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说,尽管复现自我仪式的推广已经如火如荼,但是这个仪式的发明者本人却是意外的低调。不少启示者即便知道西列斯·诺埃尔这个名字,却也从未真的见到过他本人。
“得先提前恭喜你,教授。”阿斯顿女士说, “复现自我的仪式为您赢得了这份荣耀。”
“我十分高兴我能帮到那些启示者。”西列斯说, “当我刚刚踏上启示者的道路的时候, 我就遇到过类似的危险。我希望人们能在更为安全的情况下掌握这份力量。”
“我与您的看法是相同的。”阿斯顿女士说。
他们望向会议厅里的其他人们。在此刻西列斯的视角中,这些人的身上都带着同一种奇妙的蓝色光辉, 那是启示者的身份象征。
尽管这些人在外界可能身份各异, 可能是商人、学生、工人、贵族、官员, 但是在这儿,他们仅仅只是拥有同样一个身份:启示者。
西列斯晃了晃神,片刻之后,他说:“我想,至少人们的确在用这份力量做点什么。”
阿斯顿女士同样点了点头,她说:“力量可能带来灾难,也可能带来帮助。”她顿了顿,然后转移了话题,“您最近的课题进展怎么样?”
她说的自然是封印物的课题。
西列斯说:“并没有什么进展。”
“此前您曾经说想要与封印物进行沟通,”阿斯顿女士说,“在这一点上没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我认为封印物缺失了某种……要素。”西列斯斟酌着用词,“这种要素是与其沟通的基础。但是,我不知道如何补充这种要素。”
“……要素。”阿斯顿女士低声喃喃,“我仍旧记得您提出的三要素理论,即便历史学会中的人们都对此视而不见。”
西列斯微微一怔。
阿斯顿女士更为坦诚地问:“您认为封印物缺失了什么要素?”
“意志。”西列斯也同样坦诚地回答。
阿斯顿女士想了片刻,不由得莞尔:“要让那些物品拥有‘意志’,还真是一件难事。”
西列斯也无奈地笑了笑。
阿斯顿女士转而说:“您不用着急。封印物课题只是一个过渡。等复现自我的仪式推广到了一个阶段,或许您也应该回来研究精神污染的问题,而不是在封印物上浪费时间。”
西列斯对此不置可否,他只是说:“我仍旧感到,我在许多问题上知之甚少。”
阿斯顿女士微微一怔,然后颇有些费解地问:“比如?”
“比如……”西列斯想了想,“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
“哦,您是说,历史学会的门后空间?”阿斯顿女士有些惊讶,她说,“据我所知,那是莫顿会长制造出来的。”
西列斯点了点头,他同样也知道这一点。
约瑟夫·莫顿,历史学会的副会长,同时也是启示者这边的负责人。他同时也是格伦菲尔曾经的老师。只不过,他们在十四年前决裂,原本前途无量的格伦菲尔,也因此成为了历史学会中的闲人。
从格伦菲尔的种种表现来看,无论是生物留影,还是对于启示者入门仪式的推广,他都曾经是历史学会极为重要的中流砥柱。
只不过,现在他却待在西城的古董书店中,静默地做着前途未卜的研究。
这种天差地别的待遇,显然来自于十四年前的纷争。
西列斯的目光望向了前方。在那儿,宽阔的会议厅前方,约瑟夫·莫顿已经出现了。
这是西列斯第一次见到约瑟夫·莫顿。这位莫顿会长总是神出鬼没,很少在历史学会内部出现。
他看起来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大概六十多岁,满头白发,不过仍旧老当益壮、精神矍铄。他正与一些人打着招呼,其中不乏长老会或者其他走廊中的高层人士。
西列斯也瞧见了乔纳森·布莱恩特。比起之前在跨年庆典时候的遥远距离,这一次西列斯瞧得清楚多了。那的确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头,尽管穿着正装,但是也难掩其枯瘦躯干的本质。
他不可避免地佝偻着腰背,时不时咳嗽两声。比起上一次见面,西列斯感到乔纳森又变得更加虚弱与衰老了。
突然地,乔纳森仿佛注意到西列斯的目光。他骤然将视线转移了过来,那如针刺一般的视线就定格在西列斯的身上。
西列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如果乔纳森就是那位一直在历史学会内部针对他的长老,那么他们现在可以说是冤家聚头了。
他并未收回目光,眼神仍旧冷淡而平静地注视着那位老人。他们定定地对视了片刻,然后才各自收回视线。西列斯感到一种微妙的预感。
他想,或许过一会儿乔纳森就该来与他对话了。
阿斯顿女士并未注意到西列斯与乔纳森的短暂对峙。她说:“莫顿会长是十分杰出的启示者,据说他出身卑微,但是却在启示者道路上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因此被上一任会长赏识,很快就平步青云。”
西列斯点了点头。关于莫顿会长的一些发家史,他也从不同的渠道那儿听闻过。当然,这些传闻都与他年轻时候的事情有关。
当他真的成为了“莫顿会长”,许许多多事情反而隐匿在某些更为深沉的默然之中。
西列斯对于约瑟夫·莫顿最大的困惑,就在于十四年前他与格伦菲尔的决裂。从某种意义上,这种困惑也包括了他与黎明启示会、与夏先生的决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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