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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王府,右起又毗邻宋陈两大世家府邸,清闲富贵,寸土寸金。
素蕊续道:“苏大夫之子亦是位医师,这医馆许给苏家,是极好的安身立命之所,苏母为了孙子的前程,便也跟着搬了过来。”
谢青绾曾大略翻阅过摄政王府的账目产业,资产雄厚令人咂舌。
万中择一,倒也费心。
谢青绾止住素蕊替她按揉的手,低低压下一个呵欠,脑中却想到他临窗批文的冷隽侧颜。
素蕊叹道:“昨夜王妃病得突然,正赶上苏大夫回家照料老母,宫中已经下钥难请御医,府医无能,可要急煞奴婢了。”
谢青绾无奈莞尔,安抚地握了握她的手。
素蕊忙抹了眼,挤出一个笑来:“王妃晚膳用得太少,奴婢吩咐人蒸了牛乳,王妃饮过便安置罢。”
她已黑白颠倒地睡了一天一夜,哪里还有困意。
谢青绾蹙着眉尖仰起头来:“再睡骨头都要酥了。”
素蕊环视过周遭昏晦烛火:“夜里看书也太费眼睛,奴婢传芸杏进来为您读话本?”
谢青绾淡淡摇了摇头,她不大爱这些情情爱爱佳人书生的话本子,唯独喜好民间志异传奇,秦月楼里的评书便很得她心意。
“久睡烦闷,随我出去走走罢。”
素蕊却有些迟疑:“王妃未愈,吹了夜风,病再反复可如何是好,殿下昨夜在寝房中守了您半宿呢。”
谢青绾闻言怔然:“摄政王昨夜来过?”
素蕊颔首:“是,昨夜王妃受惊太甚,发了夜间惊悸之症,还是殿下传了大夫进来。”
谢青绾眼波微凝,抬眼望向她:“惊悸?”
“王妃不记得倒也寻常。”
素蕊道:“奴婢来府上时您方才四岁,彼时常发此症,夜里惊坐而起,心悸喘息,定要窝在夫人怀里才好,待一觉醒了却又全无印象。”
小儿受惊,夜间便会常发此症,算是心病,苏大夫开过几副安神的方子。
所幸她长到七岁便鲜少再犯,这副药也渐渐停了。
昨日大约是受惊太甚,才勾起了旧疾。
谢青绾到底未能出去走走。
将那盏热腾腾的牛乳饮了小半,便已被屋里沉檀熏得昏昏欲睡。
久睡的业报来得很快。
翌日天光熹微,谢青绾惨白着一张脸,披起外衣推醒了轮夜的芸杏。
她气血太亏,晨起眩悸难受是家常便饭。
大抵因着今日是回门的日子,又逢谢老夫人六十大寿,这位祖宗精神格外支棱一些——甚至十分自强地晃到了寝房外阁。
芸杏睡意正浓,被迫撩起眼皮,呆滞望着眼前这张幽丽出尘的脸。
“阿杏?”
见她毫无反应,那张惊绝的脸复又远去。
“砰——”一声巨响,这位自强的摄政王妃失手打翻了外阁桌上的白瓷茶壶。
芸杏瞬间激灵,终于清醒过来,见满地炸裂的碎瓷,登时吓得魂飞魄散。
还未来得及张口喊人,含辉堂外玄甲卫持刀而来,乌泱泱将此处围了个密不透风。
谢青绾正一手拈着瓷盏,外衣端庄整肃长及地面,与门外拔刀而来的玄甲卫打了个照面。
面面相觑。
幸而摄政王来得极快,抬手遣散了一众人。
阖上房门,顾宴容冷眼扫视过满地碎瓷:“还不过来。”
谢青绾面露难色,仰起脸欲言又止,浓黑迤逦的乌发凌乱披散。
她目光纯净而清明,昨夜那点如履薄冰的克制疏离似乎淡退了些。
顾宴容极富耐心地同她对视。
谢青绾一瞬间想要不管不顾地踩过去,又因着怕疼无奈作罢。
她自欺欺人一般别过头去,五指缓缓揪住身上外衣,微提起三分。
衣下露出一双粉白莹润的玉足,精致小巧,踝骨分明。
没穿鞋子。
她在这位杀神面前丢过太多脸了,今日更是常丢常新,又有新建树。
谢青绾被他目光钉在原地,万分忧郁地闭上了眼。
芸杏凝滞片刻,手忙脚乱地要去扫那满地碎瓷。
顾宴容已只语未发地出了手,扣住她腰肢轻松将人抱了出去。
双足着地,脚下触感却不对。
她低头去瞧,才发觉自己竟踩在他那双锦面玄靴之上。
谢青绾十趾微蜷,忙挣扎着要退开两步,却被他骤然发力揽了回去。
二人本就是正面相对,这一揽便是结结实实的亲密无间。
顾宴容身量太高,她生得纤瘦,近乎要被全然拢进男人一袭黑袍里去。
谢青绾心如擂鼓,被迫踮起足尖将全身重量倚靠在他身上。
男性嗓音低而微冷:“别动。”
她浑身僵住,赤足踩在他靴上未敢动弹,全凭男人揽在她腰间的手臂维持平衡。
少女披散的乌发垂满他怀中,药香扑面。
顾宴容神色却冷淡,往旁侧斜睨过一眼,芸杏顿时会意,小跑着替她取鞋袜去了。
谢青绾梳洗过,又用罢了早膳,才见他不紧不慢地现身。
摄政王已换了另一身常服,偶尔凑近时能嗅到冷冽的水汽,大约是才沐浴过。
低头一瞧,果然那双玄靴也被换了去。
谢青绾想起他每每杀人后烈酒盥手的习惯,心下有了一二猜测。
顾宴容踏上车舆,倾身朝她递来一只手。
一袭玄袍,气魄凛凛。
谢青绾遂象征性地浅浅搭上右手,却猝不及防被男人重重一握,稳稳当当牵入了车舆内。
谢青绾微微睁圆了眼睛。
顾宴容垂着眸子神色淡淡:“本王没有洁癖,毋须多心。”
摄政王府的车驾靡丽奢华,谢青绾与他同坐,却隐隐有些不习惯。
她慵懒惯了,在国公府时出行的车舆内铺的是万里挑一的软褥与堆积的鹅绒枕。
一切陈设唯讲究一个软字。
摄政王府车驾内里陈设自是滔天富贵,却并不很合她的心意。
谢青绾一路仪姿端方,及至下车,抬眸瞧见镇国公府高悬的门楣,才忽生出几分安定与着落之感。
正出神间,身后忽然传来不小的动静。
谢青绾回身看去,这才发觉他们的车舆之后尚缀着两架车马,搬出两只乌檀木制的高大礼匣连同小匣若干。
她想起昨夜未及细看的那份礼单,心下对摄政王府的财力给予深切认可。
老管家早已候在了门口,吩咐仆使接了摄政王府的贺礼:“今儿个正赶上老夫人寿宴,老仆还需在此迎宾。”
他欣慰含笑:“老夫人正在内厅等您,王妃备的贺礼便亲自送去罢。”
顾宴容便同她肩并肩,踏入了这扇高门之中。
江氏捧着全须全尾的闺女,欣慰得要掉眼泪。
谢青绾将早已备好的手里奉给谢老夫人,浅浅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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