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是不会胜利的。”
    “啧。”卡厄莱意味不明地说道，“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
    极度的仇恨阿希洛德一向温文尔雅的面孔扭曲，眼球中充满了血丝， 几乎把牙齿咬碎：“卡厄莱，你还敢出来。”
    卡厄莱缓缓地挑起了一边眉毛：“你认识我？”
    “那就是化成灰我也能认出来。”阿希洛德的一口牙齿几乎咬碎， “就是你， 打破了彼岸河的结界， 挑起了人魔之战， 害死了千千万万个同胞。”
    “为了盛炎阁下， 为了千千万万个人类英魂。”
    “为了我的父亲。”
    “卡厄莱， 受死吧！！！！”
    阿希洛德、西蒙斯、叶伽合力打出魔力暴击，巨大的魔力风暴以天崩地裂之势喷涌而出。
    万缕风刃、漆黑骨箭、附身魔剑齐齐攻向了卡厄莱，浓烈的魔力攻击之下，哪怕只是被其中一缕魔力带到都会皮开肉绽、尸骨焦黑。
    卡厄莱没有躲，任由风刃、骨箭和魔剑割开周身的浓雾。
    黑雾消散，露出了这位执掌魔界千年、神秘莫测的恶魔君主的脸。
    眉骨高挺，挺鼻薄唇，眼尾狭长，眼睛是湛蓝色，俊朗夺目。
    没有人能否认他的俊朗，但是他的五官长得太过完美，脸庞标准得像是一个用对称尺画出来的帅哥，完美得太过咄咄逼人，反而会让人感到一丝不适。
    阿希洛德和时珑却无暇顾及这些细枝末节。
    在卡厄莱身边黑雾散尽，在看清卡厄莱的长相的那一刹那，时珑和阿希洛德瞬间睁大了双眼，眼中具是不可置信。
    这张脸......这张脸......
    这张脸属于盛炎！
    那个温柔的、彬彬有礼的盛炎阁下。
    那个带领着人类与恶魔交战、为了人类被恶魔分割灵魂的人类领袖！！
    盛炎阁下的画像挂满了骑士军团的每一个角落，他们绝对不可能认错。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卡厄莱可以变成盛炎阁下的样子？！
    惊愕混杂着恐惧，像是病毒一样在胸腔中蔓延。
    一个极为可怖的猜想同时涌上了时珑和阿希洛德的心头。
    难道、难道......
    难道卡厄莱和盛炎，是同一个人？
    不、这不可能！！！
    时珑会退一步，阿希洛德目眦欲裂，错愕地看着卡厄莱黑雾后面的脸。
    卡厄莱勾起嘴角，声音中带着兴味：“那么现在，你们还想杀死我吗？”
    “我亲爱的人类勇士们。”
    *
    如果有人问到卡厄莱有多少岁，或许卡厄莱思考片刻，只能含糊地回答，祂已经几万岁了。
    卡厄莱诞生于混沌的天地之间，是世间恶念凝结而成的实体。
    那时候，世界上还没有“人类”这个物种，彼岸河对面是一片荒芜的蓝色和绿色。
    海水占了大半部分的领地，剩下的小部分土地上，郁郁葱葱的都是参天的树木，一些高大的、带着尾巴的庞然大物在期间生存。
    卡厄莱管它们叫“大家伙”后来，听说人类考古的时候，给那些大家伙取名为“恐龙”，当然都是后话了。
    当时卡厄莱也是这样坐在高耸入云的通天塔上，看着恐龙们进化、走动、争斗、繁衍。
    虽然祂是“恶念”，但是卡厄莱很懒。祂懒得作恶，懒得屠杀，只是远远地看着它们。
    像是在看一幕幕戏剧，卡厄莱就这样看了千百年。
    终于有一天，祂感到了一阵无聊。
    为什么这么久过去了，这些大家伙们没有生出神志？
    祂想要看一些更刺激、更有趣的“戏剧”。
    这是第一次有恶魔突破了彼岸河的结界。
    恶魔们沿河而上，杀戮、玩乐、狂妄地大笑，直至恐龙被屠戮殆尽。
    部分恶魔和恐龙的基因融合，成为了魔兽，又被卡厄莱带回了魔界。
    祂把这些融合而成的魔兽放置在极恶深渊中，看着它们在暗无天日的极恶深渊中缠斗，又百无聊赖地过完了千百万年。
    永恒的生命代表着永恒的寂寞。
    当一个人或者恶魔拥有卡厄莱这样至高无上的权柄和魔力的时候，第一年会兴味盎然，第十年也能算是有趣，第一百年或许就会开始感到无聊。
    而这样的日子，卡厄莱过了几万年。
