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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姜晏弄个手串,算是费尽心思。前后算来,整整耗费一年时间。
姜荣昌神色略动,叹息道:“六郎有心了。”
但少年人的心意比不得闻相位高权重。
姜荣昌早在不知不觉中,偏向了闻阙一方。
宿成玉俯首行礼,转道去找姜晏。侯府的姜五娘没在西院,而是藏在附近的花园里。他问了几个婢女,又远远瞧见亭子里守候的阿蘅朱鹭,便隐约知晓了姜晏的所在。
没寻多少时间,宿成玉停在一棵老树下,仰头望去。在郁郁葱葱的树叶和虬曲横生的枝桠间,少女懒懒躺卧,一条腿悬于半空,晃呀晃的。
木屐落在草地上。她那只脚没穿绢袜,白生生的,可爱又可怜。脚趾晕着薄薄的桃红,恰似秋日将熟的白桃。
宿成玉目光停留片刻,方才移到姜晏脸上。
“晏晏。”
他声音很轻,仿佛生怕惊醒了休憩的人。
姜晏睫毛翕动,掀开眼帘看宿成玉。她打了个呵欠,对宿成玉的到来毫无兴趣:“是你啊。”
少女娇嫩的脸庞写着超乎年龄的疲倦漠然。
宿成玉打开木盒,拿出一串鲜红璎珞。夜色融着灯火暧昧不清,然而璎珞的色泽透亮艳丽,仿佛一簇热烈的火。
宿成玉本该将它戴到姜晏的手腕。
但此时此刻,他静默着握住姜晏晃动的足腕,细致而缓慢地,将鲜红的璎珞套上去。
宿成玉的手很凉。凉得姜晏很讨厌。
她踢他:“别碰我!”
宿成玉的下巴挨了一下,却不生气,也不后退。他张开双臂:“晏晏,下来罢,夜里蚊虫多,树上凉。”
姜晏不耐烦听宿成玉说话。
严格来说,她也不耐烦和宿成玉虚与委蛇。
今天的心情已经够糟糕了。家里一堆破事,为个雪莲闹得热闹。若不是牵挂娘亲的身体,想早早把雪莲送回长安,姜晏哪里愿意费心思调停矛盾。
“我不下去。”她揪着树叶,语气暴躁,“你莫要管我。”
宿成玉道:“可你在上面难受。”
姜五娘肌肤娇嫩,受不得粗糙的树皮剐蹭。以前每每不小心受伤破皮,都要扯着他的袖子诉说疼痛。
好疼啊,怀哥哥。
回忆湮灭于现实。宿成玉勾起惯常的微笑,柔声道:“晏晏乖,下来罢。”
他说。
“有我陪着你呢。”
“晏晏不必在我面前懂事。”
“不必在我面前忍受委屈。”
双十的年轻郎君,站在朦胧的光影里,仰头看着姜晏,说着世上最暖心的体贴话。
曾经的姜晏最爱听这个。
也曾一次次扑到宿成玉怀中。
因为她可以对着他纵声大哭,也可以对着他诉说自己的不安和孤独。
可是,可是啊。
姜晏俯视着这样的宿成玉,只觉皮肉骨融化嘶嚎,五脏六腑叽叽咕咕地笑。她恶心他,憎恨他,厌恶他,想要将他的皮囊撕开,再一把火烧了红彤彤的瓤。
在热闹的噪音和寒凉的夜风中,姜晏爬起来,不谙世事地笑。
“那我下来啦。”
“你要接着我啊。
她纵身跃下,手里尚且抓着扭曲的树枝。落在宿成玉怀里时,扯断的枝桠划破了他的脖颈,在咽喉处留下几道深浅不一的血痕。
细密的血珠子渗出来,顺着喉结滚落衣襟。宿成玉被撞得退了几步,堪堪站稳,搂紧了怀中的少女。姜晏哎呀一声,弯着眸子道歉,指腹按住他的咽喉。
用力按压。
“弄伤你了。”她毫无诚意地问,“疼么?”
