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睛第一件事是确定自己是否还活着。
穿上衣服,今天是她结婚的日子。
僕从带来了西装,她面无表情地换上,倒是身边的僕从嘰嘰喳喳地谈论着今天的婚礼,家族的和解。
「主人,派西尔家的少爷想见你,他已经在书房等候了。」
亚拜珥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朝书房走去。
一路上阳光明媚,刺眼的有些烦人。打开书房门后映入眼帘的是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日安,主人。」男人上下打量了亚拜珥的西装「今天可是大日子。」
「别跟我来那套,你想说什么?」亚拜珥帮自己到了一杯烈酒,用不慢的速度嚥下。
「结婚当天喝这么多不好吧。」轮椅上的男人敛去笑意。
「废话少说。」
「你真的要娶她?你有更好的选择,你有数不清、求不完的选择。」
「有人这么贬低自己妹妹的吗?」
「我只是实话实说,你是古什叶家的主人,这几代里少见的alpha,娶一个叛徒家身份有争议的omaga……很不明智,何况洁琳的个性和听到自己得结婚的反应你也知道,你们不太可能过上什么幸福生活。」
亚拜珥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男人深吸了一口气「我真的不介意被当作叛徒的后人被放逐,或处死,我知道你会照顾好我的妹妹们。」他似是自嘲地笑了笑「反正我对派西尔家也没什么用处了。」
「说完了吗?」两人对视。
「说完了就去找个领带,脸上乾乾净净的带她来礼堂。」亚拜珥指着男人脸上的鬍渣。
小礼堂的佈置并不花俏,仪式也是,在小到有些寒酸的礼堂里却坐着古什叶家族下各个分支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都是来见证这场所谓的“和解”。
低沉的大提琴演奏响起时,派崔克·派西尔坐着电动轮椅,牵着自己的妹妹伊凡洁琳走进礼堂,在尽头的亚拜珥脸上掛着微笑,但所有熟识她的人都清楚,那只是她多年来学会和精通的一项技巧。
牧师朗诵誓词,两位新人对视。伊凡洁琳从亚拜珥眼里看不出情绪,看不出不甘愿或愤怒,只有无尽的黑,被包裹在带着血丝的白。
「亚拜珥·古什叶,你是否愿意接纳伊凡洁琳·派西尔作为你的妻子?」
「我愿意。」
「两位可以接吻了。」牧师的话像是审判的木槌敲在伊凡洁琳的心上,从现在开始,她的馀生将被绑在这个女人身边,这不是她要的,她不想属于任何人,想到这里她逼自己看向现在正坐在一旁的哥哥和妹妹。
她看着亚拜珥缓缓地接近,一隻手扶着自己的腰,伊凡洁琳认命的闭上眼睛,准备迎接alpha传闻中极富佔有慾、如狂风暴雨般的吻。
一丝温热的触感掠过她的唇瓣。
当她在一片掌声中睁开眼睛,亚拜珥已经退回原本的位置,脸上带着所谓的微笑,对着眾人致词。致词内容除了最简单的感谢,还有些许震摄眾人的威吓,她在告诉所有人,古什叶家的亚拜珥和她已逝的父亲一样,不是好对付的角色。
「我想仪式已经结束了,感谢各位抽空来参加,替我向你们的家人问好。」在自己意识到前,亚拜珥已经结束致词,现场的僕从开始有礼貌的把贵客“请”出去。
「走吧。」说话的声音平平的,甚至可以说有些冷,她拿着一件外套递在她面前,她接过外套,却没有第一时间穿上。
「去那里要保重,洁琳。」派崔克坐着轮椅来到她面前,身后跟着克里丝汀,她有些桀騖不驯的妹妹。
「别让那个又矮又丑的自大alpha欺负你。」克里丝汀甚至没有注意亚拜珥离开了没。
当派崔克大声喝斥自己妹妹的言论时,伊凡洁琳看着不远处亚拜珥的背影,她似乎没有听到克里丝汀的话,即使有,她也隐藏的很好。
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他们都明白之后能一起说话的机会不多了,亚拜珥和她的随从在这期间也离开了礼堂。当伊凡洁琳和手足们结束对话后才发现整个礼堂已经空无一人,她来到礼堂外,亚拜珥独自坐在一辆马车上专注的看书,礼堂外下着小雨,门口放了一把伞。
「僕从们在哪?」坐上马车的伊凡洁琳有点不知所措,她一直都在等自己吗?
