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乾平事情较多,有了画像在手,他吩咐手下安派事务,忙忙碌碌的。
像昨天那般大行动,他临时借用了县衙和护城卫一些好手,今天得带着丰厚战利品上门当面酬谢,今后还有许多借重地方,当然他也会新招募一些散居道士,补充道录分院的势力。
云秋禾把那张草稿画像捞到手,带着剩余柳枝炭条,躲回房间闭门研究去了。
沈思若有所得,负手自顾自的走人。
“张兄弟,你看看还缺少什么?茶几用具若是不合用,让他们换了就是,你不方便说,告诉我一声,我来安排。”
“多谢傅兄美意,很好了,无须更换增添。”
“那成,我带你去账房老金那里走一趟,下次再有奖励领取,也知道地方。”
“承傅兄吉言,希望咱们每月都能多去几次账房领取奖赏。”
“哈哈,你这话我爱听。”
说笑间,傅孤静带着张闻风来到最里边的账房,是一个大房间隔成两半的格局,有几张座椅摆在外面,半人高的褐木柜台,横梁上方挂着三盏油灯。
柜台后面坐着一个穿灰布道袍的山羊胡老头,捉着毛笔在写着什么。
见到有人进来,老头翻着眼睛瞥了一眼,眼白露得有点多,显得有些刻板不近人情,见是傅孤静,老头换了个笑脸,放下毛笔招呼:“傅先生您来了。”
“金师傅,这位是咱们分院新任客卿执法卫张观主,你们认识一下。”
“张观主年轻有为,幸会幸会!”
“哪里哪里,金师傅安好。”
待两人简单寒暄几句,傅孤静拿出院主的手条,放到柜台上推到金师傅面前。
金师傅捏着纸条一角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内容,特别是签名押印,核对无误后,把手条收进柜台下的一个抽屉里,摸出一本册子,翻开到最新页面,用小锥毛笔稍扁了扁砚台边缘的墨水,写了一行小字。
把账册倒转推给张闻风,毛笔递来,请他在后面签名按个手印。
张闻风扫过那行标示“银十三两八钱”的数字,心道他就阻了阻那个枯瘦老贼一招,击伤击毙两个普通贼人,这战利品分得也太丰厚,他手中的毛笔毫不迟疑往下签名。
傅孤静传音解释道:“把你前面击杀贼人的战利品,都算上了。”
张闻风懂了,他击杀的女贼身上各种物品不少,还有银锞子和碎银,当时他是白身,不敢私拿证物,担心给人留下贪心的印象,伍院主帮他一起算做战利品,是卖他人情,不做扣扣索索之事。
收了一张十两银票,是最硬通的户部制“官票”,一锭三两银锞子,和两块碎银,金师傅贴心地用个锦布钱袋装起来。
张闻风将钱袋口子的细索勒紧收进怀里,面上平和淡然,丝毫没有因为一下子收到一笔巨款而有所变化,与金师傅告辞一声,在傅孤静的陪同下,来到道录分院的“藏书室”。
出示令牌走进布满书架的藏书室,听傅孤静介绍,外面两间是对道录分院所有人开放,里面一间需要达到化炁境修为才允许进入。
张闻风在外面两间走马观花地转了一转,大致询问了解每个架子书册的分类,又出示令牌走进里面的房间,翻看了半个多时辰书册。
天近晌午,便被找来的傅孤静叫着走出道录分院大门。
来到附近的“知味楼”,傅孤静说要替忙不过来的伍院主好生招待一顿,叫了一桌子酒菜,张闻风陪了三杯便不肯多饮,他吃菜喝茶。
傅孤静也不多劝,有道家修士坚守某些古老规矩。
他是不怎么讲究,但是不能勉强别人破戒,便自斟自饮不停杯。
傅孤静是个场面人,席间谈笑风生,倒是不会冷场。
饭后张闻风提出告辞,与傅孤静分道走,戴上斗笠,走在熙熙攘攘热闹正街上。
他仔细感受一番,脱凡的影响相比上次,确实要减淡了许多。
身处市井之中,他不再是隐隐的厌烦和格格不入。
正儿八经逛了几家成衣铺子后,背后多出一个青布包裹,他购买了两套染色匀净的细腻青布道袍,两双云头鞋、云袜和两套白布中衣和亵裤,总共花费六钱多银子。
回到仙灵观,已是末时五刻,矮山那片旱地已经犁完、整平。
驴子在山顶树荫下呆头呆脑站着,见他回来,凑过来露出雪白牙齿,哼哼唧唧诉苦。
“真不是驴干的活,脖子都快勒断了,不是有句俗话叫‘小孩当家驴耕地,母鸡打鸣不吉利’嘛,观主,您大慈大悲,赶紧买头牛回来吧?”
