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拜五,阳光正好。
中午例会结束后直接放工,齐诗允与几位同事说笑着一起走出报社大门,一抬眼就看到街边停着辆熟悉的黑色凌志。
虽然座驾明显低调了很多,可车主样貌看起来十分惹人注目。
驾驶位上,男人修长手臂半搭在车窗沿,指间夹棕色细长雪茄,脑袋微微倚靠在真皮头枕,鼻梁上一副汤玛斯同款飞行墨镜,装扮虽休闲随意,但依旧不减他有匪君子般雅致矜贵。
笑着与几位八卦的同事告别,齐诗允上了车刚系好安全带,雷耀扬便灭掉烟蒂摘下墨镜,顺势牵过她的右手在眼前反复查看。
“看起来比上周好多了。”
“屈伸时还会不会痛?”
女人略微迟疑几秒后摇摇头,天后诞第二日雷耀扬一早就带她做了详细检查和治疗。
因为之前几次犯腱鞘炎都是吃些止痛药,缓解之后并没有太上心,但这次明显比之前严重许多,肿胀疼痛程度更甚,吃了消炎药和止痛药都未见起效,经过医生检查后,诊断是长期重复性劳损造成的肌腱病变。
经过相对温和的中医物理治疗后,这段时间已经好很多,可因为工作缘故无可避免的需要使用右手,还是会时不时隐隐作痛。
二十多分钟后,车停在薄扶林道玛丽医院楼下,齐诗允本以为今天只是例行复查和针灸按摩,没想到看到检查结果后,雷耀扬直接让医生安排手术。
被护士换上蓝色无菌衣戴上口罩,齐诗允一脸惶然无措,推三阻四说什么都不肯进手术室:
“做了手术我怎么写稿啊?不用了我已经好了!”
“真的不用做手术啊!继续针灸按摩就行了!”
“还写稿?手都要废了我看你怎么写。”
“谁叫你不遵医嘱频繁用右手?刚才检查显示又有结节和积液了。”
“必须手术,给我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同样换了无菌衣的雷耀扬不由分说,像拽一个害怕打针的细路仔一样拽着她一同进入手术室。
入内,雷耀扬在她身旁椅子上落座,医生一直开解齐诗允安慰说是新型微创手术不会太痛,男人陪在她身侧,牵着她左手,和她聊些有的没的试图分散注意力。
交换手术刀发出的刺耳金属声刮擦着耳膜,指根部位患处被切开小口,毕竟十指连心,即使注射过一定剂量的麻药也还是觉得疼痛难忍,像是一把冰锥不断往太阳穴上凿。
她咬牙,抿唇,皱眉,口罩下时不时发出“嘶”和“啊”的低喊,没多久额头鼻尖就冒出细密汗粒,又被男人抽出面纸轻轻擦拭掉。
齐诗允不敢看向无影灯下的手术过程,只好直面看向她却镇定异常的雷耀扬。
雷耀扬与她一样,全副武装只剩一双眼直视她面容:
“不是说想跟我学钢琴?不治好我怎么教你?”
“忍住点,我陪着你,很快就结束。”
“要是还觉得痛就用力掐我。”
男人虽是半开玩笑,声线却温和沉稳,几句话如定金心丸一般让她服服帖帖。
此刻,齐诗允觉得就像是与他乘电梯直达百米酒店顶层俯瞰维港,又像是与他飞向三万英尺高空与白云翱翔,女人盯住对方瞳眸,紧张感也随之松弛下来。
这样的依赖情绪与日俱增,好像只要有他在,她就可以突破任何艰难险阻。
齐诗允曾经认为自己已经强大能够独自解决很多难题,但自从与雷耀扬相遇后,从车坏掉的那个雨夜开始,一切都在偏离她的想象和认知。
她才发现自己有太多弱势,才发现自己有太多不能独自跨越的荆棘坎坷,而这男人就像是漫漫黑夜中伫立的灯塔,指引她在未知道路上勇往直前。
离开医院已经是下午四点,黑色凌志途经一公里外的启明寺,没几分钟后便停留在摩星岭昭远坟场。
两人下了车,在齐诗允正莫名其妙的间隙,雷耀扬已经在附近花店挑选好一束盛放的向日葵。
“是要来祭拜谁吗?”
