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小妹昨天的话,陆浩云字斟句酌地想了一夜,觉得小妹的话乍一听荒诞,细琢磨却很有见地。仲礼在前面喊他们快走。三哥牵着珍卿朝前走,问:“你觉得哪里合适?”
珍卿注意看着脚下,试探性地问:“蜀州,或者梁州,三哥觉得怎么样?”
陆三哥琢磨这两个地方,觉得她选的地方很怪,无奈笑问:“小妹,你觉得中央军跟这两地的旧军阀,还会再发生大战吗?”
珍卿摇头说道:“我不确定。”其实是很可能发生的。毕竟韩领袖自诩正统,那些地方土皇帝也不省油,三哥贸然去旧军阀那办厂,搞不好就有政治是非。三哥捏捏她的手指头说:“所以,你也只是灵光乍现?”珍卿被他说中似的笑笑。
他们下到半山腰的时候,在家里留守的人也找来,看见他们平安无事地下山,金妈说赶紧给吴二姐报信。二姐一家昨天忧心一夜,大家都没怎么睡好。
连着两天上下石阶,下山的人回到别墅,赶紧洗漱吃饭睡午觉。珍卿睡到下午四点钟,坐在凉台吃水果醒神,仲礼他们在溪水边招呼拍手,邀请小姑一块捕鱼钓虾去。仲礼说早上小伦他们捡到几筐鱼虾,除了最寻常的鱼,还有大钳子的龙虾,滑不留手的泥鳅,他说着兴奋得直蹦……
原来昨天山下雨也不小,本就水源丰沛的花山脚下,一夜间溪塘漫溢把水中生物。左近的人都跑出去捡鱼捕鱼,穷人是为吃上一口鲜的,而富人纯是为了找乐子。
跟仲礼结伴去捉鱼的,还有二姐夫家的小庄,包括龚家与邻舍的孩子。珍卿看见仲礼自己背个大竹篓,两个听差各背一个,小庄也提个小篓子,看来是预备大干一场,珍卿不由被他们逗笑了。
她在凉台上向他们挥手,婉拒了他们的邀请,叫仲礼和小庄加油捉鱼,晚上吃滑皮虾喝鱼汤。少年们欢快地答应着,你追我赶地去了。不得不感叹,真小孩还是精力旺盛啊。
珍卿对捉鱼钓虾没兴趣,看他们卷起裤腿过草踏水,感到他们有机会亲近自然真快乐。正琢磨写个啥应景的诗,跟三哥做个曲子玩玩,三哥就在外头敲门了,笑问她在房里做什么,到凉台上跟珍卿说起一事。
原来就在刚才不久,元礼突然提出一个要求,他说想趁暑假去江州大好公家,看他妈妈跟他外婆。娇娇听见也动了意,说要跟大哥一起回江州,元礼的态度却颇为反感,把娇娇弄得很委屈。
这世上最难改变的是人心。无论谢董事长如何待元礼、娇娇,无论林玉馨犯了大多错误,在她生养的孩子心目中,都会占着很特别的位置。
但是说白了,谢董事长和二姐他们,一开始也没想从中作梗,阻止孩子们去见亲生母亲。但林玉馨招了个上门女婿,据说此人操行堪忧,恐怕不宜与孩子们相见。所以到暑假也没提这一茬,没想到元礼闷不吭声的,心里却有盘算,自己提出来了。
谢董事长跟儿女们商量着,找谁陪孩子们回江州一趟。因这其中有太多尴尬事,谢董事长和三哥不便去,吴二姐现时又大着肚子,便决定叫二姐夫帮忙走一趟。
雨后的天气凉爽舒适,珍卿穿上雨鞋跟三哥出去散步。道路上入眼处红湿绿洇,处处都成景色,若说前几日晴朗的花山,鲜丽明媚得像一幅油画,今日的雨后清景,便是山水写意的幽境。闲看间留连不尽,真应了古人“入山不想出山”的话。
