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人都是需要靠对比的,在季兴邦等少年人在场的情况下,谁也不会记得起夸赞季兴杰一句“俊朗”,觉得他的长相只不过是中人之姿罢了,最多也就是中上一些,远远比不得潘安、宋玉等英俊的少年郎。
但是现在与他相比的要不就是垂垂老矣的老者,要不就是中年长须或者发福的人,他这番姿态自然就让皇上眼前一亮,称得上是“俊朗”了。当然,在季兴杰之后也有很多容貌英俊的少年们,但是他们的排名太靠后,皇上没有时间一一细看他们的面容,还是对季兴杰这个年轻人印象比较深。
众人按照次序入座之后,桌上已经放了笔墨纸砚等物品了,太监们大声宣读了皇上出的题目,然后便是大家专心写策论了。殿试很简单——一篇策论定乾坤。考生们需要在天黑掌灯之前将策论写完上交,然后交给主考官等人批阅。
主考官会挑选出其中最好最优秀的十人,带着他们的试卷向皇上汇报,皇上根据他们的策论情况和身份情况最终确定一甲状元、榜眼、探花,二甲传胪以及前几人的名次。
当然还有一种例外,那便是在殿试的时候答题飞快,提前交卷,若是皇上那个时候还在考场,通常会自己阅卷一番,若是能写得戳中了皇上的心意,让皇上对你这个人印象很深刻,那么便是主考官没有将你的名次定到前十名,皇上也有可能根据记忆将你的试卷提到前面来看一看、比一比,给你一个前十名的名次。
这种事情历史上并不是没有过,所以殿试时候好些名次排在后面的年轻人便追求起了另外一招,那便是——快!快些写完交给皇上。不过那也算是不得已之下的选择,毕竟潦草做出来的文章质量大部分时候都是难以和精雕细琢的文章想媲美的。
所以对于季兴邦他们这样会试成绩排在前面的人来说,认真写完这篇策略,在写的时候字斟句酌写出一篇好文章来才是正途,他们已经领先在前了,没有必要再出险招去搏一搏。
皇上今年殿试出的题目是论民生,题目起得很大。且并未像之前几届一般让大家具体说一说水利问题如何治理,说一说圈地乱国问题如何治理,说一说人口隐匿问题如何治理等,他只是空泛地起了一个名字,让大家可以发散思维写任何东西。
其实有些时候越大的题目越不好写,相反那些小一点儿、有很多限定的题目才好写。若是些如何治理水患,考生便可以博古通今细写一通,思路不会跑偏。但是这么大的题目一下来,你要怎么写就是一个大问题了。
策论文章是有字数限制的,你不可能写得无限的长,所以那种劝农桑、兴水利、圈地乱国等问题一样写一点是可以的,但是那必将使得你的文章虽然“大而全”,但是每一个点却又都没有写深、没有写透,反而不美。
因此像季兴杰这般写策论很有经验、心得的老手都明白必须要选择切中其中一点,加以展开,最后写深、写透才能得到皇上的赏识,才能出最终的效果。
但是要如何选取这个点呢?不同的人自然会根据自己的想法、经历选择不同的点,到时候哪一个点踩在皇上和主考官们的心头好上可就不知道了,在选题这个方面上或许就会有不少人被淘汰了,可知这个题目的难度。
季兴杰不管别人如何冥思苦想,他自己看到题目的一瞬间想到的就是权贵对平民百姓的欺压,想到了自己当时遭遇的侮辱,心中火起。他觉得,若是权贵一直能这样凌驾于国家律令之上,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不但欺压底层民众的话,升斗小民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有安全感的。
毕竟赚得再多又如何?还不是会被人抢走充公?考得再好又如何?娶了妻子都还会被人“榜下捉婿”,天理何在?天理昭昭!
他还写到,皇上作为天下之主,并不是只与士大夫同治天下,还是天下升斗小民们的天子,需要照顾到百姓。古语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又云:“君以国士待我,我当以国士报之;君以路人待我,我以路人报之;君以草芥待我,我当以仇寇报之!”
若是皇上和权贵们都视升斗小民为草芥,那么大景朝也就无从谈什么民生,灭亡也只在顷刻之间尔!
