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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清灼起身要去拿水,一回头才发觉梁松庭已经站在餐厅门口。因为不知道摄像头的角度会不会拍到自己,梁松庭端着水杯没有冒然进来。
郁清灼走到他跟前,接过杯子,小声说谢谢。
梁松庭问他,会拍到我吗?
郁清灼边喝水边摇头,“只对着我身后一堵墙,拍不到你。”
梁松庭说“好”,然后出乎清灼的意料,他也走进餐厅,坐到了背对着摄像头但正对着郁清灼的圆桌对面,以同样低的音量说,“我听听你上课。”
郁清灼有些错愕,继而又无奈笑道,“别影响我上课,你坐这里我怎么讲?”
可是这句话已经给收进了麦克风,在线的学生全都听见了。
音频里传出一片此起彼伏的人声,都在开玩笑一样地问郁老师和谁说话呢,是不是女朋友?
梁松庭在圆桌对面稳坐不动,一副赶不走的样子。郁清灼看看时间,也就最后五分钟了。
他拿梁松庭没辙,只能端着杯子坐回去,在梁松庭对面继续上课。
小郁老师今天穿了件正正经经的衬衣,扣子系到最顶一颗。一坐回电脑前面,他就把无框眼镜戴上了,金丝支架撑着挺拔鼻梁,一副为人师表的样子。
梁松庭靠着椅背坐着,也很老实,不声不响的,只是看着郁清灼。
最后举例的古画是由南唐名家顾闳中所绘的《韩熙载夜宴图》。1945年张大千以五百两黄金的购得,几经辗转最终藏于故宫博物院内。
郁清灼一点开这幅画,握着鼠标的手忽然一滞,脑子瞬时闪过一枚纂章的图样。
昨晚晚上他在书房里用梁松庭的电脑写过讲义,后来一定是给梁松庭看见了。这人分明知道他今天要讲些什么,才挑好时机特意坐在这里的。
郁清灼一下有些平静不了了,心跳异军突起,就连视线也不敢再抬看桌子对面的那个人。
他不想让听课的学生觉出异样,只能尽量让自己专注于课程,先是讲解了画的题跋部分,而后又讲到画卷处,便不得不提及张大千收藏此画后所印的一枚纂章。
梁松庭仍是安安静静地坐着,看着他。
郁清灼的声线明显变得不稳,他先讲这枚纂章的来历,说,“各位同学,张大千当时为迁居南美,忍痛向友人割爱了三幅名画。分别刻有他的三枚收藏章。韩熙载夜宴图就是其中一副,另两幅分别是五代董源所绘的《潇湘图》,和北宋李唐的《万壑松风图》。”
背景讲完,接下来轮到正题。
郁清灼说得慢了些,“印在夜宴图上的这一枚,纂文原是来自宋代词人吕本中所写的《采桑子》的上片。”
这首词郁清灼烂熟于心,几个月前以4毫米刻刀镌刻于鸡血石章上。而梁松庭在这些个月里,也已将那枚石章把玩摩挲过无数次了。
那是郁清灼曾经不敢表露的心迹,也是梁松庭所能理解到的,独属于郁清灼的浪漫。
清灼抬眸看向对面的人,仿佛只对他一个人讲起,“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
作者有话说:
完结本来该有五六千字多,但是作者生病了,本来想请假的,还是不想让大家白等,坚持更了这部分。
明天或者后天更完最后一章吧。谢谢大家理解……(换季一定注意别感冒...
第51章 唯有梁松庭
这才是最符合郁清灼的方式,说我爱你。
梁松庭坐在与他相距不到两米的对桌,眼色沉沉地看着他。
三十四岁的梁松庭,不年轻了。而且从小到大他都不是那种活泼亲切的性格。
可是当郁清灼亲口念出“只有相随无别离”时,他仍然为他再一次心跳加速,就像十七八岁时那样。甚至跳动得比那时更剧烈,更渴望。
如果不是网课还没结束,如果不是摄像头对面还有七八十名学生,他会想立刻对郁清灼做一些不可言说的疯狂的事。
郁清灼又讲了几分钟,最后回答了几个同学提出的问题,等他讲完下周随堂考试的细则,阖上电脑,餐厅里一下陷入安静。
梁松庭没说话,看向郁清灼的眼神仍然有深意。
郁清灼摘下眼镜放在桌上,又端起杯子喝一口水,再慢慢放下,舒了口气,说,“我在墓园见你那一面,觉得自己希望为零,后来把纂章送出去,加了一分,再后来带着白玫瑰进入造诣事务所,再加一分......”
郁清灼追人不易,那真是一分一分得来的。他还要往下说,梁松庭既是自责、也是心疼他,实在不能再听,出声打断,“郁郁,给我留一步。”是求饶的口气。
郁清灼那一点点刁钻的性格跑出来作祟,不肯放过梁松庭。
他两手撑着桌沿,半笑不笑地看着对面,说,“庭哥那时候真挺狠心的,抓着我头发摁在床上,在我求饶时对我扼颈,我才知道原来你这么恨我。”
梁松庭拦不住他,索性任他说,跟着又发问,“恨你这一项是不是要扣分?”
郁清灼摇头,笑容仍在唇角,“不扣分。只能证明我在你心里还有一席之地,就算是恨,也是最恨的那一个,能让你丧失自制力,别人都比不上。”
这就是梁松庭所爱的郁清灼,这就是梁松庭念念不忘的郁清灼。
七年别离,带着一身的秘密回来,不到功成那一天,他不会说自己有多辛苦,又承受了什么。
梁松庭有点苦涩地笑了下,问他,“你到底想证明什么?”
郁清灼抿了抿嘴唇,放低音量,“证明就算你不知道我当初分手时的不得已,仍然会选择原谅我,让我回来。”
郁清灼要他的特权,要梁松庭不讲条件的爱。这概率真的微乎其微,可他也真的要到了。
梁松庭虽然心里不好受,也不打算叫停他。
郁清灼说出来前面几个月的种种曲折,就是种情绪发泄。梁松庭对他语言伤害身体伤害都有过,现在应该老实倾听,认打认罚。
可是郁清灼又不说了,他起身绕过圆桌,走到梁松庭跟前,靠着餐桌半倚半坐。
他对梁松庭说,“其实我和七年前一样任性。”
梁松庭的位置比他低一点,仰起脸看他,淡淡笑说,“我知道。”
低调含蓄的郁清灼,梁松庭从未结识过,自然也不会再度爱上。前生今世都不会。
“其实我和七年前一样骄傲。”郁清灼又说。
梁松庭仍然是同一句,“我知道。”
“我如果一早说出当年的事,你接纳我就有一部分是因为理解我的苦衷。”郁清灼语气温和,脸上神色淡然,“我要的爱是没有苦衷和原谅的,是就算郁清灼错了一万次,仍然有梁松庭替他兜底。”
现实中不会有一个人真的错上一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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