珍卿和三哥说话并不多,因为此时无声胜有声了。三哥随身带着相机,他们看见觉得好的,或者拍景或者拍人,谈论洗出来会是什么效果。他们走出别墅区很远了,看道旁有人家的庄稼地,就跑到人家地埂上,高一脚低一脚地走着玩。珍卿虽然走得很小心,也差点被湿滑的田泥,带到人家的地里去。
三哥拉着珍卿拽住她,珍卿小小惊吓后,却跟三哥相视而笑,小小的找点刺激,倒别有一番趣味。三哥随身带着相机,叫珍卿站地埂上给她拍一张。他们议论地埂上的泥,心情越发轻快愉悦。
等珍卿他们重回沙土道上,发现谢董事长和二姐也出来,王嫂和阿洋也跟过来。而元礼和娇娇不愿出门,二姐夫在家里看着孩子们。
天色还明亮得紧,他们四个不急着回转,往进城的方向继续走着。
夏天地面干得快,沙土道不算难走,谢董事长说家里正在炖肉,味道还挺蹿的,晚一点再回去。
当他们走出一里多地,遥遥看见一个六角亭,商量去那里头歇息一会,也差不多该回去,看看仲礼和小庄收获如何。
走到六角亭不远处,才见里头早就站满了人。一群穿旗袍烫鬈发的女人,年轻漂亮而有风情,珍卿一行人面面相觑,晓得她们大约是什么人,却是心照不宣。
这帮身份特殊的漂亮女人,正被一帮外国士兵纠缠着,他们嘴里很不干不净的,说那些女人对谁卖春都一样,就是给钱就能上的货色,何必扭扭捏捏的。
珍卿他们一行人,已经决定打道回府,有几个精虫上脑的洋士兵,不顾那帮女人不情愿,直接上手拉拽撕扯她,有士兵把人家的衣裳都扯破,女人们吓得花容失色,惊声尖叫。
珍卿顿时看得血气上涌,即便ji女是特殊职业群体,即便国人也认为其败坏风气、传染疾病,可她们也是“中国”的特珠群体,由不得一帮鬼子放肆□□。
珍卿还没想好怎么管这事,但她停住脚步不走了。三哥紧紧地拽住她,不叫她轻举妄动。谢董事长和吴二姐,也一脸沉肃地看着六角亭那。
正在这时,那惊叫哭喊的ji女中间,有个被撕烂衣服的姑娘,披头散发地冲出来,痛苦地大叫一声:“我再不能忍受了!”说着猛向亭柱撞过去,一撞额头就碰出血来,若非被她姐妹从后面一把,还不知要撞成什么样。她们在持枪的大兵面前,已经是砧板上的肉,虽说撞柱的没撞死,恐惧绝望,却在她们中间蔓延开来,嚎啕抽泣声不绝于耳。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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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8章 曲罢曾教善才服
六角亭的姑娘们几至绝境, 陆三哥叫女眷们退后,他取出烟打算上前交涉,珍卿叫他把相机留下, 珍卿也上前几步,对着六角亭里的乱象, 开始咔嚓咔嚓地照相。
三哥先给亭外洋士兵递烟, 然后开始自我介绍, 说他是伦敦《每日先驱报》派驻中国的记者汤尼斯·陆, 他问他们是哪里的部队, 为何在此奸污中国妇女!