季兴杰一边想一边写,他在写策论的时候投入了自己的真情实感,越写越顺畅,也越写越投入,不多时便将一整篇策论写完了。写的时候心无旁骛,完全不知道皇上站在他的书案旁边盯着看了他的策论许久。
对了,殿试还有一个考点便是考大家的心理素质。如果考生是个冷静的人,那么在面对皇上这个监考官的时候就能正常发挥自己的水平,写出好文章来。但若是考生心理素质不行的话,便会在皇上监考的时候手抖脚抖,要么写不出字,要么发挥失常写出来的文章不知所云,甚至还有人因为皇上在边上看了太久差点儿吓尿了!
但是汗流浃背、面红耳赤、无法下笔是大部分人的通病。
皇上看惯了那些人的丑态,竟然觉得季兴杰这个写文章很淡定的人挺难得的。他却是不知道季兴杰当时全情投入,物我两忘,根本就不知道他这个皇帝在旁边看了许久,只知道想要将自己心中的愤懑有一个出口涌出呢。
皇上看了季兴杰那几句话之后心中剧震、热血沸腾,他知道这个学子了解他想要变革的决心,想要打压那些权贵的决心,一定会是一个很好的同盟者。
于是他淡定地看了看季兴杰的名字,之后再绕到其他地方去了。
一心整理自己文稿的季兴杰没有反应过来皇上在他身后看了这么久,一腔热血平复之后又再看起了自己的稿子,深感自己写的策论尺度太大了,将这些权贵之害提升到了亡国的地步,是不是有些太过了,是不是需要对自己的文章进行一番修改、润色,让它的棱角不要那么分明,戾气不要那么重呢?
皇上走到一旁问了问自己的心腹太监赵德志:“这个季兴杰是什么人?怎么名字有些耳熟呢?”
赵德志作为最会揣摩皇上心意的人,自然从皇上对季兴杰的不同寻常关注之中发现了什么,先一步向小太监打听清楚了季兴杰的情况,此时便胸有成竹地笑眯眯对皇上回答道:“回皇上,这个季兴杰就是前些日子里那个被‘榜下捉婿’了的贡士呢。
此事当时在京里闹得沸沸扬扬,他有一个在太学念书的小堂弟去京兆尹衙门前敲了登闻鼓鸣冤,后来京兆尹裴大人也给您写了封奏折,您还狠狠训斥了张家人呢!”
作者有话说:
第87章 得中一甲
皇上闻言之后一怔, 想起了这件事。当时裴成乐在折子里和他说了这件事之后,他心中是震怒的,在宫中狠狠的怒斥了几句张家无法无天。
当时的想法是要将这件事情闹大, 狠狠借此申斥一下张家, 让张家龟缩起来, 让全京城的勋贵们都警醒些, 日后再不要有这种榜下强抢夫婿的事情发生了。同时他也知道好些出身贫寒的读书人虽然已经有了发妻,但是还在心中盼望着被人“捉婿”了去,好改换门庭、改换发妻。
当时他对这个有骨气又不想要领取的贡士很有好感,想要召见一下, 也想要召见一下贡士在太学念书的堂弟。
可惜张伯爵反应太快了。
皇上这边刚骂完人,都还没有让太监到张家去宣旨,张伯爷就拖着病弱的身躯光着身子来宫中“负荆请罪”了。
在初初听闻张伯爷“负荆请罪”的时候,皇上是皱眉不屑的,觉得他就是在做戏而已, 但是真当那个老头子血淋淋地光着身子背着荆条跪在自己面前的时候, 皇上却也不得不考虑一些他的情面了。
毕竟当初这个江山是张伯爷的先祖和自家的先祖一同打下来的。大景朝建立之前张家跟着戎马一生,建国后又爽快地交出了兵权, 一点儿都不贪恋权位, 不在先皇清洗的范围之内, 张家的后代也老老实实的降等袭爵, 一直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甚至好些武将世家至今都冥顽不灵,总是培养后备弓马功夫,希望后备能从军,在对外战争之中立下军功, 再现自己家族之前的辉煌, 被皇上很不喜。皇上就很喜欢张伯爷的识趣, 让张家的后人好些都弃武从文,已经渐渐有了成效,甚至有一个孙儿还考中了举人。
皇上需要张家这样“识趣”的勋贵过得很好、很滋润,起码要比那些不听话的勋贵们活得好,活成一个京城之中的标杆,这样才能让其他人跟着像张家一般听话,一般能够揣摩上意,乖乖地弃武从文。
