我只是没有想到……”父亲结结巴巴地说:“可是,你必须得走。”
“我不走!这里是我的家,我的家人都在这里,我再也不离开了,谁也不能赶我走。”贝拉那细腻柔软的感情里充满了对家的依恋,她哭红了眼睛,倔强地摇头。
终于父亲抬起了发红的眼眶,泪水从眼角的沟壑流到腮边下巴,他抬起袖子擦来擦去,声音哽咽到说不出话来,我听他低声呢喃,似乎在说‘贝拉,我的贝拉’。
贝拉望着泪流满面的父亲,一下子愣住了。
父亲仍然在哭,他是那种传统冷硬的旧式男人,从来暴躁冲动,不会说软话,甚至当年母亲离家出走,他也只是摔摔打打,没有见他哭过,而此时他哭得异常伤心,就好像内心深处的什么东西被打破了。
“你走吧,我求你走。”父亲抹着眼泪说:“是我不好,我……我对你……”
莎美乐之吻 第10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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