珍卿抱着照相机走近些,听着吴二姐在背后叫她,她一时顾不得理会, 她从侧面走近六角亭,拍着衣衫不整的哭泣ji女,把对她们施暴的士兵也拍进去。有个洋士兵看见珍卿, 凶狠地上前夺相机, 珍卿灵活地向后倒退, 阿洋赶紧上来护着五小姐。
恶行未遂又被拍照的鬼子兵,气极败坏地告诉陆三哥, 必须让他的助手交出胶卷——三哥自我介绍是作者, 他们大约以为珍卿是三哥的助手。他们威胁三哥交出胶卷,不然会付出惨痛的代价。说着就开始提枪拉栓, 是以兵器威胁恫吓之意。
谢董事长早叫王嫂带二小姐回去, 回去赶紧给谁谁谁打电话。
正在火星四溅地僵持着, 忽听哔哔一阵汽车响, 回头一见是两辆军车。
珍卿还在想会是什么人, 前头军用吉普下来个穿军服的。那气势真是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 跳下车骂了一通很脏的脏话,说谁他/妈车横路上,误了司令长官的大事,把他们脑袋揪下来当球踢。
结果一见亭里有洋人,这“老三”立刻闭住嘴,走回车前跟个长官模样的人嘀咕。谢董事长好像认得这人,上前跟车里人打个招呼,这车里人倒挺客气,还下来跟谢董事长握手。
嚯,这个像屠夫的长官也够横的,骂了一通比“老三”更脏的脏话,把洋士兵的祖先、父母、生殖系统,一个不拉地都问候了一遍。然后这长官坐回吉普上,叫他那副官跟洋士兵喊话,要是再不把挡路的车挪开,就用后面的军用卡车给他们车撞飞喽。
珍卿心里觉得,无论这长官会多少脏话,就冲他不怕洋人这一点,他就是个让人竖拇指的汉子。
我方明显人多势众,那几个洋士兵脸色不甘,珍卿拍的胶卷也要不回,还是很屈辱地认了怂,开上他们并不破的吉普,一溜烟向入城的方向跑走。
那个满脸横肉的长官,得意洋洋地跟谢董事长说:“杜小姐,看来要对付洋鬼子,还是要靠枪杆子,耍嘴皮子是小白脸干的事!”
三哥走下来拉着珍卿,叫她站得离六角亭远些。三哥神情淡淡的,看着她妈跟那长官说话,珍卿感觉有啥事她不知道。
这时候,有两个ji女盈盈走上来,款款地向那长官行礼致谢,其中一个以帕拭泪,凄切地说道:
“非长官仗义出手,我们姐妹必为人□□践踏,若蒙长官不弃,秀月、秀岚愿当牛作马,服侍长官一辈子。”
那长官下意识的反应,是上下打量这两个姑娘的脸蛋身材——她们刚才自称秀月、秀岚。让珍卿觉得他色迷迷的。
那长官不知意淫什么,拿手掩饰着咳一下,瞅一眼大约是他副官的“老三”,回头对谢董事长扬起笑脸,又对珍卿和三哥点头笑说:“诸位诸位,在下还有公务,今日先行告辞,来日再叙来日再叙。”
珍卿后来才听吴二姐说,这个满脸横肉的长官,在杜教授以前追过谢董事长,说不好是图人还是图钱,但最终败给了好看的杜教授。怪不得珍卿觉得,那“长官”说“小白脸子”的时候,那语气有点奇怪。哼,说谁是“小白脸子”呢,“小白脸子”是个人都能提吗?!
那个副官“老三”招招手,那两个形容狼狈的女子——叫秀月、秀岚的,跟着他走到一边。他拿出本子写一行字,然后把纸撕下来递给一个姑娘,又小声跟她们嘀咕一阵。
这长官的两辆军车走了,是开往花山的方向。珍卿闹不清是在干什么。
此地重新恢复了平静,三哥态度较为冷淡,催促谢董事长等准备回家。
秀月、秀岚她们却止住哭,跟其他姊妹一起拢过来,跟珍卿和三哥认真行礼道谢。珍卿微微有点无措,抬头去看三哥反应,发现他也拿出本子写什么,写完撕下交给其中一个姑娘。态度不大热络地说:“若是想重新开始生活,就按照这个地址,到教堂办的妇女救济会;如果还想重操旧业,那就不用在意我的话。”
珍卿微微有一点惊讶,想三哥开着厂子和技校,为什么不招她们去做女工呢?想想又觉得释然了。这帮姑娘随身带着乐器,穿戴举止也显特别,想来是服务上流的高级ji女。虽然她们的职业被人轻贱,但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漫说她们的习性作派如何,她们肯定不习惯做工的。
上辈子的时空里,建国初期有大规模的ji女改造活动,首先给那些被改造者治疗职业病,就是一笔相当不菲的支出,而且现在青霉素好像还没运用,给ji女治病是痴人说梦。改造她们的身体已够难,改造她们的思想、习性,更是难上加难。无产阶级的战士会同情ji女,设身处地为她们着想,忍受她们在不幸中形成的恶言恶行,忍受她们的无理取闹。然而此时此地,什么女工愿与ji女为伍?什么师傅愿给ji女做老师?