于是他在当时狠狠口头训斥了张伯爷一番,但是也召来了太医给他治伤。再加上张家主动提出将张语棠远嫁,日后不回京,再将张长栋、张广文、张广威父子三人都外放出京,不再留在京城扎皇上的眼,让皇上能够下得来台阶,也让其他勋贵们对此有个恐惧。
皇上便与他二人之间“心知肚明”地谈成了这笔交易,将此事高高抬起、轻轻放下,让张家暂时蛰伏,吃个教训,但是又不伤其根本,依然享受“听话勋贵”的福利。
想到此节,皇上脸上一红,当时他让张家给这个受委屈的贡士高额的赔偿,可是后来听闻这个贡士和他的家人并没有收张家一分钱,端的是绝不原谅张家的意思。后来他也想过要赏赐一些东西给这个贡士和他的家人,可是好像没有适合的理由,结果年底事忙,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皇上心中夹杂着对季兴杰的欣赏和对他的一丢丢愧疚,对他印象更加深刻了。
之后有好几个名次排在后面的年轻贡士们提前写完策论交了卷,皇上在龙椅上随意翻看了一番,都没有太让他眼前一亮的文章,没有对那几个年轻贡士太过于赏识。再后来,皇上便离开了金銮殿到其他地方处理公事去了,留下主考官、太监、御前侍卫们一同盯着剩下的贡士们答题,避免作弊。
季兴杰对周遭的一切浑然不在意,他也不在意有多少人在他前面交卷。他只是认真地检查了他所写的策论,纠正了几个文法错误,以及几个错别字,或者是转化了几个不适当的用法,便认认真真将自己的策论誊写到试卷上,按部就班地交了卷。
季兴杰交卷的时候皇上已经离开了,他只是在交卷的时候奇怪收卷的太监对他态度特别好,笑脸相迎的,觉得皇上眼前的人果然不一样,却没有多想,之后就离开了金銮殿。
等他一出宫门,就见到李家的马车在宫门口等着了,季兴邦和李思齐二人以及车夫三人眼巴巴地看着他。
季兴杰笑着上了车,一路上吃了些瓜果、糕饼垫了垫肚子,和季兴邦、李思齐二人说了说今日里在金銮殿的一些见闻,以及见到皇上之后心中的喜悦之情,让季兴邦、李思齐二人甚至羡慕。
当二人问道考试情况的时候,季兴杰将自己所做的文章背诵了一遍给二人听,之后便叹了口气说道:“今年的策论出乎大家的预料,是‘论民生’,题目相当大,不好写。我选取的点很特别、刁钻。我觉得这篇文章不是那种四平八稳可以让我稳中二甲进士的文章,而是爱着越爱,恨者极恨的那种极短的文章。
像我这般剑走偏锋其实不算很好的,要么就搏一搏得个前几名,甚至连一甲都可以妄想一下,要么名次就会被掉到三十名开外,成为一个尴尬的‘同进士’,丧失掉之前贡士第十名的大好基础,很险啊!”
李思齐感叹道:“姐夫,你的想法变化很大啊。之前你教我的时候一直都在说科举应试的文章还是要求稳为主,不要太剑走偏锋,宁愿磨平一些棱角,得到大多数考官的喜爱,争取能考中,不争取考得名次有多好。但是这一次却是你自己选择了在殿试之中剑走偏锋,我是真真没有想到的。”
季兴邦笑着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我举得大堂兄这般写文章挺对的。在会试之前,虽然主考官有不同的喜好,但是参与批卷的考官众多,写文章当然是更加求稳的。但是殿试不同,考官已经定了,就是皇上一人而已。
我从皇上这些年的做法以及他和皇后娘娘二人还要选拔女官这件事情上看得出来今上还是一个有心改革的明主,大堂兄这番文章肯定说道了他的心坎里去,我看大堂兄今科殿试的成绩不但不会比会试的时候差,说不得还要前进好几名,名列一甲呢!”
季兴杰听闻小堂弟如此说心中很开心,一来是因为小堂弟这个新出炉的“解元”对自己文章的认可,二来则是因为小堂弟在易经上那几分神鬼莫测的天分,让他觉得小堂弟说得就是天命所归,他真的有可能成为一甲进士跨马游街。
作为读书人,有哪一个没有幻想过考中状元或者榜眼、探花跨马游街,受众人敬仰,在琼林宴上大放光彩呢?
