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S上不知道是人是鬼，万一这两个人骗你，不是你们学校的呢？”田岸皱起眉头。
    “真的是我们学校的，我们还出来版聚过几次，一开始他们还不住在校外呢。”艾珥急忙辩解，“我看着他们刷饭卡请我们女生喝饮料的。”
    “版聚是什么？”
    “就是版友组织的聚会，想去的人留言报名，一般开学、期中考以后和期末都有聚会。我第一次去是大二刚开学的时候，因为想看地图大大……就是我上次说的那个神仙版主……谁知道去了才听说地图大大从来不在版聚出现，都是其他管理员组织的。这两个学长也是计算机系的，其中一个说准备保研，会和地图大大一个实验室，我就多问了几句。他说地图大大成绩超级好，肯定会直博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时间泡在版上。”艾珥说起她最喜欢的版面就滔滔不绝。
    她眼珠一转，好像又想起什么，“那次版聚以后，有个学长还约我出来过，不是保研的那个，是另一个管理员，说自己毕业要出国的。”
    田岸愣了一下：“不是你前男友？”
    “不是，是遇到我前男友之前的事情。版聚的时候大家自报ID，保研的学长说一直以为我是男生来着，因为我性别选的是男生，平时也不怎么发帖。要出国的学长问我是不是别人给的ID，说和他知道的一个人的ID很像，我说是我自己随便注册的。聊着聊着，一不小心看到我的大一室友在隔壁桌，和一个我从来没见过的男生吃饭。再一转眼，斜对面另一个版聚的桌上居然有她前男友……真的是修罗场……偏偏这时我前室友还看到我了，叫我过去说话，我就用身子挡住她的视线，悄悄跟她说她前男友也在餐厅里……”
    艾珥说起八卦无比激动，田岸不得不打断她：“你们自己的版聚呢？”
    “实在太尴尬了……我前室友悄悄往隔壁桌看，正好对上她前男友充满怨念的眼神，她就找了个借口带着现男友离开了。她和前男友都是计算机系的同班同学，本来感情挺好的，但升大二的时候她突然交了转系申请，还甩了男朋友。前室友离场以后，我一直感觉她的前男友挺生气地盯着我看，心里毛毛的……其实那个男生人挺好的，大一的时候经常给我们带莉莲蛋挞，我们都叫他蛋挞小哥。”
    田岸笑起来：“我每星期给你买那么多零食，你吃不完堆在茶几上也不往寝室带点，帮我说说好话。”
    “我要带洗好的衣服回去嘛，还有书，哪里装得下。等开学不用带书了再说。”
    “不是说那个学长约你出来？”
    “……啊，是很后来的事情了，第一次版聚之后我就把这事忘了。正好大二换寝室之后中文系的妹子都搬到一起，就有人组织了一次挂牌……”
    “挂牌又是什么？”田岸听得一头雾水。
    “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好……BBS上不都是匿名嘛，虽然偶尔也有线下聚会。挂牌就是把照片和自我介绍贴出来，如果发在鹊桥版就有找对象的意思，如果在别的版可能就是大家挂着玩。代挂就是用自己的ID帮别人挂牌。摘牌就是看到顺眼的照片去联系挂牌的人。如果是征友贴一般会注明每个挂牌的人可不可以摘牌，如果写了陪挂免摘，就默认这个人只是想晒晒照片，不想被打扰……当然也有拐弯抹角去联系的……”
    “如果是征友的帖子，先摘的人就在一起了吗？”
    “怎么可能，还是要挑一挑的，如果来摘牌的都不合适也就算了。也有那种本来就快在一起的人故意去挂牌，然后让喜欢的人公开来摘牌，顺便炫耀一下的……”艾珥努力回忆了见过的各种摘牌情景，“好像叁句两句还真的解释不清。”
    “所以你也去挂牌了？”绕了一圈，才想起自己想问的是什么。
    “嗯，整个班一起挂的，我就是凑个热闹。我们人多，帖子马上就被顶上十大话题了。那个学长看到以后在压马路版说要摘我的牌，因为他是管理员之一，版上就有好多人来顶他的帖子，把他翻牌的这个帖子也顶上十大了。”
