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中看着一旁被人打开还未合上的窗户,眸光一点点沉了下去,随后带着纪瑾走出去,找到禁卫高喊道。
殿下失踪了!快找人!
眸中情绪阴晦不明。
今晚绝对不能让池渲跑了。
此刻,月华下的树影轻轻摇晃,池渲走上两步便需得扶着树干喘上好一会的粗气,眼下正靠在树干上浑身提不起来半点力气。
汗水顺着下颌流下,打湿了身上的衣衫。
她慌不择路地从寝宫中跑出来。
因为不想让自己的模样被被人瞧见,所以一路走得都是难走得矮树丛,身上单薄的纱衣在矮树丛经过的时候,被勾出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口子,此刻沾上了枯草和树皮上脱落的干屑。
加上脸上异常的红晕,此刻看起来颇为狼狈。
左辞和计酒被池渲留在了池烬的身侧,百无聊赖的计酒不过是随意一瞥,在看见一旁踉踉跄跄的身影之后。
当下寻了个理由,便皱眉快步朝着池渲走过去。
殿下怎么了?
见到计酒走过来,她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身上泄了力气,靠在了计酒的身上。
滚烫过高的体温顿时惹得计酒皱起了眉头,眼中满是担忧,一句询问还未问出去,就见池渲抬起已经快要意识不清的眸子,抓着她的手。
焦急并且气息不稳地询问道。
慕清洺呢?
哪怕有夜色的遮挡,依旧掩盖不住池渲此刻的异常,白皙皮肤因为气血翻涌而呈现一种淡淡的粉色,眼尾带着湿润的水意,媚态天成,浑身上下都覆盖了一层薄汗。
让人摸上去便湿漉漉的,且伴随着炙热的灼烧感。
计酒瞧着池渲这幅模样就知道池渲是怎么了。
但是。
慕清洺去上京城还没有回来。
齐国公的丧事才刚刚办完没多久,齐国公府外便又插上了白幡。
漫天的白色纸钱散落在地面还没清理,府内一片的寂寥孤瑟,门外挂满的白绫被微风轻轻吹拂,不见一丝的人气。
即墨卿已经记不清楚齐国公是何时下葬的,但是对于他来说,齐国公下葬仿若昨日。
而今日他又亲手送走了即墨静。
身上的丧服还未褪下,死气沉沉的丧服衬得脸色灰白一片,身子也在短时间内消瘦了下去,不再见往日的意气风发,百念皆灰又失魂落魄。
他一人从城外走回来,靴子沾染了城外的潮湿的泥土。
送葬的队伍已经离开,又剩下他一个孤零零的身影。
伸手将府上的大门给关起来,门板发出沉闷重重合起的声音,按理说现在即墨静下葬了他该松一口气。
但现在即墨卿浑身上下都没有半点力气,心尖仿佛被一座大山给压住再也不能跳动半分,窒息难受得厉害。
他现在只想找个看不见的地方将自己藏起来。
当自己也死了。
黯淡无神的眸子瞧着面前零星几个还在打扫庭院的下人,即墨卿突然想起了什么,动了动干涸开裂的唇角,有些嘶哑地询问道。
荣伯呢?
这几日都是荣伯在忙活着即墨静的丧事,但是今日却不见荣伯了。
或者说即墨卿此刻想起了荣伯,突然想见一见荣伯,因为荣伯是齐国公府上最后一丝的温热了。
闻言,打扫的下人停下自己手中的动作,皱了皱眉头道。
从今早便没有见到荣管家了。
话音落下,原本毫无神采的眸子突然涌起一股慌乱,他似是在害怕着什么,又在担忧着什么朝着荣伯所住的院子快步走了过去。
荣伯给齐国公府当了一辈子的管家,今年已经七十多岁了。
早就到了迟暮之年。
等即墨卿气喘吁吁地伸手将房门打开的瞬间,急急朝着屋内看去。
就看见荣伯倒在地上已经昏了过去,面色苍白如纸,一如已经灰白的头发,他似是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没有力气,徒留在地上留下一片折腾过的痕迹。
见此,即墨卿急声唤了一句。
荣伯!
惊慌失措地冲过来,连忙将倒在地上的荣伯背起来,出去寻找大夫去,眼中是满满的焦急和害怕。
这几日压在心头的情绪宣泄而出,眼泪从红透的眼眶淌成线地流了下来,出声哽咽,语气中又是满满的无助。
荣伯,我只有你了
我求求你,你别死。
若是没了荣伯,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齐国公和即墨静去世的时候他都没有在场,连挽留的资格都没有,现下荣伯是他能抓住的最后一丝温热了。
但是即墨卿能抓住,却留不住。
荣伯上了年纪,等到即墨卿送去医馆的时候就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而在片刻之后,大夫从医馆内走出来,对着即墨卿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公子,节哀顺变。
即墨卿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才算合适,脸上的泪水早就干涸了,此刻连哭都哭不出来,所有的悲痛都压在心肺之中,似是要将他从内到外搅一个烂。
只是愣愣地抬头看着远处的晚霞余晖,眼中却半点光都寻不见,灰暗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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