转眼间便会到了李家,此时的季兴杰已经因为季兴邦的一番话一扫之前的不确定和忐忑,变得自信而开心了。李思微等人看见他这个样子也觉得他考得挺好,此番殿试定然稳了,也很开心。
季兴邦猜得不错的,虽然主考官们想法不一样,但是因为季兴杰这篇策论写得很好,他们也不敢藏着掖着,还是将他定在了第十名,最后拿着他的文章和另外十人的一起给皇上看,定下最终的名次。
皇上很看重季兴杰的文章,同时又有着对他本人的欣赏和一些愧疚,因为补偿心理,便说道:“这位季兴杰贡士所写的文章非常好,放在第十名有些屈才了,朕想要将他的名次往前面提一提,不知众爱卿是何意啊?”
皇上这句话问出来之后,大家都知道了皇上的心思,于是便有那机灵的考官跳出来说道:“季贡士仪表堂堂,文采也很好,定个探花郎正是合适。况且之后还有那跨马游街,也好让百姓们看看我大景朝年轻英俊的探花郎,而不是那等垂垂老矣的探花郎。”
其他人纷纷点了头,主考官文春生叹了口气,觉得季兴杰的才华确实只能排在第十名,比之前的那些浸淫四书五经几十载的人还是差了些底蕴,但是探花郎又确实是个需要考虑形象的名次,生怕自己若是不同意这个季兴杰做探花郎,惹怒了皇上,皇上最后下不来台硬要推着季兴杰做状元,那就更让其他人意难平了。
于是文春生也在当场向皇上表明了态度,同意让季兴杰做探花郎。
皇上思考了一番,觉得将季兴杰从第十名这个名词之上将其推到第三名探花郎已经很不错了,对得起他对季兴杰的赏识,也对得起他对季兴杰的愧疚了。于是他笑着点了点头,用朱笔点了状元、榜眼、探花,其他几人依次往下排。
殿试的名次宣布的那一天,季兴杰等一众贡士还是早早就等候在皇宫门前等着召见,众人身上还是穿着之前那种统一的贡士服装。
不多时,皇上和百官到了金銮殿外,由太监高声唱名了一甲前三名状元、榜眼、探花的名字,考中的三人依次来到皇上面前跪听旨意,再由太监们给换上了新制的状元、榜眼、探花服饰。
之后太监念了第四名传胪的名字,稍后的名次便都由第四名传胪大声念出来,定下来今年殿试的一甲三人,二甲三十人,三甲三十余人。
之后,皇上勉励了一番大家,一甲的三人便由太监引领着到京城宫门前骑马,从宫门开始一直骑马经过正街走到钟鼓楼那边,各自在御花园之中选择一朵花簪花,之后再在那里参加琼林宴。
其他人便都跟着太监、御前侍卫们坐车前往琼林宴的地点,没有跨马游街的福气了。
为了更方便地看到状元郎、榜眼、探花郎跨马游街,今日正街两边的铺子全都被人出了高额的价钱租下,不少女子准备了好些花,准备给他们掷呢!
李家、季家以及曾家众人也一同出钱租了一个雅间准备着,不多时看见三人过来之后,眼尖的小厮叫到:“快看!快看,季老爷穿着探花郎的服饰呢,他考中了探花郎啦!”
第88章 惊人消息
李思微定睛一看, 发现自己的丈夫果然穿着探花郎的服饰骑在马上,看起来俊美不凡。
一向很淡定沉稳的她也忍不住尖叫了一声出来,不止是开心、兴奋, 还有那种将愁情烦绪一扫而空的放松。
都说“夫荣妻贵, 母凭子贵”, 李思微自然知道她这一辈子就维系在季兴杰身上, 维系在他们二人的孩子季绍楠身上。
当初在菩提寺里面求了那支签之后,她就一直担忧自己像“李靖归山”一般“难两全”。好不容易得了儿子,夫君却又遭遇劫难,差点被人“榜下捉婿”了去。
自己的弟弟李思齐和小堂弟季兴邦好不容易去敲了登闻鼓, 抢回了自己的夫君,可是李思微却在心中一直压着一块大石头,生怕自己抢回季兴杰的举动会影响季兴杰的运势,影响他考中科举,影响他的仕途。
即便殿试出来之后季兴杰一直表现得很自信, 很开心, 但是李思微心中的焦虑和担忧却一直不得排解。
现在亲眼见到自家丈夫季兴杰考中了一甲探花郎,甚至比他在会试时候第十名的成绩还要好, 李思微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 开心得甚至不顾身份的尖叫了一声。
幸好正街两边的闺秀们在今日里都可以放肆一把, 她这个尖叫声夹杂在一众闺秀们的尖叫声、喧闹声中倒也不算特别扎眼。
李思微他们这个包间自然也准备了好些花朵, 此时趁着季兴杰路过自然赶紧向他打招呼,还拼命往他哪儿扔花。
季兴杰也看见了窗边的李思微,笑着赶紧和他招手,接住了她扔出来的一朵花, 大喊道:“娘子!娘子!我考中了!考中了!”
