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前做得倒是尽兴,但因为刚刚出现潜水事故,他们也没敢再多玩什么水下潜游,规规矩矩地坐着快艇返回了港口。
破晓将至,一缕缕光线从海平面的远处升起,撕开鸦青色的天幕。
阳光穿透云层,洛纱靠在船头,懒洋洋地眯着眼往向晨曦下的海岸。
距离登船只有不到十二个小时,白天里他们没再出去玩,而是在海滨的酒店简单休整。
洛纱已经把手里的资料记得滚瓜烂熟,再多看也只是徒增紧张。趁着云暝规划脱离路线的工夫,少女趴在床上,两条纤细的腿晃来晃去,一边哼着歌一边给皇帝发简讯。
【4月27日简报】
发讯人:puppy
13:42。昨天晚上去潜水了,但在下到40米的时候出了点意外状况,我发生了回溯共感,不过没什么关系,很快就上岸了。
今天没出门,在酒店吃了一种叫做mene的东西,是把煮好的鸡蛋放在酸奶酱上,浇上黄油和莳萝,然后蘸面包,有点奇怪,又有点好吃……
晚上游轮就要离港了,很大的一艘船呢,有11层,看起来好豪华!
其实按一般的思路来说,洛纱远在异国,对母星的家人应该报喜不报忧。但那毕竟是陛下,以他的个性,势必要时刻了解她的真实状况和动向。所以洛纱一贯相当实诚,发生了什么就写什么。
少女翻了个身,加密简讯很快传回了终端。
批示:他是怎么做事的。现在还难受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要立刻告诉我。游轮家里也有。喜欢的话,等你春假我们一起去玩。
开头简短的七个字就含着沉沉的责备,洛纱嘶了一声,心想这次任务结束云暝恐怕要挨骂,不过这个先放在一边,少女有点震惊地扭头:“咱们家有游轮啊?”
“当然。”
“没听陛下说过啊!”
“游轮而已,有什么值得提的?”云暝头也不抬,“再说没有你的话,他平时也根本不会度假吧。”
“哦……”洛纱抓了抓头发,心想这话倒也没错。一方面是云曜工作极其繁忙,不可能有空,再说就算他有时间……谁能想象那位冷冰冰的陛下去度假?!
游轮在傍晚起航。
天色尚且明朗,船帆层迭,金红色的日光洒落在海面。甲板上衣香鬓影,更多游客直奔游轮顶层的赌场。
罗桑利号上的赌场金碧辉煌,装潢无一处不精致珍贵。玻璃幕墙以外就是海面,空气里浮动着威士忌、手卷雪茄和高级香水的味道。
巨大的赌场里,高挑的使者们迎来送往,荷官们哗哗码着牌,偶尔还有穿着西装的男人在穿行,毫不掩饰地露出怀里的枪柄,那是荷枪实弹的的保镖。
和其他赌场不一样的地方时,罗桑利号声称,在这里赢下一定数目金钱的客人,会获得一封前往船上“特别宴会”的邀请函。
没有人知道所谓的“特别宴会”是做什么的,但有些去过那里的人曾语焉不详地表示,那是极乐的天堂。不过,洛纱对这种宗教意味很浓的修辞深表怀疑,心想这听起来像是致幻剂吸多了。
“今晚,索申科会出现在那里。”云暝手臂揽在洛纱肩头,附在她耳边低声说。
“特别宴会”将在罗桑利号的b2层举行,那些真正的“熟客”自然会被直接引向会场,并不需要从赌场获得邀请函。
他们两个就不一样了,特情处考虑过几种方案,让他们破坏建筑结构潜入进去,或者顶替其他乘客的身份——不过这都会引起不必要的风险,还是从赌场里获得邀请函更方便稳妥。
可是洛纱对自己的水平多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她和同学玩扑克都能输得晕头转向,怎么敢在真正的赌场丢人现眼。少女低声问身边的男人:“我们怎么赢钱啊,你很会玩吗?”
云暝幅度很轻地摇了摇头,笑了:“还可以,但在这里只怕不够看。”
“那怎么办呢?”
哨兵理直气壮:“当然是出千啊!”
洛纱:“……”
秘密行动中最忌讳的就是引起注意,两人经过易容,看起来像是一对普通的异国游客,本金也只有几十万上下。这样的数目在赌场里是不够看的,但小额度的幸运才不容易使人怀疑。
游戏是德州扑克,荷官按次序翻开明牌,玩家们从手里的暗牌和明牌中选牌,花色大者胜。规则是简单的,只需要计算概率,胜率大的时候压上筹码一搏,小的时候则要果断弃牌。
不过真坐在赌桌边的时候,少女心下还是跳了跳。
八人的牌局,另外几人看起来都不像是新手。
赌场防高科技作弊的手段是很严密的,但帝国的军用技术还是技高一筹。再娴熟的老手,也不可能比得过高功率运转的计算核心,更何况洛纱身边还坐着一个敏锐得鬼见都愁的哨兵,玩家们任何一个微表情的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精神域里的对话无声地持续着,不断传达信息和指令,但从表面看来,他们二人只是在牌桌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谈笑。
最初的几把还有赢有输,局面风平浪静。很快,少女像一个吸金的漩涡,牌面一次次翻开,她收取着桌面上所有的筹码,已经赢下了本金十倍的金额。
人很容易被狂热的氛围感染,德州扑克每局只有一个赢家,最初坐在桌边的客人们也许只是想玩一玩,但真的贪欲上头,输红了眼时就未必了。
洛纱对面的玩家是个商人模样的中年男人,少女凝神想了想,从乘客名单上记起了这个人。姓刘,是小星群联盟一家企业的老总,罗桑利号上赌场的常客。他时常一掷千金,牌技不错,为人风评却很差。
面前筹码又被划走不少,刘先生的表情顿时有些不太好,但趁着荷官码牌,他又打了个哈哈,面色如常地笑道:“妹妹,牌打得挺不错,从前怎么没见过你?”
