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兰英停顿了一下：“小林总，你在跟谁说话？”
    林默按下心中的惊诧：“阿英姐，我现在不太方便，等会回公司再去找你。”
    挂了电话，林默摸着蒋元的头，心中五味杂陈。一年多没见，蒋元长高了，原来只到他腰的位置，现在都快到他胸口了。
    蒋元仰起头，眼眶发红。但他毕竟不再是小时候，再加上一直记得林默说的男子汉不能轻易流眼泪，于是扁着嘴控诉：“这么长时间你去哪儿，知不知道我很想你！”
    林默心里一酸，拉开蒋元的手，摸了摸他的小脸蛋：“小元长大了。”
    蒋元哼哼唧唧了两声，头不由自主就往林默的手心蹭，又问了一遍：“你到底去哪儿了？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不回家！”
    林默没有回答，反问：“你怎么在这儿？就你一个人？”
    “不是，小叔也来了。”蒋元指了身后一个方向，“我刚从国外参加训练营回来，小叔来接我。”
    林默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隔着人群看到了蒋南城。
    蒋元冲蒋南城招手：“小叔快来啊。”
    蒋南城关上后备箱，喉结微动，条件反射抬手整领带，有心要挽回在林默心里被扭送到派出所的狼狈形象。他从容自若地走到林默面前。
    林默直起身，点了下头：“好巧。”
    原以为港城这么大，即便他回来也不一定能遇上蒋南城，没想到这么快就又碰面了。
    蒋南城面无表情地回道：“是挺巧。”
    蒋元摇了摇林默的手：“小婶，你跟我一起回家吧。”
    “你想不想山山，它现在长大了。”他比划着，“这么大！可调皮了。”
    林默摸着蒋元的后脑勺：“小元，以后不可以叫我小婶。”
    蒋元歪着头：“为什么不能？”
    他的表情不像假装，林默看了蒋南城一眼，心道难道蒋南城没跟蒋元说吗。他不想骗小孩，耐心解释：“因为我和你小叔离婚了，所以从法律意义上讲，我和你没有关系，你当然不能再叫我小婶。”
    听到这番话，蒋南城表情未变，垂在身侧的手却倏然攥紧。
    蒋元眼睛瞪得大大的，难以置信地望着林默，又赶紧去看蒋南城，似乎想听他说一句反驳的话，但蒋南城只是沉默。
    等了半天没人说话，蒋元终于确定了林默和他小叔离婚是事实。他咬着嘴唇委委屈屈地问：“那我以后叫你什么？”
    林默想了想：“林叔叔？”
    “不要。”蒋元立刻拒绝，“我才不要叫你叔叔。”
    林默笑起来：“那你想叫什么？”
    蒋元小米牙咬着嘴唇，“嗯……”了半天想不出来，林默又在他细软的头发上揉了揉：“你慢慢想。”
    一直一言未发的蒋南城突然道：“蒋元，你先上车。”
    蒋元不敢违抗，依依不舍地松开林默的手，又掏出手机，重新加了林默微信才走。走出两步又停下，在蒋南城背后对着林默比了个心，还来了个飞吻。
    林默忍不住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模样格外让人心动。蒋南城看的有些痴了，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让他抱住眼前的人。
    他心里一动，正要上前，林默察觉到什么，警惕地往后退了半步。
    蒋南城肢体僵硬，周遭的空气也在那瞬间微微凝滞。
    林默避开蒋南城的目光，不自在地朝车库出口看，心道蓝轩怎么还不来。蒋南城没有再上前，清了清嗓子打破沉默：“你哥的事我知道了。”
    “嗯。”林默淡声应着，蒋南城消息灵通，会知道不奇怪，“我今天来就是送他出国的。”
    “我找到一个人，他曾经遇到过和你哥情况类似的病人。”蒋南城说着从口袋掏出一张名片，“这个人以前是医生，现在成了大学教授。我把你哥的情况跟他说了，他会把之前那个病人的资料发过来。如果需要，他也可以亲自去看看你哥。”
    “真的吗？”林默接过名片，上面印着的名字看起来像是个外籍华人，“太好了，我这就拍照片给我哥他们发过去。”
    蒋南城几乎问遍了国外的医院、医学院和研究所才找到这个人，花了不少人脉，又许以重金才请得对方出马。看着林默惊喜的表情，他觉得一切都值得，忍不住就问出了心里话：“有空一起吃个饭吧，蒋元他……很想你。”
    林默动作一顿，从手机上缓缓抬眼，看着蒋南城。
    那种令他心绞痛的感觉又出现了。
    他本能就要拒绝，不想再和蒋南城有哪怕一丁点的牵扯。
    过去的经历明明白白告诉他，远离蒋南城他才会过得好。
    想了想，林默开口，声音缓慢却坚定：“还是算了吧，以我们的关系一起吃饭不合适。至于小元，等他有空我带他出来玩一天，当然会在你同意的前提下。”
    他晃了晃手里的名片：“谢谢你帮我哥找医生，我知道肯定费了不少功夫，你算算联系上这个人一共花了多少钱，我付给你。”
    蒋南城期待的表情僵在脸上，一寸一寸冰封：“你跟我谈钱？”
    林默有些诧异他的反应：“有什么不对吗？”
    蒋南城紧紧盯着他，声音彻底冷了下来：“你觉得我缺钱？”
    林默抿着唇没有回答。
    蒋南城忍不住了，上前拉住林默的手腕，再次问：“你觉得我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