    世间所有的一切在祂面前都像是1＋1=2那样幼稚可笑，祂见过太多、拥有的太多。
    直到，祂发现了人。
    人类，有趣的人类，弱小的人类。
    他们的身体脆弱，大部分人天生不具备魔力，庸庸碌碌的像是蚂蚁。
    不、不，他们可比蚂蚁聪明太多了。
    他们刚刚学会直立走路，身上还披着兽皮，却已经学会钻木取火，在石头上刻下文字。
    真是有趣。
    卡厄莱坐在祂万年不变的通天塔里，湛蓝色的眼睛轻轻眯起，一手悠然支颐，另一只手在羊皮卷上写写画画。
    祂画出来了一个个简笔画小人，他们有的在跳舞，有的在祈祷，有的在把动物的骨片磨成工具。
    按照现在这个进化速度，三千年后，人类将拥有和恶魔的一争之力。
    卡厄莱微笑着，手指轻挥，漫天的星星垂落，破晓之地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祂期待着三千年后，与人类再次见面。
    卡厄莱再次陷入了沉睡，一转眼，又是几千年。
    祂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那些人类。
    人类果然没有让他失望，现在的他们文化丰富，土地肥沃，会使用机械与工具，并且收到元素和魔力的影响，他们中很少的一部分人觉醒了魔力。
    只不过现在的人类尚且不足以和恶魔打成平手，如果现在打破彼岸河的结界，人类会面临和恐龙同样的结局。
    卡厄莱不在乎人类是否会灭绝，但是祂已经睡了太久了，不想再浪费几千年，再等待一个崭新的物种诞生。
    于是卡厄莱想到了一个更有意思的做法。
    观看戏剧，哪里有亲自参演戏剧有意思？
    祂并不想让恶魔胜利，也无意让人类输。
    像是斗兽场中，角斗士和斗牛用实力相当，这张决斗才会好看。
    卡厄莱站起身了，轻轻拂过了周身的黑雾那是世间的恶念凝结在祂的意识海中挑挑拣拣，把自己的灵魂分成了四份。
    一份放在长夜王宫、一份藏在极恶深渊、一份幻化成人类盛炎。另一份保持着本体卡厄莱的形态。
    人类盛炎，和恶魔卡厄莱。
    明明是对立的双方，但是却师出同源。
    多么有趣。
    卡厄莱勾起嘴角。
    人类把盛炎视为信仰，把恶魔视为不共戴天的仇敌。
    赖以为生的信仰崩塌时，人类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祂迫不及待地，想到看到人类知道这个消息时候的表情了。
    西蒙斯的瞳孔紧缩，叶伽微微皱眉，不明所以，但是也明白发生了一件让时珑和阿希洛德无法接受的事情。
    “不、不！！”
    “这不可能！！！”
    阿希洛德脸色“唰啦”一下血色褪尽，甚至比他父亲死亡时的尸体还要苍白。
    不可能！！！这不可能！！！！
    盛炎阁下，人类的精神领袖，怎么可能会是一名恶魔？！
    他头痛欲裂，额角青筋暴起，身体摇摇欲坠。
    阿希洛德从小在骑士与魔法军团，听着盛炎阁下的故事长大。
    他的祖母、父亲、战友、同学、朋友，所有的人，信仰着盛炎。盛炎对他来说，不仅仅是一个带领人类走向胜利的战士，更是精神的领袖、信仰的灯塔。
    信仰崩塌，甚至比千刀万剐还有痛苦。
    阿希洛德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单膝跪在了地上，魔力一瞬间紊乱，走火入魔。
    祂走下高高的台阶，居高临下看着他们。
    卡厄莱的声音还是那样不紧不慢，像是在对一只蝼蚁说话：“要认输了吗？大魔法师。”
    祂声音如同金石之声，又像是从远古静默传来，这才是卡厄莱真实的声音。
    人类，你们认输吗？
    承认自己拥有无法打败恶魔，底下高贵的头颅，让自己的子孙后代，被恶魔奴役。
    你们认输吗？
    卡厄莱微微挑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残忍的微笑。
    不认输又会怎么样，人类的结局是注定的。
    甚至，人类唯一希望的萤火盛炎，都不是个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