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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酆聿粗暴地将奚将阑从地上拖起来扔到一旁的小榻上,冷冷道:“你那破房子,哪有干净的水能喝?”
奚将阑羽睫微垂,轻轻地说:“雪水也可以,我不挑的。”
酆聿:“……”
见到奚将阑这副落魄惨状,酆聿本该欢天喜地,可不知为何他反倒越发暴躁,皱着眉将价值连城的灵液从储物戒取出递过去。
奚将阑垂在榻沿的墨发都拖了地,保持着半死不活的架势,虚弱道:“手抬不起来。”
酆聿后槽牙都咬碎了:“奚绝,差不多得了,别得寸进尺!”
奚将阑见好就收,抬手接过来。
他像是许久没吃过好东西了,像是幼猫似的轻轻凑上前嗅了嗅,又倾斜玉杯舔了一口灵液,叹息道:“上等的水底明——少爷,我喝一口这仙液,得去南境花楼卖身十年才能还清。”
酆聿不想听他卖惨,烦躁道:“你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毛病。”奚将阑抿了一口,姿态随意,像是在说其他人的事,“我体质特殊,每年都要用虞昙花续命。奚家没了,那一株上万灵石的虞昙花自然也寻不到。”
酆聿匪夷所思:“……所以,你、你就被区区几万灵石给生生困死了?!”
当年奚家执掌中州三境时,奚将阑嗑着玩的糖豆都不止上万灵石。
“灵石是一方面。”奚将阑轻轻叹息,“当年我逃离獬豸宗没多久,整个十三州的虞昙花一夕之间便不再售卖。”
酆聿一愣,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有人想故意逼死奚将阑。
“不过没事。”奚将阑心很大,“……每年还是会有一两株漏网之鱼,我开医馆也是为了寻虞昙花,指不定运气好就能得到一株呢。”
酆聿就算再不待见奚将阑,也还是敬佩他的乐观。
若是易地而处,从天之骄子狼狈跌落红尘,他不见得能比奚将阑通透。
酆聿不再多说这个,寻了个其他话头。
“你方才说的重生之事的确稀奇,那你奚家上辈子也被屠戮了吗?”
奚将阑淡定地摇头胡诌。
“并无,我若知道奚家会遭难,早就想法子制止了,怎会束手待毙?”
“那奚家遭难,到底是何人指使?”酆聿犹豫一下,“他们是为了你的相纹而来?”
整个十三州的寻常修士皆是天生灵根,但那些世家不知从何处得到奇特的天衍灵脉,让天生灵根的修士在十二岁时,觉醒一种名为“相纹”的灵根。
先辈称之为天道恩赐。
“相纹”分为凡、玄、天、灵四个等级,寻常人觉醒的最多便只到天级。
灵级更是少之又少,有史以来整个十三州也不过十余人。
——奚将阑便是其中之一。
天衍学宫所收的学生,也是身负相纹的修士才能进入。
奚将阑觉醒相纹后没多久,奚家从中州末流的世家一跃成为中州四州的掌尊,如日中天。
没人知晓奚将阑的相纹是什么能力,只知道奚家将其保护得极其严密。
奚将阑淡淡道:“他们为奚家的天衍灵脉而来,我的相纹……已经废了,多说无益。”
酆聿目不转睛看着他。
奚将阑是难得罕见的灵级相纹,当年刚入天衍学宫时,他的修为已经甩了众人一大截,更是十三州史上唯二在十七岁结婴的人。
——另一人是盛焦。
如此天生飞升命的天纵奇才,却被硬生生毁了。
酆聿深吸一口气:“盛焦呢?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奚将阑咬着玉杯的动作轻轻一顿。
“当年我正在闭关结婴,出关后才知道奚家出事,”酆聿沉声道,“奚家全族只有你一个活口,他们就算要寻罪魁祸首,也不该将你抓去獬豸宗。当时我去问了盛焦……他却一言不发。”
奚将阑笑了起来:“你几时见过‘天道大人’亲口说过话?”
酆聿想想,好像也是。
盛焦此人,和那些修了闭口禅的修士不同,他就像巍峨山之巅落满冰霜寒雪的石头,又像是端坐云端不问人间的仙尊玉像,令人望之生畏。
同窗四年,几乎没人见过盛焦张嘴讲过话,有时迫不得已他也是不启唇、用灵力来催动声音,像是怕累到自己的“尊口”。
因为这个高深莫测的做派,诸行斋的其他人没少编排他。
“所以盛焦为何要杀你?还给你下了搜捕令满十三州追查你?”
奚将阑垂眸心不在焉地道:“他以为我是屠杀整个奚家的罪魁祸首。”
酆聿一惊:“他疯了吗?!”
众所周知,奚家全族被灭,只有奚将阑一人因灵级相纹才侥幸存活。
他明明是受害之人。
“他的相纹……”奚将阑顿了顿,道,“那一百零八颗天衍珠,如遇有罪之人,便会呈现召罪的“诛”字。”
酆聿蹙眉:“多少颗珠子显示你有罪当诛了?”
奚将阑伸出一根手指。
“一百颗?”酆聿嗤笑,“不是一般都是一百零八颗全部当诛,才会定罪吗?”
奚将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是。”
“那十颗?”
“一颗。”
酆聿倒吸一口凉气:“一颗?!”
才一颗天衍珠,盛焦就判定奚将阑有罪?!
这是什么道理?
连酆聿都觉得匪夷所思,替奚将阑喊冤叫屈。
“说真的……”酆聿一言难尽道,“盛焦是出了名的公正,你……你是不是哪里得罪了他?”
奚将阑将玉杯一放,那水底明灵液他只喝了一口便没了胃口,垂着眸突然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你是信我,还是信盛焦?”
酆聿心说:“你惯会胡言乱语鬼话连篇,我信你不如信盛焦。”
但看奚将阑的神色似乎真的有难言之隐,酆聿只好将挖苦的话吞了回去。
“我……我勉强信你。”
奚将阑猛地抬眸,漂亮的眸瞳中竟然蒙上一层水雾,荡漾起一圈雪白波光。
“当真?”
酆聿越发觉得奚将阑和盛焦必定有血海旧仇,他更想知道了。
“当真,我信你。”
这句违心的“信你”话音刚落,奚将阑脸上猛地滚下来两行清泪,“啪嗒”落在他苍白的手背上。
酆聿悚然。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高傲的奚将阑落泪。
奚将阑满脸泪痕,他满脸颓然病色,落泪时可怜得要命,几乎让酆聿忘记此人是个招摇撞骗的惯犯。
“我同其他人说,但他们全都不信,他们……只信盛焦。”
酆聿屏住呼吸,洗耳恭听。
“他……他他。”奚将阑讷讷道。
酆聿急死了,恨不得把自己的嘴借给他。
终于,奚将阑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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