只说她在教会学校的同学,有人的生母就是ji女出身。富豪娶名ji做姨太太是时髦,让她们过锦衣玉食的生活,但大部分依然贱视她们。整个社会的认知是如此。
珍卿想这些的时候,谢董事长问这些姑娘打哪来,她们说是从应天过来的。政府开始禁娼以来,她们的鸨母多方打点,保留了营业执照,她们从市中心移到偏僻处,勉强维持了一阵,又从偏僻处移到郊野,可是前阵子管得更严,连郊野也住不下,有警察说她们无照营业,一下被罚去许多金钱财物。她们只好来海宁讨生活,一路上被人辱骂欺负,好容巴到海宁城外头,她们已经是身无分文,快有两天不曾吃饭。
说着,这帮女人嘤嘤哭泣起来。珍卿在近处才注意到,她们衣裳脏污、头发蓬乱,漂亮的皮鞋也满是泥灰。她们形容已能见出狼狈,不过她们的语言,还能看出一定修养。
珍卿看他们除了包袱,几乎每个人都带有乐器,琵琶、弦子、笛萧、鼓板都有。
珍卿听她们诉身世,谢董事长忽然笑着说:“此情此景,我倒想起白居易的《琵琶行》,现在景致也好,诸位何不给我们演奏一曲呢?”
珍卿看着三哥和谢董事长,他们的反应都好平常,反倒她自己过于保守、反应过头了。
那些姑娘听着都不可思议,她们还不曾侍候过富贵人家的女眷,这位太太如此提议,她的家人会同意吗?
三哥是男士不好说话,珍卿便笑着附和:“我倒也想看个新奇,既是自来靠本事吃饭,想必对着谁都不会怯阵,对吗?”
这帮姑娘都不太敢搭话,风尘女子极难遇到良家姑娘,她们也不敢轻易跟人家搭讪。有那种家规森严的人家,姑娘的父兄会打上门来的。
那些女人渐渐止住哭泣,那个隐隐领头的女人,擦干眼泪向他们一家人行礼:“承蒙贵人不弃,小女名叫秀月,我等风尘中人,得贵人青眼相待,草野间略现薄技,盼不至有辱尊听。”
亭内亭外的女人们,赶紧整饬衣裳梳笼头发,把放置一旁的乐器拿抱起来,琵琶女在最前面,其他人整齐地列在其后。
谢董事长铺一张手绢,就那样席地而坐了。其他人也有样学样。
这些女人的夏装旗袍,原来大约也很斑斓多姿,现在已经脏污皱褶得不成体统;她们原来烫的头发,大约也很时髦,现在也是没法入眼。她们的样子很狼狈,但还努力展现优美姿态,她们先唱了首软语绵绵的小曲,把人引到江南的温柔水乡。
头回近距离看到这群人,珍卿的感受很奇妙。她固然与风尘同色,身上也许还有疾病,但并没有常人谈得那么可怖。她们有种风尘气的漂亮,在这落魄无着的时节,偶尔露出轻佻不屑的媚态,还有满不在乎的厌世感——珍卿看到,那种靡艳底下无声的绝望。
珍卿默默拿出速写本,开始摹画这些风尘客的群像。
过一会儿,这些女人变队形换曲目。一个小巧玲珑的女人,在笛箫牙板的伴奏中,开始演唱起昆曲的片段……
珍卿完成了一幅画。眼见天际云霞漫天,时间不早了。早前离开的王嫂刚才过来,把取的钱交给谢董事长,给每个表演者付了六块大洋。
珍卿跟谢董事长笑言:“母亲,她们自己不知道,我把她们当成模特用,母亲若有余钱,不妨多给她们三块,替我先垫了模特费,如何?”
