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厨房门,打开抽油烟机,确定能盖过说话的声音后,世华一面洗着盘子一面问:「那两个下去打球,没问题吧?」
「能有什么问题。」牧野打了个呵欠:「我今天去三千院按摩了,真舒服,要是能马上躺下,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世华瞪大眼睛,牧野把整个体验过程和花前的事都小声告诉他,唯独没提那个古董盒子的委託。
「花前囉唆一堆文诌诌的我也听不懂,反正都像九姊拿来忽悠人的话。」
「空白牌位挺邪门的,该不会是邪教吧?有拍照吗?」
「手机当时都被没收了。」牧野两手一摊:「你不觉的很奇怪吗?朱效天会不会也是个孤儿?」
「可以深挖一下他的背景,不过我觉得能找到的资料不多。」
「反正,三千院和天香苑绝对有点什么。」牧野把碗碟擦乾,低声说:「但我一想到要去找院长,身体每个细胞都觉得毛骨悚然。」
「那个老妖婆...迟早要去的,不妨等有些眉目再看吧!」
对院长的恐惧像是动物的本能,被印刻在他们每个人心里。
动物不需要学习就知道什么是天敌,虽然在天香苑里并没有被虐待或亏待,但他们都怕院长。
「你说,我们这次是不是碰上大事了?」牧野问。
「是,也是时候做大事。」
「明天我要去拳馆好好练练。」牧野笑:「刚刚看你们打我也想打,可是和你们打太没意思。」
「多练练。」世华没笑:「说不定哪天有用。」
牧野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时代,拳脚功夫好像没什么搞头。要是怕,还是搞把枪实在。」
「你有就带着。」世华想了想:「拳脚还是有用的,看什么情况。」
当晚鸟兽散后,牧野休整了两天,睡饱吃足,练拳之外还真的搞了一把小手枪,带去荒山野岭会黄嘉。
在这月黑风高的晚上,牧野开车接了世华就往山上驶去。
睡饱了午觉的当司机,打了一天混仗的上车就闭目养神。
黄嘉的新闻今天一出,就被各大媒体转载,在拍摄上世华用了点心机,远镜头拍到他自己,加上侧拍镜头,剪辑起来不抢主角光环,但观感就是他单人匹马做採访。
文字版的照片都是黄嘉的美照,最底下感谢栏有世华和黄嘉的小合照,两人一起拿着世华公司出版的实体杂志比讚。
主编想删不能删,要改不能改,难不成抽掉黄嘉拿着自家杂志比讚的照片吗?
两天几轮唇枪舌剑下来,加了七个字:资料搜集:赵明丽。
世华赢得漂亮,但也耗费了不少时间斗智斗勇,其实让赵明丽掛名是必然的,但在斟酌用字上的文字狱闹了挺久。
不是什么大事,这单新闻虽是独家,却也只是四平八稳,不是什么值得拿新闻奖的功绩。
可是他就是不甘愿。
不甘愿让主编只是个小主管,隻手遮天。
不甘愿让赵明丽无才就是德,顺风顺水。
能让他们不舒服,他就觉得舒服多了。
「别人飞蛾扑火,我飞蝇扑口,把苍蝇塞在他们喉咙里。」世华半闭着眼说:「让我噁心的人,今天被反噁心了一把。」
牧野笑:「你这脾气,从来就和人过不去。」
「仅仅过得去的日子我才不要,要过就要过好的。」
「好。都好。满分好。」牧野空出手摸了下外套暗袋:「东西我带了,你有什么在身上?」
「你玩真的?没必要吧?她真想干嘛,你也挡不住。要是被人觉得我们心怀不轨,不是更麻烦吗?」
牧野有点委屈:「是你说带着我才请人加急给我搞来,算了,我收好就是了。」
「嗯,我带了摄影机,她要是不让我们拍,录音总有的。」世华指了指自己领口,有个暗夹藏着收音器。
「我和你一起上去?」牧野把车停在路灯下,上面有天眼,被拍到不知道是好事坏事,但躲不过就乾脆光明磊落。
「嗯,一起。」
两人下了车,春天的山上凉,举目阴森,风吹草动都觉得惊心动魄。
踩着石子路,脚步声喀啦喀啦,朝一道石梯靠近。
世华走在前面,拿着相机摄影,牧野安静跟在后面。
石梯有三段,走到最高处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庙。
山上的东西在白天看都正常不过,到了无星无月的晚上那就是鬼影幢幢。
「能容寺」庙门关着,门前广场上的香炉静静蹲着,牧野看了看手机,还有5分鐘。
「前面是世华吗?」一把开朗女声忽然从牧野背后传来,吓得她差点把手机摔出去。
世华连人带相机转身,黄嘉带着小手电筒,像隻欢快的萤火虫。
「这位是?」探照灯打在牧野身上。
「她是我朋友,牧野。今天约的时间晚,我胆小。」世华介绍:「这位是黄嘉小姐。」
牧野点头示意,黄嘉笑笑:「跟我来吧!就别拍了,今天是offrecord。」
世华收起了相机,牧野暗想这大小姐该不会涉世未深吧?明面上收了相机,她这么简单就信了?