男人此举令她十分好奇,齐诗允走到他身旁轻声询问,而对方只是淡淡一笑,牵着她左手行至坟场入口的绿色铁门。
东西方风格的墓碑在有限空间内密密麻麻交错,雷耀扬目标明确轻车熟路,没多久便找到了属于陆雨织的那一座。
齐诗允同他一起站在大理石墓碑前,视线不由自主定格在石碑上的黑白遗像,照片上女人一头黑色长发,眉眼如水般清澈纯净,是温婉可爱的一张脸,笑起来还有两个好看的梨涡,确实跟自己很不一样。
又仔细看了往生者姓名和生卒年月,齐诗允心中略微震荡。
墓主过世时不过才二十四岁,正是大好的青春年华。
怔忡间,雷耀扬轻轻放开她手,俯下身将那束太阳一般的花朵搁置在碑前。
那晚在雅典居,这男人跟她细述了十年前发生的一切。
长沙湾废弃屠场发生社团激烈械斗的事齐诗允大致有些了解,当时母女二人住在深水埗也已经快十年,且她一向都很留意三合会相关事件。
只记得当时广联盛被和义堂重创到无力回天,而在深水埗横行无忌称霸多年的鲁笙被砍掉双手又被阉割,死状骇人可怖。
但令她万分意外的是,陆雨织生前曾遭到鲁笙非人对待,事发后没多久鲁笙便死于雷耀扬之手。
这些事都被悄无声息掩盖,雷耀扬内心一直很自责,他说因为自己间接造成了陆雨织的死,她是他江湖斗争的无辜牺牲品。
因为不想再发生这悲剧,其实他早就做好了孑然一生的打算,可叹命运变幻无常,偏偏将齐诗允送到自己面前。
她让他第一次感到手足无措,第一次觉得自己无法拥有,也是第一次不想因为外界因素干扰就此轻易放手退却。
静默过一阵,雷耀扬侧头看向她,琥珀色瞳孔颤动,在太阳折射下有种几近碎裂的波光。
“诗允。”
“如果将来有一天…”
闻言齐诗允抬眸迎上他视线,她觉得自己明白他欲言又止的原因,她也充满矛盾和无奈,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须臾,女人仰头沐浴刺眼阳光,笑得没心没肺:
“放心吧雷生。”
“给我看过相的人都说我命硬,连阎王爷都不肯收我。”
“你还是多担心下自己吧。”
听罢,雷耀扬拉过她左手扣在掌心,握紧她的同时再度开口,说得异常坚定:
“傻女。”
“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从坟场驱车回到基隆街家中,斜阳西沉,余晖透过玻璃窗将房间渲染成橙黄色,令人想起去年似曾相识一幕。
还记得那日她发狠断言,自己这辈子都不会爱上他。
齐诗允独自坐在沙发里,看雷耀扬在小客厅内转来转去,正弯腰整理他吩咐人采购来的各种昂贵滋补品,男人嘴里喋喋不休交代术后恢复事宜,简直神似家英哥饰演的唐三藏。
“最近这几个月我会很忙,但会尽量抽空过来看你,该注意的刚才我已经同伯母讲过,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
“实在不行就换份差做,要不要我替你安排一个更轻松点的?”
