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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
“问你话呢,喊我作甚……”江懿道,“你要洗到何时?”
裴向云双唇微张,眸子被烧得通红,有些手足无措道:“我,我不知道……”
江懿听着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声音也比平日沙哑,奇道:“你在做什么?”
“没,没什么。”
裴向云有些慌张,生怕老师发现他那大逆不道的想法,急忙道:“我马上就好,师父您找我是有事吗?”
其实原本是没事的。
江懿又坐了回去,恹恹地「嗯」了一声。
裴向云深吸一口气,低声道:“真的,我马上就好,你等我一下。”
江懿懒得理他那句「马上就好」,决计待红烛再烧一截自己便走人。
裴向云咬着唇,在脑海中描摹着那人的样子,费尽心思地回忆上辈子的那些细节。
他那点仅有的可怜体验全来自上辈子,虽然也曾误打误撞看过些的许图册,但带给他的刺激感竟都不如老师一人。
而那个被他惦念的人正坐在离自己不远处,与自己只有一屏风之隔,却恍若隔了遥不可及的距离。
这个想法给裴向云带来了无法言说的感觉,阵阵战栗感骤然席卷了他的五脏六腑,带着无数甘甜而隐秘的情愫与渴望。纵然紧咬着唇,到底还是泄出一声侵略感十足的闷哼。
他连忙洗去手上的污渍,手忙脚乱地从浴桶中站起身,胡乱地把向下流淌的水珠擦拭干净。
江懿看着那截烧短的红烛,刚准备走,这狼崽子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依旧光着上身。
他拧着眉:“把衣服穿好了。”
“衣服脏的。”
裴向云刚干了大逆不道的事,现下不太敢看他:“没有可以换的了。”
江懿盯着他看了半晌,叹息一声:“滚过来……”
裴向云听话地滚了过去,便看见老师递给他一枚信封。
他接过来:“这是……”
“里面是张字条,你转交给陈三……”江懿道,“让他弟弟带着去燕都的钱庄兑银元,大概够安葬他的母亲。”
裴向云拿着那封信函的指尖蓦地顿住:“师父您都知道了?”
“说话说得那么大声,想听不见都不行。”
江懿似乎有些窘迫,避开他的目光道:“往后别再扯这样的谎了,我又不是……”
那么不近人情。
裴向云想起陈三来找自己时屋外那声树枝被踩断的「啪嚓」声,福至心灵道:“师父,原来是你在偷听。”
“我……”
江懿剜了裴向云一眼:“我看见有人鬼鬼祟祟去刑房,刑房里还关着人,我能不去么?”
裴向云自知说错了话,老老实实道:“得去……”
“往后遇见这样的事记得来告诉我,你这就是违反军规……”江懿冷声道,“真是有能耐,炊事兵拎着割猪草的镰刀就要跟真刀实枪的乌斯人打仗,我都不敢这么干。”
裴向云乖乖挨骂,心里却柔软得一塌糊涂:“那师父为何不亲自将这字条给陈三送过去?”
“我若是给犯了错的人好处,别人如何想?是不是往后谁都可以逾矩,反正丞相也不会追究?”
江懿道,“他确实可怜,但这军规到底还作不作数了?”
他说完,自己心中也好受了些许,看着眼前低眉顺眼格外温顺的狼崽子,忽然问道:“是陈三喊你一起的么?”
“不是……”裴向云实话实说,“他本来不想让我一起的,但是我怕他们出事,就跟着一起去了。”
江懿听了他这回答,心中多了几分惊讶。
按照上辈子他对裴向云的了解,这狼崽子是绝对不会多看一眼与自己无关的事,死人就死人了,只要死的不是他自己,那无论谁都没可能让他迈出主动帮助别人的那一步。
可以说是相当冷血。
如今怎么忽然转性了?
江懿接着试探道:“你与他们关系很好?”
裴向云怔了下,摇摇头:“不算好……”
“那为何……”
“学生只是觉得,如果他们出了事,你会很难过……”裴向云小声道,“学生不想师父难过。”
江懿原本心中腾起一小簇希望的火苗,在听到裴向云说什么后骤然灭了。
他还以为自己这学生终于通了几分人性,懂了何为「同袍情谊」,何为「不能见死不救」。
原来不过还是为了他,当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江懿眉宇间压着失望的神色,冷下脸起身要走。
裴向云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带着几分委屈地喊他:“师父,你别不理我。”
江懿的背影顿了下,没再说话,撩起帐帘走了出去。
老师好像很失望。
这次又是为什么?
裴向云摩挲着那枚信封,看着上面隽秀的字迹叹息一声,仔细地将它压在枕头底下。
他十分痛恨上辈子自己的自以为是。
以为自己是全世界最了解老师的人,结果到头来发现那人在想什么,到底在乎什么,他竟一概不知。
若是知道老师心中在想什么就好了。
他躺在床榻上,脑中不受控制地又想起方才撞见那人时的样子。
老师看见自己的身体时,好像确乎是受了好大的惊,连带着耳朵尖都红了起来。
裴向云舔了舔唇,只觉得喉咙与口舌又开始发干。
他一边默念着前些日子在江懿那儿抄的心经,一边强迫着自己将那些念头压下去,却没想适得其反,刚被抚慰过的念想再一次冒出头来。
十五六的少年恰好是血气方刚的年岁,身体尝了甜头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裴向云在床上翻来覆去半晌,终于认命似的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其实上辈子的这个时候,他大抵也是恰好情窦初开的。
那会儿他被江懿带着去了陇西军营旁边的一处村落中,遇见了个汉人姑娘。
那姑娘生得好看,人也大胆,不知怎的看他看对眼了,短短几天里又是送花又是送吃食,闹得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江懿听说后也揶揄过他,说燕都里像他这样大小的孩子怕是都已经到了要谈婚论嫁的年岁了,与那姑娘多接触接触不是坏事。
可他听后心中却不高兴起来。
老师若不在陇西回燕都,是不是也要谈婚论嫁,和某个姑娘成亲生子?
若老师成了家,那自己是不是就没人要了?
裴向云从小便活在朝不保夕的恐惧之中,好不容易在江懿这儿得了个栖身之所。
但凡一想到「被老师丢掉」的一丝一毫可能性,便足以让他胆寒欲裂。
他态度相当坚决地拒绝了那个姑娘,姑娘应当是心里委屈,问他那什么样的姑娘才会让他倾心,被他所爱。
裴向云下意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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