它堂堂妖驴身份暴露了,还在田间地头打转,忒没面子。
得嘞,这货还给他整出一句蹩脚还错误的民俗谚语来了。
张闻风差点气笑,赏了它臀上一巴掌,用传音术笑骂:
“你个懒货就是矫情,能把你累死?你自个说说吧,除了看家护院,你还能干些啥活?咱们道观可从来不养废物闲人,连我这个观主都要下地劳作。”
黑驴吭哧半响,才憋出一句:“我能找到特别好喝的水源。”
“哦,特别好喝的水源?”
张闻风没搞清楚驴子口中特别好喝的标准是什么,是清甜甘冽?还是自带有青草般的芬芳重口味?问道:“比如呢?”
“你放下东西,随我走一遭就知道,我也说不清楚,反正那水就是好喝,喝了浑身得劲,通透,能消除疲惫。”
黑驴为了能落得一身清闲,它也是拼了,把才发现不久的小秘密显摆出来。
张闻风稍有些诧异,什么水喝了能够浑身得劲,还能消除疲惫?
他来了兴致,道:“行,我放下包裹随你走一趟。”
看驴子的神情,不像是掰扯瞎话诳他。
他在心底思量,不会是运气爆棚,遇上了每次灵气潮涨随机出现的灵泉水吧?
与从正殿走出来查看的二师兄打声招呼,说了几句话,让二师兄自去清修打坐,他把身上的物品放回茅屋,随着黑驴下山。
黑驴沿着山脚小溪一路往西北方上游走去,到山坳转弯处,用嘴巴指着一洼约五尺水坑,道:“这里的水比较好喝,我以前干完活,经常喝这里的水。”
张闻风看着清澈见底铺着各种鹅卵石的水坑,是流动活水,他蹲下先洗把手,然后掬了一捧清凉溪水,尝了尝,仔细品味半响,他没感觉出什么太多不同。
黑驴察言观色知道观主不满意,道:“前面的水更好喝。”
率先踏着溪水往前小跑,七弯八绕,到了临近一座山包的北面,指着土黄岩石下一口丈许大水潭,道:“这里的水最好喝,再前面就不是这个味。”
它扬起脑袋,示意流经潭水的小溪上游水不好了。
“哦?”
张闻风半信半疑,仔细感受片刻,察觉此地空气有一丝不同。
缓缓呼吸吐纳,运转功法推动元炁,功行三周天之后,他通过比较发现,此地灵气比山顶更加活跃充沛。
附近草木相比其它地方更显青翠,黄叶少绿叶多,迟迟不见秋色。
驴子好本事啊,果然发现了好地方。
第31章 辨水,地盘
从巨大的土黄岩石跳下,张闻风想尝尝潭水的味道。
“小心!”
