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的智能程度有点过了，也有可能是我的错觉，说不定帝国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悄悄努力，做到了虚拟人物与真人无异。”时冽说。
    不过她对自己说的后半段话保持怀疑。
    这样先进的技术革新没可能瞒这么牢，但凡有一点风声整天泡在数据里的苏乐都会发现。
    “这刚好是我要对你说的事。”苏乐压低了声音，侧过身体轻轻敲击了两下任务面板。
    时冽看到面板上滑动的数字，认出那是一串屏蔽代码。
    接下来他们的对话安全了。
    时冽疑惑：“你是懂行的，有没有可能帝国有隐藏的研发团队？”
    “没有可能，他们的这些信息在我面前如同白纸。”苏乐回道。
    时冽思索：“小公主看上去比其他npc高级太多，无论是思维还是反应能力都甩别的虚拟人物一条街。”
    “小公主有异常，不像是系统漏洞，更像是被入侵。”苏乐直接下了定论。
    “你已经能够完全确定了。”时冽诧异。
    “嗯。”苏乐凝重地点头，“因为新版本的星网是我建的，我了解npc的最高智能程度。”
    绝未达到小公主的程度。
    时冽先是吃了一惊，随后笑着捶了他一下：“我说呢，敢情前段时间你忙得见不着人，回消息速度都变慢是在更新星网2.0版本。”
    她联想到了他前些时候异常忙碌的举动。
    “你知道的，我一旦沉浸在感兴趣的实验里，对外界的反应速度就会变得迟钝。”他承认了忙碌的原因。
    事实上“感兴趣”仅仅是很单薄的一部分原因。
    他热爱数据，享受虚拟数字从无到有的创造体验，不过他从来不会给自己过大压力，不会反复告诉自己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这次不一样。
    为了新版星网的研究和及时发布，他没日没夜忙碌，团队训练、黑店接单、星网拟建……一系列事情忙到他连与人交谈的时间都压缩到了极致。
    而他这么做的原因是私下里和帝国签署了对赌协议。
    协议内容要求他在规定时间内制作出超越当前版本的虚拟数据，相应的帝国许诺将整个古蓝星系的所有权划给时冽，并且保证交接过程保护他们不让联邦干扰。
    其次提供给他们建设一个星系需要的资源。
    时冽和维维安达成过交易，维维安承诺会对建设混沌星提供帮助，而他要的则是维维安不愿意给的东西，比如教育资源，比如医疗技术，他要建设一个地域的保障。
    他甚至没有了解对赌失败的后果，抱着必须在短时间内最大限度帮助时冽获取支持的心态签下了名字。
    升级虚拟星网的诱惑远超能用金钱换来的东西，帝国很满意这次的交易，维维安再次刷新了对时冽团队人才的认知。
    苏乐想让自己变得“有用”。
    长久以来他出没于暗网，从来只在边缘徘徊，不愿露面不愿展现自己。
    可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
    过去在混沌星他们过得无忧无虑，凭借主观意愿偶尔接取一些刺激凶险且不超过他们本身能力的兼职来调剂生活。
    那种生活危机四伏，可此时此刻帝都星上来自沈家的压力及组织的威胁与之不同。
    自从沈应珂和沈家重新出现，安稳的生活再度被强行植入一枚危险的不定时炸弹。
    他厌恶极了被干扰的生活，受够了在乎的人陪他一起时刻遭受威胁。
    时冽够辛苦了，她在为她想做的事付出努力。
    他也得跟上节奏。
    所以他逼了自己一把，做到了想做的事，同时让自己变成时冽和帝国合作谈判的底气之一。
    时冽感觉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除了苏乐，她想不到有谁能够短时间内瞒住其他势力给星网更新换代。
    看到时冽惊喜的笑容，苏乐紧绷月余的心情放松了。
    “剩下的出去说。”屏蔽时长不好拉太久，时冽于是说。
    “好。”
    等漫长的告别结束，小公主收拾好表情回到她身边。
    “走吧。”
    时冽站直身体带她往外走。
    小公主跟在旁边，忽然问：“你的同伴说巨龙等着你们带我去交差，还说骑士就快追上来了，他们催促了好几次，可你看上去一点也不着急。”
    “我们雇佣兵办事很人性化，既然答应了等你告别结束再走就不会中途打扰你。”时冽回答。
    “你的同伴很听你的话。”
    “团队出行需要个统一意见的。”
    “你会卖了我吗？”
    时冽想说不会，但用了能让她安心的说法：“无论会不会你问我这个问题我都将回答不会，但我可以告诉你我回答不会的理由。”
    小公主停下脚步与她对视：“愿闻其详。”
    时冽摊手：“因为卖掉你获得的金子不足劫掠巨龙获得的万分之一。”
    “原来你有这么大的志向。”
    “当然，谁不想暴富呢？”
    即便是虚拟世界的钱财，放在面前依然令人心动。
    她听到苏乐描述的金山时就产生了这个念头。
    现实世界没有的来虚拟世界体验精神补偿。
    “很多人都想屠龙，他们的目的大同小异，都是为了成为受人仰慕的存在。”小公主说。
    时冽耸肩：“我不是他们，我比较俗。”
    小公主以为她会说“我比较俗，我只是喜欢金钱”。
    然而不是。
    时冽轻巧地说：“我只是喜欢做想做的事，比如挑战屠龙，比如掠夺金钱，比如把骑士团耍得团团转。”比如让多疑的你安心。
    她对颇有好感的人展现出了最大的包容。
    “真是令人羡慕的性格。”小公主笑了。
    她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你看上去还没成年就要被抓去结婚了？”时冽好奇。
    小公主淡然：“巨龙挑选我成为他的新娘，爱我的父母不愿意让我嫁给他，所以安排我和邻国的王子结婚，邻国比我们强大，有足够跟巨龙对抗的实力。”
    “原来如此。”时冽随口道，“攀邻国不如找我们雇佣兵，钱给够了龙都给你屠了。”
    小公主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她说的分明是爱她的父母被迫将她嫁给邻国王子，时冽却用了“攀”字。
    她的父母真的爱她吗？还是想用她换取利益。
    小公主前进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
    记忆里她是王国里最受宠的小公主，没有人不爱她，父母爱她，王子爱她，巨龙也爱她。
    可这样的话她为什么没有长成天真无邪的性格，而是惯于伪装？
    不合理的某几个点无限放大，大到占据了她的全部心神。
    要是时冽听得到她的心声一定会告诉她别想多了，这一切不过是因为童话故事不严谨罢了。
    可小公主陷入了思维漩涡。
    不应该是这样。
    她是谁？
    她不是天真无邪的小公主又能是谁？
    可从不缺爱的小公主又怎会为了村民的一点友善而产生永不离开的念头？
    “想什么呢小公主。”时冽发现她走路缓慢，回头问。
    小公主伸出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我在想一个问题。”
    时冽抬眉。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道。
    时冽不明所以：“时冽。”
    小公主垂下纤长的眼睫。
    时冽有名字，她也该有，绝不是笼统的“小公主”。
    可是为什么她想不起来呢？
    脑海里属于“公主”的记忆突然变得模糊起来，画面越来越遥远。
    她在寻找记忆深处的名字。
    “你呢，你叫什么。”时冽反问。
    小公主张了张口发不出声音。
    她的视线逐渐模糊，眼前的事物变得扭曲，唯有时冽清晰。
    另一段记忆涌入了脑海。
    时冽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伸手在她无神的眼睛前晃了晃。
    小公主双眼重新聚焦。
    她看着时冽缓缓扬起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