「回去了。」
伊凡洁琳的理智拒绝让她有任何抱歉的想法,即使这个本该把自己当作仇人之女的人在雨中耐心地等着自己。
在回到古什叶家宅邸的路上两人沉默的可怕,一路上只有纸页翻动的声音。
「主人,我们到了。」门外响起僕从的声音。
亚拜珥率先下了车,在伊凡洁琳准备跨出第一步时她伸出了手。
「小心裙襬。」她只说了简单的几个字。
伊凡洁琳把手搭到她的手上,很凉、很乾燥,带着微微的力度,在她站稳后又迅速地收了回去。
她跟在亚拜珥身后,古什叶家是整个绪拉底排得上名的望族,底下有数十个家族倚附,家主住的地方可想而知不可能太寒磣,但一踏进去伊凡洁琳还是忍不住四处打量,比起派西尔家大了不止一倍的大厅、精雕细琢的傢俱和名贵的艺术品,奢华的场面她不是没见过,但她还是很难适应这就是她之后要生活的地方。
「跟我来。」亚拜珥脱下西装外套,紧实的身材包裹在衬衫下,即使很多人认为她的长相和身高以alpha来说实在有些普通,但不可否认的是刻在骨子里的基因依旧给了她一副强壮又惹眼的身体。
她们在长廊里走着,一路上的房间看起来都和大厅一样被仔细的装饰,即使有些可能根本从来没被使用过,自己又多了一个讨厌这个人的理由:住在一个奢华又浮夸的大房子里的独裁家主。
「她是雅莉叶·艾思,你的私人女僕,这是你的房间。」她们在一间目测规模不小的房间前停下,房间前站了一个年轻的女孩。
「饿吗?」见她不说话亚拜珥又问,她轻轻点了点头,飢饿和疲惫似乎是婚礼必不可少的因素。
亚拜珥带她到大宅的厨房,原本伊凡洁琳以为她要把自己丢在这里然后吩咐厨师给自己弄些东西吃。结果她让自己坐下,让正在忙碌的厨师和正在用餐的僕从回去休息,自己捲起袖子开始在炉子前捣鼓了起来。很快伊凡洁琳面前就摆了一盘麵包和起司、一碗热腾腾的汤和一小碗燉肉。
「我不喜欢在餐厅吃饭,你想的话之后可以在那边吃。」她淡淡的说,然后坐在简陋的木头桌椅上开始狼吞虎嚥。
「那你呢?」伊凡洁琳没办法假装自己理解她的作法,一个家财万贯的家主寧愿坐在狭小的厨房吃饭?
「我通常会在书房、这里,或是我的房间。」
「你的房间?」
「我想你应该没有意愿和处死自己父亲的人一起睡。」对吗?
这不是问句,伊凡洁琳默不做声,低头吃了起来。
「那今天晚上?」过了好一会伊凡洁琳才打破沉默,身为alpha,她不可能连那种事都不做吧?古什叶家的分支不克能认同这种事,家主培养继承人是义务。
「一样。」
「可是你......」
亚拜珥第一次打断她说话「如果你发情期到了需要人解决,提早告诉我,我只会在那时候进到你房间,或者你要用抑制剂,你自己决定,需要抑制剂就去找管家,他会给你我们家最好的抑制剂。至于我们,你不需要担心继承人的问题,我们不会有孩子。」说完她又站起身替自己到了一杯酒。
「需要什么就和雅莉叶说,她拿不到的东西就和我说,平常你能自由进出这间房子,但晚上不要太晚回来。」她看向伊凡洁琳,拿起手上的酒一饮而尽「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伊凡洁琳心里的疑惑不亚于听到父亲刺杀家主遭到处决时的震惊,但她选择沉默,低头啜饮着尚且温暖的汤。
「我先离开了,晚安。」
「......」
亚拜珥似乎对她的沉默并不惊讶,没说什么就转身走掉了。
回到房间的亚拜珥长吐了一口气,一天的疲惫已经找上她,她扯掉领带和衬衫,走进浴室梳洗一番后又离开房间回到书房,坐在书桌前开始在管家送来的文件上写下各种註记,家族的义务不会因为她今天结婚就停止找上她。
不管她明天有没有睁眼,太阳都会升起。
致,我的挚爱、我的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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