驴子用它怪模怪样的声音提醒,一个纵跃而下,左前蹄子飞踢在草丛飚射出的一道黑影上,“啪”,一条暗黑底色花纹斑斓的两尺余长怪蛇,撞翻在溪水边鹅卵石上,露出灰白肚皮。
张闻风眼眸微微一凝,那怪蛇的瞳孔暗红似血,额头上有冠状紫红突出,灵活异常地翻转爬起,盘做一堆,昂首朝着驴子吐着分岔舌头,发出“嘶嘶”威胁声。
他“噌”一声拔剑,脚下抢步前进,手腕挽一个小巧剑花。
剑尖突进,直削怪蛇昂起的七寸位置。
他的速度比昨天和驴子比划时候,快了可不止一筹,而且轻灵自如。
看得驴子一阵皮紧蛋痛,往后退缩几步,昨天观主让着它了。
那条斑斓怪蛇“唰”一下自鹅卵石地面弹起,速度极快,扭动着身躯,避让过剑尖刺削,蛇首迅猛探出伸长,张开蛇嘴,露出上颚两颗尖细獠牙,狠狠咬向张闻风持剑手腕,悍勇异常。
施展了灵眼术的张闻风感知非同寻常敏锐,于细微处看得很清楚,他手臂回缩,手腕顺势微微一拧。
剑锋侧转着一绞,寒光闪烁,剑风呜呜发出破空声。
这一招叫“回风飘花”,要点便在回锋运用、力道寸劲的斩杀。
“嗤擦”几响,对攻的怪蛇自脖颈下方断做三截,掉落地面,尚未失去生机的蛇首在空中弹起,狠狠一口回咬到剑刃上,獠牙碰撞金属,发出“叮当”脆响。
张闻风手腕一抖,元炁过处,三角状蛇首劈做两半被震落到稍远处,彻底死透。
他知道蛇首与身躯分离,仍然具备杀伤力,才不会用手指轻易接近。
剑刃口沾染了口水一样的毒液涎水,他没急着清洗擦拭剑身,用目光缓缓扫视各处草丛,岩石形成的层叠凹陷阴暗小洞口等位置。
黑驴再不复平常的木讷呆萌,两只眼珠子瞪得溜圆,同样在小心搜查另外一个方向的溪水草丛两边,那条怪蛇的凶悍,让一人一驴心头警惕。
谁都没有料到,时近重阳,早晚天寒,还有蛇虫出来活动。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这处地方?”
张闻风传音问道,手中碧竹剑往观察不到的洞窟探了探,小心挪动脚步。
“今天中午才发现。上午不是犁完地嘛,吃罢草料豆子,我下山到经常喝水的那处水洼,想着身上没了束绳,可以随意走动,便溯源而上,一路走一路喝到这里,尝出水潭中的水更加好喝,倒是没有发现藏在草丛中的毒蛇。”
驴子有些不解,它中午在此地逗留时间不短。
怎么就没有遭毒蛇偷袭?
若是那条阴险长虫趁它不备,偷袭咬它胯下、腹部等要害位置,还真是难防,想想都后怕不已。
观主跳下来遭了蛇,它随即又怀疑观主是不是老瘸子口中的扫把星附体?
前些天刚刚遭贼,后来又遭鬼,倒霉事一件接一件。
当然这些心里话它憋在心底,可不敢乱讲。
张闻风“哦”了一声,道:“你在那处水洼喝水几年了?”
“有好些年头了吧,具体多久我也记不清楚,应该是在我还没开窍之前。观主老大,有什么问题吗?”
“哦,没有。我在猜测,你能开窍,只怕不单单是听道经受到的影响,或许,还和经常喝那地方的水有点关系?”
张闻风把附近草丛、小洞窟都检查一遍,再没发现第二条那样的鸡冠怪蛇。
他把剑身在下游的溪水中清洗一阵,甩了甩,拎在手中,等待上面水珠干透,用左手掬了一捧潭水尝尝,潭水中透着一股不同往常的清冽口感,他明显尝了出来。
就像是喝自来水和矿泉水的区别。
张闻风仔细运功分辨,水中蕴含有灵气,这应该是难得一遇的灵泉水。
泉眼或在潭中间偶尔冒出细小气泡的位置?
道门念经人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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