淡蓝烟雾缭绕在他俊逸五官周围,数秒内又慢慢散尽,男人衔着根雪茄挤到齐诗允旁边坐下,高大身躯靠在小沙发里都伸不直腿。
“我知啦,你忙你的就好,不用特意抽空来看我。”
“我都快三十了,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工作的事我自己会看着办,不劳烦雷生。”
齐诗允一脸无奈苦笑着回答,向对方晃了晃自己被小心包扎好的右手。
知道她一向自尊心很强不喜欢依附,雷耀扬揉揉她微肿的手腕,也不再勉强。
此时夕阳正美,悄然洒进客厅一隅,细细描摹两人轮廓。
男人忍不住伸手抚了抚她发丝,修长指尖恋恋不舍在她俏丽脸庞慢慢游移,但眼看他越来越「春意盎然」的样子,齐诗允脸色羞怯抬起右手想要阻挡,恰好被一阵来电铃声打断浓情蜜意。
将她搂紧亲昵片刻,雷耀扬才略显不耐烦地接起来讲了几句又挂断,而后,一个深吻猝不及防落在她唇间,他贴在她耳边千叮万嘱一番,直到手机再度响起催促才慢慢起身离开。
算着时间,齐诗允走至窗后,默默注视男人步行到车边拉开车门。
老街路灯慢慢亮起,就在她望得出神那一刻,雷耀扬突然抬起头,就像是有某种心灵感应。
两人视线相聚对望,带着笑意互相挥手道别,直到红色车尾灯渐渐消失在转角处。
距离赛马季开锣还有月余,因为手术后伤口需要休养恢复,加上右手活动受限,齐诗允无奈只能跟报社暂时申请了一周病假呆在家。
最近社团和生意琐事繁忙,但雷耀扬闲暇之余都会抽空到基隆街陪伴她,方佩兰也三天两头变着花样给女儿煲汤进补,遵照医生交代的各种注意事项悉心照料。
但齐诗允工作惯了实在闲不住,趁方佩兰不在家时,她悄悄用雷耀扬作为生日礼物送的笔记本电脑处理一些工作邮件,被发现时自是少不了被阿妈制止训斥一番,直说她要钱不要命。
而念叨女儿是工作狂的同时,方佩兰又不住口夸赞雷耀扬心思细腻体贴入微。
她曾经多次劝齐诗允去医院仔细检查,但这倔丫头完全不当回事,只是一味吃药解决问题,好在彻底病变前雷耀扬及时带她根除病灶,终于让方佩兰安心不少。
没事做的日子过得百无聊赖,除了偶尔去大排档收银帮手,齐诗允都呆在家看书养病。
自月初在天后宝诞见过程泰,最近一段时间还算是平安无事,但齐诗允隐隐觉得那男人与雷耀扬之间仿佛在彼此忌惮,两人都处于一种按兵不动状态,目前算是对她有利。
陷害程啸坤的事已经过去许久,她手脚干净没留证据,而且警方早就结案,就算那老鬼细查也抓不到她什么把柄。
只不过时隔多年再见程泰,那日他有些老态龙钟的模样明显是操心过度,想来听同行悄悄提起和合图太子爷被踩致残的八卦,并不是空穴来风。
初尝复仇畅意的同时,齐诗允也反复思考她近期的行为,越来越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无尽循环的负面状态,好像自己渐渐被心底那股被仇恨催生的「恶」同化侵蚀。
这么多年她也曾试图抛却那些桎梏自己的枷锁,却怎么都无法做到让自己与积压的恨意握手言和。
「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以凝视。」
得闲重读一遍《善恶的彼岸》,其中这句哲思令她深以为然却又无能为力。
现在的事态走向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对于这趟危险屠龙之旅,她也并没奢望自己能全身而退。
但是面对已经向自己袒露心扉的雷耀扬,她若是把所有真相告知他…又会如何?
