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劲十足,回到卢瑥安的身边,继续静静地看卢瑥安上色,他满脸喜悦的神色都掩盖不住。可毕竟目前事情还没办成,他只能憋住不说!
只能憋住!不能让卢瑥安空欢喜!
反观卢瑥安的神色,就平静得多了。
卢瑥安还是第一次给核雕上漆,原身从来没有给桃核上漆过,是卢瑥安自己根据原身当木匠时上漆的经验,作出调整,一点一点试验的。
给小小的桃核上漆,也非常考验手工。核雕微雕纤毫,最好是每一层漆料都能一笔刷过、保持原有的细腻雕工。漆油要是沾多了,会填埋核孔,破坏核雕的轮廓;如果上慢了,会让多余的漆油凝结成滴,在微小的核雕上叠加透明的水滴状轮廓。
一笔一笔,精工细致,每一件作品都凝结了卢瑥安全神贯注的心血。尽管卢瑥安相貌普通,算不上什么貌美哥儿,但他那专注的眼神、他雕漆桃核时灵活的巧手,都深深地吸引着福亲王的目光。
光看卢瑥安这细心上色的姿态,要是今天没去邓叔那,谁能猜到卢瑥安不久前才遭逢被夫家抛弃的大事?!
被好不容易金榜题名的夫君赶出家门,卢瑥安全无怨言,不会自怨自艾,也没有蓄意报复,反倒拜访长辈、想孝顺父亲、还能为朋友埋首精心上漆,双目炯炯有神、精神饱满,手上的动作如心态一般平稳。这种沉静的姿态,深深地感染了福亲王。
换位思考一下,今儿皇兄不听他的空口举报、反而指责了他,福亲王都已经觉得很受伤了,如果他被皇兄赶出京城……
光是想想,都觉得难以呼吸,不知卢瑥安和那探花郎共苦了多少年,之前又是怎么熬过去的?福亲王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看着卢瑥安一笔笔刷漆,观赏着那些栩栩如生的作品一个个变得光泽亮丽,对卢瑥安越发敬佩了。
像福亲王这么想的,还有秦叙。
早前得知他弟和一个外地来的哥儿走得近,秦叙便派人去查卢瑥安。虽然,今天才确认了他弟和卢瑥安并没有过于亲密的关系,对卢瑥安不需要过多关注了,不过,今早让手下查来的结果还是给报了上来。
当批复完奏折之后,秦叙看到手下递上来的那封初步查探得出的、关于卢瑥安身份的密信,心里不由得又起波澜。
密信上显示,密探查得卢瑥安寄放在雷恩寺山脚下的身份文书,又查过卷宗,得知卢瑥安籍贯太州淮扬,祖上是淮扬闻名的木匠传人,未有婚配的记录。
而让密探坚持上报的原因是,这两日与福亲王过从甚密的卢瑥安,竟然还是个待缉拿的逃犯!
在密信之上,逃犯案件内容被详细抄录。
指认卢瑥安偷窃的、来报案的,正是今年的新晋探花吴英祈。
吴英祈一月前报案,说卢瑥安是他家的杂役长工,于报案当日,在打伤吴老太太后突然失踪。
随卢瑥安失踪而不翼而飞的,有吴英祈买来准备送给娘亲的一支莲纹花丝金钗,以及银子若干。为了帮助缉拿小偷,吴英祈还亲自画了卢瑥安的画像。
密信上有附临摹的逃犯画像一份。
尽管吴英祈指控的,和秦叙今天见到的卢瑥安,是同一个人。但画像上的人神情憔悴、面目可憎,与今日谈吐不俗、落落大方、显得精神奕奕、穿得和他弟弟一样华美的卢瑥安,在气质风貌上完全不同。
画像根本看不出来是同一个人,怪不得卢瑥安逍遥了一个多月,都没被抓住。
而吴英祈指控卢瑥安的罪行,与他弟福亲王今天空口举报吴英祈的也截然相反。
卢瑥安雕工细致、有着远见卓识;而吴英祈文采卓绝,是他亲点的探花。一个说是没有婚书、被探花郎抛弃;另一个却说是卢瑥安只是个杂役。谁是谁非,目前没有确切的证据。
可秦叙竟然暂时觉得,是那只见过区区一面的卢瑥安,比他亲自挑的探花郎更可信一些。
这可能是,在朝中上下一片赞誉之中,只有卢瑥安敢著下文章,有理有据地批判他政令不对的原因。卢瑥安那独树一格的见识,比他亲点的探花随大流的赞美更能让秦叙难忘。
而且,那卢瑥安无论是作为弃夫被人赶出家门也好,或是作为敢于进京的逃犯也好,在这两种假设之下,他都竟然还能专心于微雕,耐心给核雕上色,不见埋怨,不见畏缩,心性之阔达,心态之沉静,远并非常人可比。
密探见秦叙放下了密信,俯首询问道:“既然那位哥儿是个逃犯,请问属下需要把人直接缉拿归案,以及从旁提醒王爷小心小人么?”
食指的指尖轻点着桌面,秦叙只沉吟了一瞬,便回道:“不用,既然慎台关注此人,就让慎台自己亲自彻查。”
“是。”
……
被奉旨放过,得以逍遥法外的卢瑥安,因此可以住在福亲王的别院里,安心替以往的核雕作品上漆,过一段愉快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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