这样一来感觉所有的视线都投到了李思微的身上。站在窗边的李思微顿时脸色一红, 不习惯这多人的注视, 但是她心中是骄傲的——这么厉害这么好的男人是她的夫君!
好些人都纷纷好奇地追问这个给探花郎掷鲜花的女子是谁?这个探花郎姓甚名谁,是哪里人士,可曾婚配?
怎么这个探花郎之前一路都冷着个脸,一点儿不给路两边闺秀一个好脸色的,忽然对这个女子这么热情洋溢。他口中喊的是“娘子”么?风太大了听不清啊!
因为季兴杰会试的名次第十名还是很靠前的,再加上他与张家那一处“榜下捉婿”的大戏也被京城的很多人家所熟知了,所以知道他情况的人不少,听见别人问起便会赶紧得意洋洋地将这些八卦如此这般地说上一番。
这样一来,季兴杰这个有着传奇色彩、传奇经历的探花郎更加的出名的,好些看不清他长相的闺秀们已经在心中将他想象成了一个“貌比潘安、宋玉”的俊美少年郎的形象了,要不然张家怎么会那么不要脸地去“榜下捉婿”呢?
况且薄情负义的读书人已经那么那么多了,多到俗话都是些“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戏文里唱的都是陈世美中了状元之后要杀发妻秦香莲,自己去做驸马,忽然出来这么一个坚定要和自己发妻李氏在一起的季探花,百姓心中都是很欢喜的。
这个故事里面的季李氏也被大家想象得貌美如花,而反派张家更是被牢牢地钉在了耻辱柱上。
幸而几个月前张语棠就已经离京去嫁人了,也幸好张家父子三人都已经离京赴任去了,若是留到今时今日,还不知道会成为多少人口中的话柄,被多少人嘲笑道没有脸呢!
伴随着“季探花被榜下捉婿”这个传奇经历的广泛流传,张家日后的日子肯定更难过。
在御花园之中,皇上准许三位一甲进士各自折一朵自己喜欢花,由他为三人簪花。
状元公刘世贵挑选了一朵唤作“魏紫”的牡丹花,是想要选一个好兆头,不是说“满朝朱紫贵”么?他希望自己可以官运亨通、扶摇直上,日后着朱紫的朝服,成为一、二品的朝廷大员。
这个刘世贵年四十,长得一张国字脸,看着很老实,说实话与这么一朵艳丽的牡丹十分的不搭调。可是这个时候没有人笑话他的选择,也没有人觉得他这个装束不好看或者帽子上的牡丹花太大太艳丽了之类的,只是对他投过去非常羡慕的目光。
榜眼赵文成三十余岁,有些虚胖,是个白胖子。虽然今日御花园之中有很多品种的牡丹花,但是既然状元公挑选了牡丹,他便也不再去抢风头,而是挑选了一支迎春花。
现在正是早春三月,正是黄色的迎春花开得最灿烂的时候,看起来特别鲜活、喜庆。而且他觉得迎春花的名字意头也挺好的,说明他十年寒窗无人问的漫漫时光已经过完了,日后他将迎来自己生命中的春天,希望一切都能走上正轨。
而季兴杰则没有选择在御花园里面折一枝花,而是拿出了他之前接到的李思微扔下来的一支白色的玉兰花。
一来白玉兰代表着冰清玉洁,与他追求高洁的品性十分的搭调,是一个好选择。二来这支花是李思微送给他的,对他而言意义不凡,比起御花园里面那些普通的花来寓意自然更好。
皇上也没有多问,笑着帮他们簪花。之后让太监念出了旨意,册封状元公刘世贵为翰林院从六品的修撰,榜眼赵文成和探花季兴杰均为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三人今日琼林宴过后便可去翰林院报道上班。
重走科举路 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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