这些繁复想法在她心中盘桓很久,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或许是没有适合的契机,或许是他们之间还需要一定的「留白」…新鲜感迟早会随着时间消逝,甜言蜜语和肢体交流也不能一直作为维系关系的纽带。
虽然早已落入这浑浊泥沼,但齐诗允害怕自己越陷越深,更害怕她说出真相后,他们之间会无法继续维持这样的短暂美好。
患处恢复得不错,一周之后齐诗允如约返工,天气越来越炎热,但近日一阵强劲寒风正悄悄侵蚀传媒行业。
因去年《苹果日报》横空出世,内容剑走偏锋大受读者欢迎,引起同行纷纷群起效仿,加之网络逐渐兴起增加新闻资讯渠道,多家长期亏损的报刊杂志不得不宣告停办或是转型,众多报社也不得不以裁员方式缩紧人工。
现如今整个传媒业也如即将移交主权的港英政府一样,在强压和未卜前途中艰难摸索前行,充斥着迷惘不安。
今年是《明报》创办第三十七年,因为一贯的中间派立场,对于部分同行如临大敌的香港回归,报社也并未受太大影响,仍旧坚持走创办人传承下来的保守风格。
可弹丸之地就有十多家独立报刊杂志社,行业竞争之强,就如十多匹赛驹争相冲线凯旋门般激烈…各种因素影响下,《明报》也不得不顺势而为,以优胜劣汰在内部稍作调整。
近几周报社内人心惶惶,各个部门员工都勤勤恳恳工作,生怕稍有懈怠就惨遭炒鱿鱼。
而马经周刊在众多部门中实属特别,既不是即时新闻,经营和运行成本相较也低于其他类型报章,只要香港地「马照跑」,那马经自然是必不可少的重要纸媒,相比其他部门更稳妥安全。
但高层会议几轮下来决定施行减人增薪,报社每个部门至少需要裁掉一人。
此消息一出,几乎在每个同事脸上都看不到往日神采。
现在马经周刊内或许只有梁嘉怡还敢我行我素,一向勤勉的齐诗允也对此不以为然,这种事怎么想也不会轮到自己。
她向来信奉「尽人事,听天命」,只求一个问心无愧。
但就在这风声鹤唳之时,港岛又出轰动新闻。
九龙巴士控股有限公司董事会主席雷义病愈后复出,在他执掌下的九巴最大股东「新宏基地产」,正有意收购与他有姻亲关系的宋氏「互益集团」股份,或成为「互益集团」最大持股人。
而宋氏高层并未对此有太大意见,也在媒体面前承认收购消息的真实性。
不过令坊间更津津乐道的是,最近的雷义与重病之前大有不同,几个月前还有小道消息称他在除夕夜被紧急送医抢救,但现在出现在大众视野里却是一副精神奕奕模样。
近期经济版和娱乐版都频频刊登与雷氏家族和企业的相关报道,齐诗允得闲时也会随手翻来看看。
雷义作为雷氏集团掌舵人纵横商界多年,做事比起长子雷昱明更为老辣狠戾杀伐决断,而次子雷昱阳多年来一直「被宣称」在国外生活,样貌神秘到从未被擅长深挖对方祖宗十八代的港媒拍到过。
早年间雷义与利氏家族千金利惠贞是结发夫妻,利惠贞是长子雷昱明生母,可惜因交通意外早早就撒手人寰。
而没过多久,雷义又续弦当时靠纺织业起家却日渐衰败的宋氏长女宋曼宁,两人婚后没多久便生下次子雷昱阳,宋家依仗雷义财势,由此涅槃重生。
一座小小海港,几经百年风雨沉浮涤荡,名门望族富豪商贾在此扎堆数不胜数。
但终归是世事无常,生死难料,抛却浮世繁华不过都是肉身凡胎,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小满刚过,本是平平无奇一个工作日,齐诗允按部就班做完日常记录和采访,刚从快活谷马场回到报社,在楼下等电梯的间隙,突然接到新闻部主任钟安林来电。
对方在电话中告知陈家乐即将被派遣至报社在新加坡分部的消息,现在已经得到总编将她从马经周刊调回新闻部的许可,让她尽快交接工作做好准备,明天正式回新闻部继续任职。
挂掉电话半晌,齐诗允还是有些难以置信,暌违已久的热血澎湃袭上心头,但喜悦里交织着同老拍档阿乐即将分离的惆怅。
这个消息她暂时没有告诉方佩兰和雷耀扬的打算,因为这两人知道后一定会强烈反对,说不定还会站在同一阵线逼她换工作,几经思量下,她只好先斩后奏。
