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奚陷在垂暮的影里，柔顺的长发自脑后披散开，虚弱地搭在双肩背后。烂熟的阳光在她衣袖上熨了一层绒边。卧室的门半开着，她坐在门后，眺望着绵延而柔软的天空云朵。

    今年的春日来得迟。港城已为蒸腾的暖流裹挟之时，此处的山尖才堪堪沾了一点青翠。尚显瘦弱的春意熹微地落在人眼底，竟泛出些玲珑的可爱来。

    他带她搬来这处庄园里又将近一年时间了。这里种满了红枫，上个秋日，他们还一同携手于红枫林中漫步，入目可及的红云熏然出秋日的艳烈，仿佛是那一轮红日坠入了山间烟滔里。

    这里远隔尘嚣，也少有人烟，除了他们父女二人便只有几个帮佣，这些人也得了他的命令，平常除了必要的任务外，不准在庄园里走动。

    高奚明白，这都是为了她。

    她望着即将坠落的醺阳，素手伸开来，妄想把它困于掌心，留住这一瞬永恒的光。却终究不能如她所愿，它仍旧不疾不徐的下坠着，带走人间的明亮。

    自从远离城市，她吸收怨气的需求也减少了很多，几乎每隔一个月才出去一次。可近来她越发感觉到疲惫，哪怕人形还是维持得好好的，偶尔却会莫名的失去意识，在半梦半醒间，仿佛有人连声唤她的名字，每每回过神来，都要惊出一身冷汗。

    她不由苦笑，一个女鬼还被吓住了，也真是没什么出息。

    思绪还未飘远，她便听到有脚步由远及近，于是面上的忧愁一扫而空，强自打起精神来，迎接她归家的爱人。

    高仇刚走进屋子里便被女儿扑了个满怀，连忙抱紧了她，不由得失笑，她抬头对他笑了笑，如晨间缀于花朵上那滴清露般短暂却美好。

    “回来了。”

    “嗯，想我了？”

    高奚点点头，坦率的承认了相思，倒是让高仇心扉瞬间塞满了柔情爱意，又觉得有些愧疚，他最近事多了起来，自然留给她的时间就变得少了。

    她却浑然不在意，他在的时候时时刻刻黏着，不在的时候就安安静静的等他回来，高仇不管什么时候回到家都能看到她一抹迤逦的笑容，便也是心满意足了。

    他存了补偿她的心思，开口哄道：“明天我带你出去走走好不好？”

    高奚闻言开心一瞬，然后又有些犹疑，“没问题吗…你很忙吧？”

    他的心被揉成一团，捧起她的脸吻了吻，“放心吧，明天一整天我都属于你。”

    她终于显露出更明媚的笑颜，抱着他的胳膊不断询问他要带她去哪，

    “明天你就知道了。”他一副神秘的模样更是教她心痒难耐，但他死活不松口，她也只好无奈放弃了。

    然后拉着他往厨房去，该是到吃的晚饭时候了。

    她将饭菜摆好，然后做到他的旁边，一面给他夹菜，一面问他味道怎么样。

    但不管问多少遍，他的答案都是很好。

    高奚在心里叹气，很好么……她不再需要也无法吃人类的食物，她如今做菜都是靠着以前的手感来，快两年了，如果不是偶然间佣人吃了她做的菜的话，她根本不知道原来有的过咸、有的又根本没味道，因为不管是什么，只要是她做的，他都悉数吃光。

    “怎么了？”

    高仇见她眉眼低落了些，放下碗筷握住她的手，关切的问道。

    她看着他张了张口，却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着摇摇头，“是想告诉你，我每天做饭觉得有点累，以后恐怕得麻烦你吃佣人做的了。”

    他点了点她的光洁的额头，“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不是早就和你说过这些事都不需要你费心的么。”心中趟过十二万分的疼爱，将她拥进怀里，“你只要陪在我身边，就够了。”

    高奚笑着点头，“知道啦。”

