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林觉罗氏那日心情尚佳,如今被钮祜禄氏泼了一衣摆的茶水茶叶,身边又有侧福晋和一众小妾瞧着,不免扫了兴致,觉得挂不住脸面。心中不快但面上依旧保持着和善。侧福晋当时笑言:
四少福晋是昨儿个太累了?连茶盏都端不动了么?
把钮祜禄氏说得是面红耳赤,事情最终以西林觉罗氏换了一套衣裳,钮祜禄氏再次进茶草草终结。但也因为这次失误,西林觉罗氏对钮祜禄氏的印象变得非常差。觉得她不够贤惠,连茶都侍奉不好。而且那天劳亲见了那场面,居然先去扶起钮祜禄氏,把她这个额娘抛在了脑后。
当然,这是西林觉罗氏后来和若华聊天无意中暗暗透露出来的,反正她对这个媳妇就是不够满意。
而钮祜禄氏这边也觉得十分委屈,她那天穿的衣裳是苏州新出的天丝锦,比一般丝料更为光滑柔软,她跪的蒲团也是绸缎面的,还放得特别远,她为了让西林觉罗氏能够轻易接到茶,这才忍不住挪动膝盖,把身子往前探了探,不成想就是这一动,便把茶盏给打翻了。
后来,钮祜禄氏回到房里,跟劳亲哭诉,说自己的苦衷,又怪下人们不长眼,把蒲团放得不好,才害得她丢丑。这又是那些小丫头们嘴碎聊出来的结论,大概八九不离十。
本来事情也不是很严重,过几天便没人记得了的。但或许是西林觉罗氏那天的反应太过明显,府里的人都开始嚼这个新来少福晋的舌根,奉茶是何等简单的事,这都做不好,莫不是故意的?接着又各种难听的话,总之听起来这婆媳俩成了仇人一样。钮祜禄氏因为这个没少受人指点。又在劳亲面前哭闹了一回。
劳亲跟钮祜禄氏新婚燕尔,那看得了媳妇受这委屈,当即去找西林觉罗氏,好言好语地劝了一番,大概是新妇刚过门,不懂得规矩,要西林觉罗氏谅解云云,不成想惹得西林觉罗氏恼了,直说他有了媳妇忘了娘。如果她真要计较,当天就翻脸了。还不是顾及新妇的脸面,才没有多说什么,几个过门的儿媳妇,有哪个是这个样子?
一主一仆嗑叨着婆媳俩的事,最后汀兰总结道:
唉,嫁人真是麻烦,以后我要找没婆婆的人家!
本来她在怡红院帮梳头的时候,就听过赎身后的姑娘嫁了人便被婆婆和主母各种刁难,本来以为只有那些小门小户才会有这些问题,没想到就是英亲王府这样的人家,也不能免俗。因此,她想找个没婆婆的,这样就心情舒畅了。若华听她说嫁人,便打趣道:
你这小妮子,怎么,想嫁人了?我给你相看相看,看看把你许给哪家少爷合适!
汀兰因为用那去疤膏的缘故,脸上的斑点已经去掉了许多,如今已经恢复到了擦些胭脂水粉,便完全瞧不出之前长过天花的状态。此刻房内灯光昏暗,汀兰眉眼骨像本就生得好,若华这才发现,之前丑陋不堪的汀兰,如今她静静坐在那儿,就美得犹如仕女图上的人物一般。
听若华这样一说,汀兰羞红了脸,攒着自己的发辫,道:
格格真是大姑娘说亲,说人不说己!
若华闻言,不以为然道:
我已经定亲了,反倒是你,还没人要呢!真是可惜了这如花一般的面容~
说罢用手捏起她的下颚,其实若华也只是开开玩笑,像汀兰这样的包衣奴,是不能自由婚配的,除非哪天府里发善心,放她们出去才可以。汀兰也是因为若华比较好说话,才敢想上那么一回,而若是真正要嫁人,那是不可能的事。
汀兰小心翼翼地拿开若华的手,正色道:
格格,你还是少做这举动,如果你是男人,我可就真的芳心暗许了。
岸沚因为模样好了些,也有人愿意同她玩耍了,有时候大家聚在一起聊天,就会聊一些主子的事,因此,汀兰也知道了若华跟贞儿的那段情缘。真是神奇,那贞儿格格居然瞧不出来她是女儿身,就像是画本里面说的故事似的。若华低头一笑,道:
好好好,不碰了,留给你以后的哥哥碰。
于是又与汀兰聊了一会儿,若华觉得困意袭来,让汀兰放下帷帐,沉沉睡去。
禁足的日子百无聊赖,但若华的脑子一直在思考一件事。在家呆了一个月余,她一直在思考:她应该怎么跟贞儿披露自己是女孩子的事实。本来他以为明珠跟贞儿说过就已经完事了,可是在最近明珠的来信里,明珠告诉她贞儿死活不相信她是女孩子,要约金公子出来玩,大有一定要亲眼看见才信,其余一概不信的意思。而且还托明珠送来一封信,上面是约会的地点。若华捂着额头,无奈道:
这贞儿真是奔放......
若华现在就算是想出门也出不了,在禁足中。如果贞儿知道她是女的,不知道什么表情,越是想这个问题,若华越是不想面对贞儿,本想写信告诉她真像,但贞儿就是要见她人。干脆做一个渣男,不主动,不拒绝,不回复,将信件原封不动送回。就当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另一方面,若华又想把事情说清楚,想用最温和的办法,尽量不刺激到贞儿。于是她又写信给明珠,商讨办法。可是结果都不尽人意,最后两人的信件主题也歪了,从如何告诉贞儿若华是女儿身发展成今天吃什么明天干啥晓看天色暮看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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