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为博得万岁爷的宠爱,刘慈在背地里流了多少泪,吃了多少苦,程义正再清楚不过。一想到这些眼泪、苦头都将要付诸东流,程义正胸膛里便憋了一大股火气,难以按捺。
“得想个法子,让燕王妃入不了宫。”
那贴身扈从眼珠一转,道:“少爷,小的有个一石三鸟之计,或可一用。”
“一石三鸟?”程义正侧目。
扈从嘿笑,伸手挡在嘴边,附耳低语。
*
不多时,众人出城,沿着开阔的官路朝永安寺所在的云盘山行去。
登州靠海,四面就云盘山这一座绿屏,眼下临近初秋,天气晴而不热,山上古树参天,景美如画,前往游玩的人不在少数。
众人上山不久,便见有人结伴而行,或是少年人相邀着策马吹风,或是一家三口坐在骡车上,朝着永安寺的方向前进。
虞欢欣赏着行人们的风采,忽然想起什么,向窗外的齐岷问道:“一会儿入寺后,我该以何种身份自处?”
在虞欢的潜意识里,外出游玩便不该再用燕王妃的身份,不然,玩也是玩不痛快的。
齐岷似没想过这一茬,一时不语。
虞欢便说:“既然大人要跟我如影随形,那便同我以夫妻相称一日,如何?”
齐岷瞥来一眼,回答很快:“不如何。”
虞欢有些不高兴:“那你想如何?”
齐岷移开眼,略加沉吟后,道:“兄妹即可。”
上次同逛庙会,他跟虞欢以兄妹相称过一次。在永安寺,要提防贼人,以兄妹的名义如影相伴,足够。
“亲兄妹吗?”虞欢在车里问。
“是。”
“同父同母?”虞欢又确认。
“……是。”
“比我年长三岁?”
“是!”
虞欢勉强同意:“行吧,我的好哥哥。”
齐岷眉目不动,握缰绳的手收紧。
这是虞欢第二次喊他“哥哥”。
辛蕊瞪着眼睛跟在后头,见得这一幕,虽然不知二人究竟说了什么,心里却冒着火。
辛益再次劝她:“你要不先把眼珠揣兜里,歇会儿?”
辛蕊扔他一记眼刀。
辛益后背发凉:“你趁早收了这脸色。”
“不是你说的不笑最好?”
“让你少笑,又不是让你当怨妇。”
“你……”
二人正拌着嘴,忽听得前头一阵哭哭啼啼的声音,辛蕊循声看去,只见前方树林里,一位布裙荆钗的少妇正抱着个襁褓婴孩走来,哭声正是她母子二人发出来的。
树林那头就是永安寺,来往行人眼看少妇如此形容,都不由侧目。辛蕊看了一会儿,心里一个念头闪过,策马赶去。
“这位夫人可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为何哭成这样?”
辛蕊在那少妇跟前勒住马,一副关心之态,少妇却似受惊吓般,抱着孩子缩了缩肩膀。
辛蕊于是翻身下马,上前一步,用更柔和的语气表达关切:“夫人?”
少妇这才忍住眼泪,抬起头来。
辛蕊惊讶发现少妇个头比自己还高些,然而人很瘦,双腮都有些凹陷,更显得整个人弱不禁风,藏着许多的苦楚。
“奴家今日前来寺里进香,本想着替家中重病的婆母和我这苦命的孩儿祈福,谁、谁知道……”
说及此处,又抽抽搭搭哭起来。
辛蕊本无多少耐心,但听得齐岷马蹄声近,便温柔说道:“夫人莫慌,有什么难处,直说便是。若是能帮得上忙,我定不推辞。”
少妇意外又感激地看辛蕊一眼,低头把窘境说来。
原来,这少妇家里惨遭变故,先是丈夫横死,后是婆母病倒,如今这尚在襁褓的孤儿又感染疾病,整日哭嚎不止。少妇婆母听闻这云盘山上有一座极灵验的永安寺,便硬塞了盘缠给少妇,硬要她前来为家人祈福。少妇拗不过,只好动身,谁知走到山门前买香火时,发现身上的盘缠早不知何时被扒手顺走了。
辛蕊感慨一声,二话不说从兜里掏出银两来,塞给少妇。
“菩萨再灵,也比不上郎中靠谱,夫人不如拿着这些钱先给家人请个好大夫吧!”
少妇热泪盈眶,抱着呱呱哭泣的孩子跪下来向辛蕊表达感谢。
辛蕊忙又把人扶起来。
“姑娘大恩大德,奴家没齿难忘!”
“不必不必……”
“姑娘真乃菩萨转世!”
“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行完善后,辛蕊感觉自己全身发光,转头看见齐岷策马等在一侧,便要笑,想起辛益交代的齐岷不喜欢爱笑之人,忙又板住脸孔,高冷说道:“连个柔弱寡妇的钱都要偷,如此败类,若给我逮着,非把他扒皮不可!”
说完,便朝齐岷瞄去一眼。
齐岷淡淡道:“走吧。”
辛蕊心口怦动,上马后,返回辛益身侧,骄傲地问:“我刚刚表现如何?”
辛益回想她塞去的那一大锭银两,夸:“以后都不用拜菩萨,全拜你得了。”
辛蕊白他一眼,问重点:“齐大哥刚刚是不是一直在看我?”
“你身上一圈佛光呢,怎么不看?”
“二哥!”
闹归闹,辛蕊心里美滋滋的,一想到刚才的表现全给齐岷看在眼里,别提有多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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