    这日的暮色艳烈雄美，高穹与长河交织出五光十色的繁盛，如振聋发聩的交响会，在山川的波光之上盘旋得目眩神迷，也更像一首意味悠长的序曲，仿佛在为某出情节跌宕起伏的剧目作引添色——即使此时的高奚并不知道，自己即将成为这出剧目的主角。

    他蒙住她的双眼，将她从庄园里带了出来，哪怕她可以幻化成青烟附着，却不被他允许。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十分不喜她在身边却触碰不到她的感觉，高奚也只好随着他了。被扶走了一段路，她鼻尖嗅到山川之间的树木氤氲着水汽的味道，尽管那是极其微弱的，却还是让她开心起来。

    他买的庄子搭在半山腰，除了红枫，这山上还有各品种的树木，以及一条蜿蜒绵长的溪流，于是春夏秋冬，各有美好。

    她的柔荑上覆盖着他的大掌，被一再摩挲着，哪怕被蒙住了眼睛，也不觉害怕，全心全意的依赖着他。行了一段时间，高奚便听到水声逐渐清晰起来，而且还传来阵阵的湿润的热气。

    她耐不住好奇，“到底去哪啊？”

    “已经到了。”他嗓音含笑，伸手解开遮住她眼睛的布条，于是高奚眼前便清晰起来。

    原来是一处温泉。山壁上有一处豁口，便是从那里源源不断的流出温泉水，汇集到一起，形成了这里的温泉池，高奚不由得惊叹，没想到这座山里连温泉都具备。

    也不知他到底花费了多少心思，才寻到的此处。

    高奚身处弥漫的水雾里，不自觉中似乎连眼眶也湿润起来，紧接着脸颊便被他捧起，听他柔声问道：“喜欢这里吗？”

    “嗯。”不是梦，也不是妄想，她的一切都被他放在心上，教她怎么舍得放手，

    “我很喜欢。   ”

    “唔，轻一点……”

    他们置身于温水中，水汽氤氲，连彼此的容貌都有些看不清，身体的纠缠却是那么无间，每一处感官都被情欲所饱满充斥。

    他顶着胯撞她，又是因为在水里，让她怎么也站不稳身子，只好伸着两只光裸嫩白的手臂圈住他的脖子，她细碎的呜咽着，却融入了不息跌宕着的山风里。

    “啊…啊…”她红着脸死命想咬住唇不发出声音，却在他的攻势下溃不成军，而这一声声盖过莺花曼柳的娇吟让他发动更迅猛的冲击，高仇咬紧了牙，像一只疯狗一样在她体内横冲直撞，掀起一场又一场的汹涌情潮。

    “乖宝宝，再抱紧一点。”

    她的双腿奄奄一息，快要从他的腰间滑落，闻言也提不起半分力气，只能让他的十指深陷她软绵的臀肉里，抱着她抵上了一块石壁。

    “我…我不行了…”她语调哀求，泛着楚楚可怜的意味，可她体内的东西非但没有停止侵犯她反而更加胀大往里深入。

    她咿咿啊啊的叫着，手指不由自主的掐进他的肩膀，“不要！太深了，我会坏掉的…求你了！”

    高仇全身都在颤抖，在水中性交的快感实在无与伦比，性器深陷她紧致软绵的穴肉里，睾丸被温暖的水流包裹着，一时间竟然让他生出更加凌辱欺负她的想法来。

    他的大掌揉捏着她饱满的胸乳，爱不释手的抚摸，捏住挺立的乳首拉扯，听她哀哀的哭泣着。

    他在她耳边喘息，低沉危险，“最后一次，我保证。”

    高奚呜咽一声，被他一手搂紧了腰肢，下身没有余地的往她穴内深入，她像是觉得脑海里轰然炸裂，模模糊糊生出一种如果自己还是人类，一定会被他操死在床上的感觉。

    高奚最后筋疲力尽的被他抱回庄园里，一句话都不想和他多说，男人的嘴果然都是骗人的鬼，说好是最后一次，却在做完之后又半哄半迫的让她变成少女的模样，然后把她压在草地上，从后面侵犯她。