    “我没听懂，上了十大又怎么了？”田岸发觉心里升起一丝不快。
    “就是大家以为我和管理员本来就快在一起了，他是故意借摘牌来表白的。”艾珥眨着眼睛，似乎在回味。
    “然后呢？”田岸追问。
    “唉……连我也误会了，我还以为他真的对我有意思，发站内信问他是不是真的，他就把我约出来请我吃了饭。其实第一次单独见面还真的有点暧昧气息，虽然完全没有身体接触。我们还约好那个周末一起看电影来着。室友听说了都恭喜我脱单了……唉，现在想想就是一时冲动，其实一点都不了解这个人。”
    “发生什么了？”
    “什么都没发生，周末我们再见面的时候，他说他想了一下还是不要交往了，我被发了一张妹妹卡。”艾珥叹气。
    “那他干嘛摘你的牌？”田岸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他说我挂牌的照片挺可爱的，想起来几周前版聚还聊过，就半开玩笑说要摘牌，谁知道版上灌水太活跃了，一不小心就被顶上十大，变成一个乌龙事件……”艾珥翻起白眼。
    “他以为他在选妃吗？”田岸补了一句安慰的话，口是心非只有他自己知道。
    “唉，真的有点丢脸，还好现实生活中知道我的人不多……后来他私下和我道了歉，让我不要顾虑他，所以后来的版聚我也去了。他其实还挺照顾我的，版聚的时候让别人别起哄。后来我渐渐不在这个版玩了，他还发短信问我为什么最近不来了，说发站内信给我我也不回，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说我有男朋友了……就是我前男友……他说有事还是可以找他帮忙……他应该这个月毕业了吧，不知道申到了什么学校……”艾珥慢吞吞地回忆着，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田岸觉得好气又好笑，“你就一点也不生气？”
    “可能就气了半天吧，”艾珥笑起来，转过来看着他的眼睛，满眼笑意。“毕竟乌龙事件之前几乎是陌生人嘛，主要是比较丢脸。”
    “你完全是受害者啊。”
    “我觉得会不会是他再见我一次之后，发现其实也没印象中那么可爱，所以也没兴趣真的交往。”艾珥攀着他的胳膊有点惆怅地说。
    “说什么呢，是他没有眼光好吗，”田岸有点吃味，“你是不是被约出来之后发现和他真的交往也不错？”
    “好像是有点这种感觉……”艾珥眯起眼在田岸身上打量着，“你们两个长得还有点像哎，是我喜欢的类型，不过你的肌肉比较多比较man。”
    “你够了啊，”田岸说不出为何又多了一分气闷，“如果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应该也会分开吧，在他毕业的时候。”艾珥接过话头，仰起脸盯着他的厚唇出神，“只是一个小插曲啦，前后没有半个月的，不要想太多。”
    田岸无语，又觉得有些好笑，“你的大学生活也挺抓马的。”
    “你呢？你都不说你的事。”艾珥支起身子故作审视地望着他。
    田岸失笑，想想自己也没少干荒唐事。伸手把她又揽在怀里，嗅着她颈后的薄荷香，“那太多了，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讲。”语气故作夸张。
    艾珥回头轻轻衔住他的唇。田岸顺势按着她的后颈，慢慢吮吸起来。唇齿间是橙汁的香甜气息。去他的校园恋爱摘牌游戏，这一刻是他的、他想亲就可以亲到的人。
    机上广播响起，飞机即将进行下降准备。邻座的大叔在一声惊天响鼾之后懵然醒转。艾珥松开口，小脸涨红，眼神柔柔的，他确认在她的眼底看到了溢出的情意，而她似乎也确认了什么，有些羞涩地把头重新埋进他的颈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