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给她嘱咐、更不可能给她诅咒。他没有说什么决绝之语,也没有说什么牵绊之言。他只是在知道了她的选择之后,奉行了太后的懿旨,不再纠缠,离去……
如果最后的那句话,能算做他给她的隐言的话,那么他隐含的意思,到底是什么呢……
是说这誓言不会变,还是说……这誓言,他已经于今日,扔掉了……
容菀汐不清楚,她猜不透,也无力去猜……
在容菀汐做选择的整个过程,宸王始终嘴角含笑,负手而立,饶有兴味儿地看着容菀汐。他的眼中没有期待也没有担忧,在她做出选择的那一刻,更没有丝毫诧异。
因为他知道,这是她唯一能做出的选择。
这小女子,也是够无奈的……
她的承受力、隐忍力,远远超乎于常人。
宸王扶着容菀汐,将她往花轿那边扶去。上轿之时,她听到了他策马扬鞭的声音,还有紧随于他身后的那些亲卫的铁骑之声。这样的战马之声,在这繁华富庶、安宁祥乐的京都城中,显得这样的刺耳、这般的震撼人心……
容菀汐的动作顿了一下,但,也仅仅是这一个停顿而已。随即,她便平静地上了花轿。
宸王亲自为她放下轿帘,也没再言语什么。而是阔步到前头儿去,牵了自己的马,翻身上马。
蒋公公忙道:“王爷接王妃去王府……起轿……”
随着这一扬声,喜乐和花轿同起。震天的喜乐声如此欢快,花轿也是如此轻快且平稳,就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又或者,那只是一场幻梦……那只是一场她自以为会发生的、她在心底最深处期盼着会发生的,幻梦……
然而,他那痛楚的声音,却仍旧清清楚楚地回荡在自己耳畔,全然盖过了喜乐的喧闹。
他说:“一生一世一双人,相看不厌到白头……”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还是只是忽然想起了,便就这样说出了口,只是说说而已。
可是容菀汐已经搞不清楚,她想要的他的意思,到底是承诺、还是扔掉。
理智告诉她,还是扔掉更痛快一些。但心却告诉她,心里的情意犹在,这一场婚姻,只是一个交易而已,他不应该这么早将承诺扔掉,他们……
容菀汐没有再想下去,因为她也不确定,他们之间,到底还有没有机会……
她只是知道,她待他的心,犹在。她的心意,从未变更。
一路到了宸王府,在洪官媒的指引下,从进门儿、到过火盆儿,到进屋儿,都顺顺当当的完成了。
拜堂之时,因为是皇家成婚,高堂在宫中,且皇家媳妇儿的父亲是不能送到婆家来的,所以拜高堂,便只是拜向摆在皇宫方向的两把高椅。而将军府的方向,是没有设椅子的,因为皇子不必向臣下行大拜,这也是为了维护皇室的威仪。
最后……夫妻对拜……
容菀汐和宸王相对站着,同时缓缓拜了下去。
容菀汐没有很快起身,而是……停了许久。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停顿。许是因为“夫妻对拜”这四个字,重重地撞击进了她的心里,一时被这气氛所感染吧。
而宸王,却也没有马上起身,也是保持着这个姿势,许久……
蒋公公很会看颜色,见此,也是等了半晌,才扬声道:“礼成……”
宸王起身之时,扶了她一下。
容菀汐微微屈膝施礼,以示感谢。
宸王要留在这升平院内接受宾客们的敬酒,也是招待宾客。容菀汐则是由洪官媒搀扶着,身后跟着陪嫁的初夏和知秋,在王府的主事靳嬷嬷的引路下,一路向宸王赐予王妃的昭德院而去。
路上听靳嬷嬷说着:“这昭德院,是殿下特意赐给娘娘的。殿下住着的是昭贤院,娘娘这昭德院,光是在名字上,就与殿下是极般配的,可见殿下爱重娘娘。”
“借嬷嬷吉言。”容菀汐道。
宸王府是在前朝太子府的旧址上建成,占地面积极大。先前容菀汐虽然来过两次,但所看到的,只不过是冰山一角,并没有看到这宸王府的全貌。
从升平院出来,走了好长的路,却仍旧没有到昭德院,但这一路上,倒也并不枯燥。
每走到一处景致好的地方,靳嬷嬷都会将这一处的名字说给她,并很生动的用言语描绘这一处的景致。
听雨阁、寻香小榭、芙蕖、莲塘、问柳斋……
一处处的,光是听着名字就极美。以至于容菀汐倒真的对这宸王府中的景致大为感兴趣,想着除了这盖头,明日一定要好好儿在府中转一转。
先前随着云裳来的时候,就发现这王府中假山溪流很多,颇有园林之风。且假山坐落有秩,将每一处房舍群都很好的隔绝开来,此处不见他处之屋脊,这于园林建造上而言,是独具匠心的。
“娘娘,咱们现在正在一处假山间的小道儿上,出了这小路,是一片柳林,其中有一间独立的屋子,是殿下平日里读书做学问的地方,名唤‘问柳斋’。这柳林中还夹杂着梅树,是以一株柳树、一株梅树的次序栽种的。殿下在这问柳斋读书,夏日里可赏柳、冬日里可观梅,是极惬意的。”
“嬷嬷,既如此,为什么不叫‘问梅斋’呢?听这问柳斋的意思,倒像是要寻花儿呢,哪里像是做学问的地儿呀?”初夏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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