    死去活来，大概也就是这种感受了。

    高仇抱着女儿下山的时候，正是夕阳西斜的黄昏。清风伴着竹林细碎吟啸，金色阳光丝丝缕缕透过密林，洒下一地斑驳，间或传来几声悠远的清脆鸟鸣，愈发衬的山林寂寂。渐渐的清晰可闻溪水潺潺也变得隐约起来，再绕过几处山石视线便开阔起来，远远望见庄园的轮廓来，

    “我们到家了。”

    高奚却不想理他，闭上眼睛装睡，高仇面上不自觉便带了笑意，低下头去吻住了她的额头。

    或许是身子实在疲惫极了，又或许在爱人的身边让她安心，高奚便真的沉睡过去，安静而娴美。

    “好好睡吧，我的宝贝。”

    高仇安置好女儿之后来到会客的书房，里面早已有人在等候了。

    “高先生。”

    高仇颔首致意，“坐吧，不用客气。”

    他命仆人上茶，然后单刀直入，“你上次说有了让我也变成不灭鬼魂的方法，是不是真的。”

    “是，高先生知道令嫒变成怨鬼其实是机缘巧合，一来是她体质极阴，从小便是鬼门关的常客，二来她生前的确有很大的怨气，两者相合，令嫒才能不同于其余魂魄，既不会被阴曹地府勾魂，也不会失去理智记忆。”

    高仇皱了皱眉，有些不确定，“可她似乎不记得生前的遭遇。”

    “既然万分痛苦，便会遗忘晦暗的过往，这也是令嫒没有直接成为恶鬼的原因，终究是心中仍有善念。”

    高仇看着这个年老的道士，心中不断回味他的话，最后叹息，那些事其实忘了，也好。

    “那么让我变成鬼魂并且永远和她捆绑在一起的方法是什么？”

    老道士眼中浮现阴翳的光，缓缓开口……

    高奚沉睡在梦中，突然觉得一股极大的力道拉扯着她，反抗不住，下一刻便扑在了地上，她疑惑的抬头，却惊骇不已。

    她竟是到了一处大雄宝殿里，满天神佛嬉笑怒骂的看着她。

    一名老僧人敲着木鱼，口中颂着佛经，慈眉善目，望向她的眼神充满了安抚和怜悯。

    高奚稳住心神，不去看这些佛陀，冷漠的注视着老和尚，“是你把我带到这里的？”

    “施主不要害怕，这里只是梦境。”

    “为什么。”她还是执着追问。

    老和尚发出一声叹息，“施主善意未泯，而苦海无边，老衲盼你回头是岸。”

    果然……

    高奚心中茫然，看来哪怕她不主动招惹是非，却还是逃不过这一天。

    她苦笑，“既然您能力强大，直接收了我就好，何必再让我来见您。”

    谁知他却摇头，“我无法勉强施主，只能帮助施主渡过。”

    她用力咬住下唇，心中万分的不甘，终究上前两步跪在他身前，“高奚从来没有做过一件害人的事，哪怕现在留恋人间，也只是为了陪伴我父亲，如果我走了，他一个人就太孤单了，请您成全！”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殿内的火烛也全都熄灭了，神佛的面孔也变得狰狞，她听见老和尚停止敲打木鱼，叹息道，“你执着下去，只有害人害己。”

    他捻起念珠，面目慈祥，手掌轻轻放在高奚的头顶上，温暖的感觉几乎让她落下泪来。

    “你去吧，佛不会强求，但如果你想让我帮你，尽管来找我。”

    “……谢谢您。”

    高奚自梦中醒来，眼泪沾湿了她素白的面孔，伸手想探向身侧的温暖，却只触到冰凉的被单。

    他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