「这小寺庙是我爷爷盖的,主神是弥勒佛。我们往后面绕过去。」
黄嘉领他们走一条小路,绕到旁边一个不起眼的小平房,黄嘉输入了密码,按了指纹锁,门缓缓打开。
别有洞天就是这么一回事,外面阴森恐怖,小平房看起来也寒酸,里头却北欧高级度假风,墙上还有个假壁炉烧着假火。
黄嘉招呼他们坐下,在保温红酒柜里选了酒,冰箱里拿了进口矿泉水。
「不用麻烦了。」世华看着这画风犹如来作客,心想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坐,坐,不麻烦。我平常也是这样的。我小时候在这长大,后来我把里面重新装修一下,能脱身的时候我就过来放松。不过今天我们说正事,我就不放音乐了。」
牧野也觉得这里舒服,黄色系的灯光,原木桌椅,粗布窗帘,像是电影看到的外国家庭。
边上漂亮的钢琴与大提琴,牧野觉得摆在那就显出高贵。
上了酒水,牧野和世华端坐在沙发上,黄嘉拉了张椅子坐在他们对面。
「黄小姐塞纸条约这时间地点,我吓了一跳。」世华说。
「叫我黄嘉就好。请你来是是因为我想问天香苑的事。这不好让他们知道,我也不想节外生枝。」黄嘉倒了酒,自顾自啜了一口,接着说:「天香苑的孤儿,有失踪的吗?」
世华和牧野思索了一下,都摇头。
「这位小姐也是天香苑的孩子?」黄嘉略惊讶。
「是,我们从小认识。我三岁到十八岁都在天香苑,十五年里身边没有失踪的孩子,病痛意外都有,不过没出过大事。」牧野说。
「为什么会觉得天香苑有孩子失踪?」
「说来话长,我一出生身体就不好,出生没多久高烧不退,医生说会烧成傻子。」黄嘉说:「我家找了各种方法,说什么也不能让我傻,后来我表姨介绍了高人。」
黄嘉侃侃而谈:
「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富贵人家的二代三代,往往都有过人的天赋?很多人说因为代代都和优秀的对象婚配,身体基因自然代代改善,越生越好。但人这一生,难道就纯靠基因护持吗?高人告诉我爸妈,除了基因,还需要缘法的根基,于是有能力、有缘的高门大户都在为孩子换根基。」
黄嘉喝了一口酒,见两人都聚精会神听着,微笑着接着说:
「据我了解,根基这东西类似像天份一样,像是勤奋、开朗、聪慧、好强、坚毅、理智、讨人喜欢等的天份或特质。这些根基,本是与生俱来,没办法改的。但因为高人有办法,就可以在特定要求下,交换两个孩子的根基....你们就当作是精神的器官移植吧。反正,我被换了根基之后,身体什么毛病都没了,不过在小学毕业前,都要住在这个房子里,因为高人说我换的根基动作太大,犹如偷天换日,要养在庙里还要吃素到十二岁,才长得大。我爷爷于是看风水买地盖庙修路,这房子盖在这里,也算是庙里面吧。」
世华和牧野听得目瞪口呆,黄嘉该不会真是个傻子吧?
黄嘉看她们表情,笑了:「我妈告诉我的时候,我也觉得她是个傻子。」
但黄嘉言谈冷静,眼神锐利清亮,和傻字沾不上边。
「而那个高人,就是朱效天。」黄嘉苦笑:「你们不信我也没办法,死无对证了。」
「为什么要和我们说这些?」
「我需要人。天香苑的人。我不认识天香苑的人,也不会有人让我认识。直到你出现。我看他们没留意塞纸条给你,你不来我也只能另找办法。」黄嘉平淡的说:「朱伯伯说过这都是命,我往坏里想,本以为他们是以命换命,像器官移植之类。但如果十五年都没有孩子不见。看来他说的命,不是生命,真的是命数。」
「为什么认为是天香苑?」
「天香苑是朱伯伯介绍给黄氏其中一门积德业务。」黄嘉:「我看我们集团的流水帐,从我出生至今我们捐款始终不断的,就是天香苑。在我农历生日当天还会另有一大笔捐款。文字可以修饰,钱不能。」
「你想干嘛呢?」
牧野和世华同时问。
「换根基,朱伯伯遇害让我信了一半,既然有一半机会是真的,我就想要这门技术。」黄嘉为自己又续了酒:「明年我就是王子妃,以后是要当王后的,手上有筹码比没有好。」
牧野觉得黄嘉说的话都离自己的世界很远。
「我想请你们替我找出天香苑和朱伯伯的关係。」黄嘉写了一个数字;「然后,还有和我换根基的小孩是谁,我好奇。」她写了另一个数字,然后补上一句:「这是每个月的服务费,有报销,事成有奖金。所以,表现合作的诚意,世华你的录音是不是可以交给我呢?」
世华果断把藏着的录音器材摘下交给黄嘉笑而不接:「云端档案现在删吧。」
世华掏出手机删除递给黄嘉看。
「牧野呢?」
牧野叹气,手机拿出来,删掉了储存在手机和云端的录音档案。
「牧野是个私家侦探。」世华补充。
黄嘉把写着的两个数字推给牧野:「那你可愿意?」
「之后可能需要黄小姐帮忙,打通一些关係。」牧野这么说就算是答应了。
「我不能出面,我家族不能知道,他们对看不见的事情心存敬畏。」黄嘉下巴指向庙的方向:「只要满足上述条件,我的事,我自然乐意出力。」
「今天能认识两位我很高兴,总算有了个开始,那事情就好办多了。」黄嘉喝着酒总结:「现阶段首要任务是天香苑和朱效天的关係,最终目标是掌握换根基的技术。每週五报告,中间有突发状况或特别进展可以随时匯报。有需要会面我会通知你们。」
9. 换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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