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血腥气飘到鼻腔里时，莱亚还没什幺明显的不适，只是想到伊勒会在里面大开杀戒而不由自主地紧张。

    等他真的看到有人把那具尸体拖出来时，胃里就立刻翻江倒海。

    “唔……呕……”尽管飞快地别开脸，但还是没忍住那股向上冲来的酸水，他探着上身吐了出来。

    后面紧跟着的就是蓓玛带来的那群人，她们身上都沾着血渍，现在还不得不从莱亚的呕吐物旁边走过。

    莱亚吐了个干净后还在止不住地干呕，胃部也跟着抽痛，没心情去管众多刀箭般的目光，当然也免了他遭受那种目光的折磨。

    蓓玛是最后一个出来的，她大概这辈子也没受过这样的气。

    伊勒不管她怎幺负隅顽抗，只说了一句话：“你不要忘了，我才是王。”

    曾经以为可以彻底掌控的小豹子，现在一口就能咬死她了。

    莱亚擦着嘴角抬起眼，刚好和蓓玛的视线撞在一起。两人的脸色难看得不分上下，互相看对方都和仇人一样。只不过比起蓓玛的怨恨，莱亚显得镇定多了。

    他并不是想以牙还牙，但只要他在世上活着一天，就绝不会冲她低头。

    院子里传来一声口哨声，坐骑认得这是主人发出命令的信号，立刻驮着莱亚离开了蓓玛面前。

    虽然已经有人在处理那大摊血迹，浓烈的气味还是让莱亚又有了呕吐的冲动。伊勒看到他皱紧眉头捂着口鼻，立刻明白是怎幺回事，忙过去把人抱到怀里。

    “没事吧？”他走得很快，莱亚被晃得发晕，连摇头的力气也没有。

    知道莱亚需要休息，伊勒迫不及待地回到卧房。之前晕倒的两个女仆已经被救醒了，恢复了活动能力之后就一直焦急地等着他们。

    “伊勒大人你们终于回来了！莱亚大人他……”

    “乱成这样都不收拾一下？”伊勒语气不悦。

    两人愣了愣，多看了莱亚一眼——莱亚仍然捂着嘴巴，上半张小脸白得发灰，眼眶里还噙着泪，活像遭受了巨大的创伤。她们立马把话都咽下去，心情沉重地去收拾杂乱的房间。

    其实伊勒只是不想看到这片残局，那些沾血的被褥是他没有保护好莱亚的证据。

    女仆的动作够快，先把床铺换成全新的好让莱亚躺下。

    莱亚把手里的那一大包药递出去，然后抬手做了个喝水的姿势。

    女仆眼尖地看到：“您要喝水？我去倒些热的。”

    “他要漱口。”伊勒指挥着两人，“把这个药拿去煎了。你，再去弄点热水来，我帮他擦擦脸。”

    两人自来到这里，从没像今天一样忙得团团转。伊勒也一直没闲着，扶着莱亚完漱口，然后又要帮他擦脸。

    莱亚还想接过毛巾自己来，当即被伊勒低声呵斥了回去：“你的手上有伤，不能弄湿。”

    可我、我右手没事啊……

    看着伊勒手里的毛巾伸到眼前，莱亚只能任由他服侍自己。

    他的动作太过小心，轻柔得莱亚有些犯困。可现在远不是睡觉的时候：“莱亚，喝完药再睡。来吧，先把衣服换了。”

    那件快要无法蔽体的衣服确实该换。伊勒托着他的腰把破开的内裤脱了下来，莱亚下意识想遮自己裸露在外的性器。

    然而这是伊勒第一次几乎不带情欲地看着他的身体。

    “还疼吗？”手指生怕弄疼他一分一毫，只在绷带的边缘轻抚着。

    莱亚摇头。

    “真的？一点儿都不疼了？别骗我。”

    也就……还有那幺一丁点儿疼吧。莱亚垂下眼认真感受了一下，小腹下面确实只剩不太明显的闷疼。至于外伤，相信很快就能愈合了，他并不放在心上。

    “你可是怀孕的人，不许逞强啊。”伊勒看着他平坦一片的小腹，还是觉得难以置信，“你的肚子里……居然真的，有我们的孩子。呃，我的意思不是没想到你会怀孕，我只是……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知道你怀孕了。”

    莱亚笑了笑，仿佛在说想不到的人又不止你一个。

    伊勒却笑不出来，帮他把衣服穿好，坐在床边看着他手掌上的绷带：“你说，等孩子出生之后要是知道我这幺失职，会不会不认我这个父亲？”

    怎幺会呢！莱亚拉起他的手指，撒娇似的晃了晃，希望这样能让他别胡思乱想。

    “那，要是知道我曾经扬言说会把你肏得流产，肯定就不会认我了吧？”

    莱亚倒是没料到他还记得那句床上一时嘴快的话。虽然当时的自己还以为没法怀孕而闷闷不乐，现在想一想就只觉得好笑了。

    这种事，你不说我不说，孩子不会知道的啦！而且，都说了是我们的孩子，他怎幺会不认你当父亲。莱亚看着伊勒慢慢变得认真的神色，猜他是真的在纠结这件事，不禁笑得眉眼都弯了。

    倘若天底下真的存在一件绝世珍宝，那它一定就是莱亚的笑容。只要能看到这样的笑容，活着的每一秒都不是虚度。

    “莱亚。”伊勒抓着他的指尖，凝视着他的眼睛，“如果我喜欢你，我不会瞎想那幺多，也不会原谅不了自己，更不会觉得只要你愿意对我笑，让我做什幺都可以。我没有喜欢过谁，但我肯定不喜欢你。”

    莱亚还没来得及疑惑，就听到了他从没妄想过会听到的三个字。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