回到马经周刊部,与鲍国明交接好近期的工作内容,齐诗允又特意请求对方,把之后钟梓淇的独家专访交由给她来做。
这单Case本就是她拿下的,而且也没人想要特意去采访一个赛前失利的女骑师,这秃顶男人点点头答应得还算爽快,可眉宇间难掩愁容。
因为当下裁员政策人手本就紧张,加上齐诗允工作能力出众,他自然是不舍她离开,但这次是总编亲自发话,他也只得无奈听从。
与周刊同事一一告别后,齐诗允抬着自己的办公用品,迈开长腿步伐轻松,匆匆离开这个她呆了快一年的马经周刊。
女人左绕右转回到新闻部,同事们高呼击掌欢迎她回归,齐诗允也热情同大家问好,又在主任办公室找到同样在做工作交接的陈家乐,两人隔着一段距离相视一笑,就像很多年前第一次见面那样,陌生中透着股莫名亲切。
放工时间,齐诗允开车载着陈家乐去往铜锣湾一家老字号扒房,决定出点血为明日即将启程离港的学弟践行。
餐桌上两人依旧是无话不谈,她很庆幸他们在分别前解开心结和好如初,搭档跑新闻的时光早就烙印在彼此记忆中共存,一晃眼已经快四年,关系亦师亦友又如姐弟般还有过命之交,这样骤然分离,确实让人心生不舍。
“学姐,我记得第一天来新闻部上班,你不说话的样子凶巴巴的。”
“但是突然跟我笑起来打招呼,我又觉得你是个温柔和善的人。”
陈家乐吃饱喝足,坐在位置上望着正用餐巾擦拭嘴角的齐诗允,不由得笑。
“阿乐,其实第一次看到你我就觉得你不太能承受这份工作,长得白白嫩嫩弱不禁风,感觉摄影机你都扛不动…”
“我觉得你就像…哪家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来体验人间疾苦,肯定熬不过一个月。”
女人淡淡上扬唇角,也说出自己曾经对他的刻板印象,当初她认为这小白脸在她手底下,一定会不堪折磨打退堂鼓。
“哗?你也太过分了,长得白又不是我的错?”
“你看最后,还不是我同你搭档的时间最长?”
“学姐,你有时候就是太犟了点,挖掘新闻事实真相固然重要,但同时也要保护好自己,就算现在工资涨到一万块,也不值得你卖命喇。”
“还有啊…不管你有什么计划和理由,但呆在那种江湖大佬身边实在太危险,你自己…一定要把握好分寸。”
静默几秒,齐诗允垂眸笑笑没有接过话头,只是端起手边红酒敬他,难得婆婆妈妈地叮嘱他在国外注意人身安全。
晚餐结束,黑色万事得停在油麻地澄平街一处私人屋苑外。
两人下了车,陈家乐从记者背包里左翻右找,递给齐诗允一支包装精美的新型录音笔作为饯别礼。
虽然香港到新加坡航程也就四五个钟头,但这一去也不知道何年何月再相见。
连父母都不知道他要离港的消息,或许他早就把齐诗允当亲人,在这里唯一的不舍大概也只有她。
“诗允姐,替我跟兰姨问个好,等我有空回来再吃她做的菜。”
“还有…谢谢你照顾我这么多年。”
“祝你早日坐上副主任位置!”
齐诗允接过录音笔,被他此刻有些憨傻的模样逗笑,条件反射般抬手揉了揉他微卷的头发,心中不由得涌起酸涩。
“傻仔,你当Faye姐吃素的?而且我对那种位置没兴趣,你知道我钟意跑新闻的嘛。”
说罢,她走上前礼貌拥抱了对方几秒,隔开距离后语调变得有些颤抖:
“祝你一路顺风,家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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骚瑞啊大家!有事更晚了!
不知不觉更了两个月,这是今年的最后一章啦!
故事才到一半,雷齐夫妇2024年再跟大家见面!
先提前祝大家元旦快乐!(?????)
第72章惟有清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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