谢董事长当然不反对,说九也是一个吉数,希望她们以后否极泰来。然后就没有更多的表示。跟这些特别的女士告别。
回花山别墅的路上,大家都是一言不发。
三哥给她们留了妇女救济会的地址,谢董事长设法给她们一些钱,刚才的脏话篓子“长官”,给“秀岚、秀月”留了讯息。接下来她们的命运如何,有赖于她们的选择,也要看她们的运气。他们没办法大包大揽。
珍卿晚上听大家议论,晓得下午遇见的脏话篓子“长官”,是海宁警备司令部的一位团长,他这么大阵仗不是来办公务,而是在这里养了一房姨太太,特意跟姨太太过周末来的。
作者有话说:
其实我最初写这个文,就是文案里说的那个意思,千万不要以为民国是天堂,正因为大部分底层人过得难,他们才有可能有强烈的革命意愿,并不是一些论调说被蛊惑洗脑了。毕竟从民国过来的老百姓,人家经历的政府比哪代人都多,哪那么容易被糊弄……
还要说一下,主角一家为啥不大包大揽——其实在文中已经解释过。主观客观上的条件不允许,个人和家族的能力还是有限,就要把有限的能力投入到更有希望的事情上,比如说教育,比如说实业……而且也没必要以圣人标准要求主角一家……感谢在2022-02-03 14:05:05~2022-02-03 22:31: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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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章 人间风霜莫相侵
在路上见过那群雅妓后, 珍卿忽然发现,花山竟有不少游ji暗娼活动。自从应天政府开始禁娼,各地的娼ji群体涌入海宁, 连花山这个新生旅游区,也流进不少这样的人。她们中间有一些人, 从前也是高级娼ji。不过物以稀为贵, 现在也高级不起来了。
花山旅游区形成一个社区, 也该有职能部门专门管理, 但华界、租界都在争这纳税大户, 目前还没有稳定的管理机构。有些事只好先含糊应对过去。比如此间的游ji暗娼,已经妨碍到别墅和宾馆中的住客,有人动议驱赶ji女。但事情还在处理之中。
每天早上, 珍卿照例跟萧老先生学外语,功课做完就跑出去写生风景。若遇见招揽生意的ji女,她就付钱请她们做模特, 顺便打听她们各自的际遇, 积累以后作文章的素材。社会上有名望的画家, 不屑跟ji女沾上关系,但珍卿觉得, 她们以最原始的资本讨生活, 未尝不是一种深刻的众生相。
但是珍卿也晓得,这世道不可善心泛滥, 即便茫茫人海有缘相遇, 她并不出口安慰ji女什么。只是给她们画完像后, 一定会按照约定付钱。付钱也是她的保镖负责。
一开始三哥还陪珍卿作画, 但有些ji女恶习已成, 也说不上什么羞耻心, 见到男人就想逗弄勾引,有女人还会故意解开衣裳,冲着三哥搔首弄姿的。为此,三哥之后就不再陪同。虽然有保镖跟着珍卿,胖妈倒主动跟着来。
有个不老不少叫兰枝的ji女,发现竟然有珍卿这号财主,有天跑到珍卿面前毛遂自荐。原来这兰枝还有个女儿,她说不清是哪个恩客的种。为了养活自己和女儿,兰枝什么样的客人都接,身子是在一天天烂着。
保镖和胖妈如临大敌,把这兰枝跟珍卿隔得远远的。珍卿看她气质复杂而特别,决定保持距离给她画一幅。
这兰枝嗓门比较粗嘎高大,珍卿乍她像市井妇女,再看她大天白日地,笑嘻嘻地在室外就开始脱衣服——看样子也没有穿内衣,晓得像她这种底层ji女,早被生活磨得没有羞耻心了。不过没有遮蔽视线的房间,珍卿本不打算画人体,叫兰枝穿着衣服画就好。
珍卿叫兰枝不必脱衣裳,等她找定一个好位置,到时候随便摆一个自在姿势就行。兰枝却堆起虚假的热笑:“小姐,兰枝日夜都有功夫,你要画人尽管找我,就算光着身子画我也行,就是钞票——”
穿到民国好好学习生活 第3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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