“我们是来旅游的,”洛纱微笑,“我也没玩过几次,新手嘛,总是幸运一些。”
这一点上洛纱说得倒是实话,她自己是真的不会玩。
牌局很快再一次开始。
明牌连续翻出了三张花色不同的10,一桌玩家的目光紧紧锁在桌上,气氛已近白热化。刘先生这一次凑够了一对a在手里,赢面不小,凝神片刻,推出了筹码:“跟!”
轮到洛纱下注,少女没有一秒的迟疑,直接将面前的筹码一次性全部压上。
梭哈!
这种狂妄至极的举动把在场所有人都惊得一愣,男人的眼珠都差点瞪出了眼眶,眉心狠狠跳了几下。
最后一张明牌缓缓翻开,露出红桃j的样式,而洛纱笑了笑,翻开了自己的暗牌。
9、10、j、q、k。
同花顺!
毫无悬念的结局,她赢下的钱正式达到了千万级。这些钱在这座赌场里算不上多么惊人,但已经达到了获得邀请函的门槛。
一张薄薄的信笺盛在金盘中,侍者端着托盘躬身向她行礼,洛纱正起身欲走,这时刘先生却忽然叫住了她。
一口气输了几百万给她,分明刚才还是面色铁青,刘先生现在却已经迅速换了张脸。
他站起身来,风度翩翩地朝她笑了笑,率先伸出手道:“妹妹,交个朋友?以后一起玩,这点小钱都不在话下。”
无论是语气还是目光,都含着轻佻的审视,让洛纱本能地皱了皱眉。
她正想说什么,斜地里却忽然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从赌博开始,云暝始终很低调地坐在她身边,和吸引了整桌目光的洛纱比起来,没什么人注意过这个和她同行的、寡言的男人。
这时,他却突然一把握住了刘先生的手,甚至很亲厚地主动摇了摇。“可以啊,我们很荣幸。”
从附近的其他玩家看来,他们握过了手,男人笑吟吟地在刘先生肩上拍了拍。这对年轻情侣跟着侍者离开,而刘先生又坐回了位置。有些常客熟悉刘先生的脾性,看场面这么和谐礼貌,一时间还颇有些诧异。
可是,只有刘先生本人才知道——
刚才,他是被生生按回了座位。
从外表看来动作很礼貌,可那个男人压在他肩膀上的手,几乎让骨骼都传来一阵剧痛,逼得他立时坐回了原地。然而,一瞬之间,那可怕的力度又骤然消失,好像一切只是他的幻觉。
一切发生得太快,刘先生悚然抬头,却撞进了一双笑吟吟的眼睛。男人嘴角弯起一个笑容,用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很轻地开口:“……眼神收一收。”
赌场侍者盛在托盘里送来的,除了薄薄的邀请函,还有两幅鎏金的面具。
洛纱拆了邀请函,发现那只是一张卡片,上面没有给出任何信息,只用花体写着“特别宴会”四个字。
所谓的特别宴会,总不能是化妆舞会,他们提供面具,是因为所有出现在那里的人都不想露出真容。
一层又一层的伪装,索申科还真是选了个好地方。
核验过身份以后,侍者鞠了一躬,带着两人穿过长廊。洛纱默默看着路线,整条长廊在公开的船只平面图中都并未标注,他们正在走向罗桑利号真正的秘密。
在长廊的尽头是一扇紧闭的门,侍者输入密码,退了半步,躬身行礼:“客人,有请。”
洛纱没有想到,门后竟然是一架富丽堂皇的电梯。
赌场装潢已经算是豪华,可和这架电梯里比起来还是远远不及。
墙壁镶着暗金色的金属板,上面装饰有大颗工艺精湛的红宝石、钻石和祖母绿,地面铺着手工流苏地毯,空气中散发着某种迷幻的香气。
穷奢极欲的风格,简直像某种陈列室或者珍宝博物馆,洛纱自诩也不是没见过世面,可短时间内晃得眼花。
少女挽着身旁哨兵的手臂,半晌由衷地发出感慨:“我们现在这个造型在这……是不是有点像两块土豆啊!”
云暝瞧她一眼,不觉笑出了声,去捏她的鼻尖。“这有什么?”
其实皇宫里用的可变形材料比同等重量的金子要贵太多,但陛下一向偏爱简洁、冷淡和科技感的设计风格,他的皇宫只会给人空旷冷寂的印象。洛纱戳了戳他的肩膀:“这还不晃眼啊!”
“华而不实。”云暝屈起手指,用指节轻轻敲了敲电梯门,笑得意味深长。“这不过是锌钢镀了层金色,不用说热武器,这门在激光刀面前都像纸一样。”
“什么啊,这就是个游轮的电梯,有必要建设得那么万无一失吗?”少女摇头晃脑地哼着歌:“土豆,土豆,你是土豆一号,我是土豆二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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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1秘密旅行(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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