宿成玉的喉结在姜晏手下缓缓滚动。
他看着她,发出有些窒息的音声。
“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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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睡着啦,这章写多一点。
我有在努力写狗血!
145 各怀心思
回答是真是假,姜晏并不关心。
她踩在柔软的草里,示意他为自己穿鞋。宿成玉随即弯下腰去,捡起那只木屐,套在姜晏赤裸的脚上。一手托着足底,一手垫着袖口,擦拭掉她脚趾沾染的碎泥。
“回去了。”
姜晏推开宿成玉,径自往西院去。宿成玉跟在身后,像一片歪斜淡薄的影子。及至院门口,他拉住她的袖子,嘴唇微张:“晏晏……”
“我困了。”
姜晏打断宿成玉,“你先回去罢,好晚了,我不方便留你。”
未出口的话,于是缓缓咽下喉咙。
他只道:“我很想你。”
姜晏骄矜地抬起下巴:“我可不想你。”
温润如玉的小郎君无奈且寂寞地笑起来。
目送姜晏的背影消失廊下,宿成玉转身离开。他在半道遇上了个行迹可疑的道士,那道士摸着下巴打量他,目光颇让人不喜。
再向前行,北院的婢女拦路邀请。
“夫人请六郎过去叙话。”
侯夫人的屋子熏香袅袅,有种喘不过气的浓烈味道。孟柳靠在躺椅里闭目养神,纤长手指缓缓按揉太阳穴,待宿成玉进来行礼,才掀开眼皮嗯了一声。
“好些日子没过来了。”她说,“瞧着清减了些。”
这句话倒也不算表面寒暄。
宿十三娘逝世,丧事基本都是宿成玉一手操办。他平日少眠,无甚口腹之欲,如今更是连日茹素,长时枯坐,样貌瘦了一圈。
“劳夫人牵挂。”
宿成玉道谢。
两人对答几句,问及身体,孟柳按着心口叹息:“我年纪大了,遇着苦闷的事便想不开,自然容易难受。难受便难受,左右熬日子罢了,可这心里一桩桩操心的,都是儿女事啊。”
她埋怨姜三娘不务正业,心思野了。又说姜五娘娇憨,不懂为娘的良苦用心。
“晏晏还是小孩儿性子,想不得长远事。恐怕连夫妻是怎么回事都搞不明白呢。侯爷在外顶天立地,但终究是个男人,哪里懂得这儿女亲事不在家世,不在高低,最最重要的是那人有一颗疼人的心……”
说到情动处,孟柳虚虚拢住宿成玉的手,拍拍手背,语重心长道。
“六郎,你和晏晏的感情,是我一直看过来的。我知道,没人比你更合适……侯爷的想法尚有回旋余地,为了晏晏日后的幸福,你可得仔细努力啊。我瞧着你俩像是在闹别扭?找找机会,与晏晏说些体己话,把话说开了,她晓得你的好。”
宿成玉眼眸低垂,将手抽回。
“承蒙夫人厚爱。”
灯芯爆了油花。
他辞别孟柳,踏进重重夜色之中。
与此同时,程无荣兜着袖子站在屋里给姜晏回话。
“没啥大毛病,气血亏损郁结伤肝,那得平时想开点儿,多活动活动筋骨。”他摇头啧啧,“我瞧着难。”
坐镇侯府后宅的女主人,哪能轻松过活。更别提孟柳心思本来就重。
姜晏逗着怀里的小奶猫玩,淡淡哦了一声:“她的身子用不到雪莲。”
“补一补也好。但替代的药方多,雪莲并非紧要之物。”程无荣捏着袖子里的物什,转转眼珠问道,“夫人又与我示好,送我金贵财物。小娘子要看看么?”
孟柳时常打赏程无荣。
即便程无荣如今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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