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少年的声音,季逢君不禁有些黯然,他也想他的母后了,轻声道:“那你娘肯定非常爱你。”
君晏强压着心中的酸涩,不想被察觉出异常,只简洁的答道:“那是当然,娘是对我最好的人。”
季逢君面上平静,心中却想起了很多事。
他把视线移到了窗子,起身,走到窗前。
修长的身影在月光的照映下落在了君晏的床上,他躺在床上没有动,微微仰头,看着那人的背影,只觉得此人分外孤独。
季逢君看着夜幕下,铺天盖地的雪花。
他的母后就那么悄无声息地走了。
甚至在他母后临终时,他都没能在陪在她身旁。
君晏偏过头,向窗外看去。
只见,在月光的照映下,外面的雪扑簌簌地下着。
君晏轻声问道:“公子很喜欢雪吗?”
雪——
他喜欢雪是因为他的母后。
季逢君的嗓子有些干哑,轻声答道:“我喜欢雪是因为我娘,听我舅舅说,我娘可喜欢雪了,她小时候没人能打雪仗打得赢她,她是最厉害的一个。”
君晏回道:“想来公子的母亲是个很快乐的人吧。”
那时定然是快乐的,如果不嫁入皇宫,她可能会快乐一辈子吧。
季逢君继续讲,像是在回答,又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言自语地说着:“她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只不过,后来她生了一场病,就再也玩不了雪了。”
他的声音有些无奈,接着道:“其实就算她不生病,她的身份也玩不了雪了,只是生病之后,她畏寒得厉害,连雪也碰不得了。”
君晏能感受到公子的心情很低落,但却不知如何安慰,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哪有不得病的呢?
季逢君接着说道:“小时候,我想哄我娘开心,就堆了一个雪人,然后我把我娘叫到窗前去看,我能感受到我娘真的很开心。”
“只不过,那个时候我身子弱,当晚我就发热了,我娘就说成什么也不让我在南风知我意雪天出门了。”
君晏很能理解公子的母亲的做法,轻声道:“公子的母亲也是为了公子的身体着想。”
“是啊,后来我就陪着我娘一起在窗边赏雪,就那样静静地,看着雪花落下。那个时候实在是太好了。”季逢君说着,脸上带上了几丝笑意。
所以,他虽喜欢雪,但却很少出门赏雪。
只不过,现在,却没有人管他了。
他已经没有母亲了——
笑意中掺杂了几分苦涩。
夜,静悄悄地,二人不说话后,就只能听见雪落下的声音。
季逢君不愿再说,是因为他的母后已经去世,再说下去只有悲伤。
君晏不想多说,一是因为他娘已经死了五年了,二是因为他娘在养他之前就已经疯了,养他的时候,只有在分不清他是谁,把他当亲儿子的时候,她才会对他好些。
至于其他时候——那就更没必要再提了。
雪夜下,两人都不愿打破这份宁静,都想让对方沉浸在美好的回忆里,却不知道——两人的美好都是假的。
伤感慢慢下落,好一会儿后,季逢君转身看向躺在床上的少年。
只见少年乖乖地躺在床上,他的面色在月光的映衬下有些苍白,头发披散着,有些被压在了身下,眼睛里仿佛还带着湿意,可怜兮兮的。
君晏看见公子看着他,明明那眼神干净,没有一丝龌龊,他却发现他莫名有些心慌,不知道该怎样应对。
季逢君看着少年还没睡就有些自责——他大晚上的闯进人家房间,吓到人家不说,还打扰人家休息。
他轻声地对少年道:“时间不早了,你先早先睡吧。”
季逢君说完,便转身又坐回了床角,想要假寐一会儿,却见少年还睁着眼睛,佯装生气道:“让你睡,你就睡,不听话,我明天就把你赶出府去。”
君晏有些犹豫,这个公子这么说应当是真心想要自己休息,可是——这么好的主子,他不做点什么在这个公子面前表现表现,他怎么能到公子身边呢?
季逢君见少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的样子,不忍再严厉了,笑着说道:“反正我是要睡了,可不管你了。”
说罢,他就闭上了眼睛,倚着墙角,偏着头,做出一副睡觉的样子。
君晏看见公子这个样子,觉得这个公子脾性不错,更加欣赏了。
但心中有些奇怪,这样品行兼优的佳公子,他上辈子怎么没见过?
虽然这个公子是宗室,但信阳应该也没有过什么有爵位的宗亲,想来是偏远旁支。
那这个公子又遭遇了什么?
君晏闭着眼睛,在脑海里想着各种各样事情,他本不想在这个公子之前睡着的,可奈何身体虚弱,确实需要睡眠,竟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天空也蒙蒙亮。
季逢君睡得浅,有点动静就被惊醒了,原来是郁太医他们回来了。
看着天色,季逢君再不回去就来不及了。
临行前,才想起来他还不知道少年的名字,但看少年睡得正香,便没舍得把他叫醒,自己悄悄地离开了。
外面雪已经停了,季逢君随便寻了个侍卫,指了方向,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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