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靠在慕清洺的身上睡了一个好觉。
孩子生下来之后,对即墨静身子造成的损害是不能逆转的,便是即墨卿不懂医,也能从逐渐增加的药量看出来。
夜色慢慢沉了下来,将世间的喧嚣给压了下去,像是得了信号一样,所有人都回到了家中闭门不出。
眼下风清月皎,即墨卿一人走在路上,步伐缓慢地朝着齐国公府走去,给即墨静抓来的草药被他抓着,双手背在身后。
从正面根本就看不出来即墨卿刚刚去做什么了。
他形单影只地往前走着,月光将他一人的影子拉得极长,却不能驱赶半点寂寥。
即墨卿低垂着头,眼中半点笑意都无,略长的发梢垂下来遮挡住他的眼睛,却挡不住眼中的沉郁和落寞。
齐国公已经下葬,但是在即墨卿的右手腕上袖子遮挡不住的地方,留下一道被鞭子抽打出的疤。
算不得明显,印记也十分浅淡。
但即墨卿这辈子都不会忘掉。
此刻左手大拇指在上面留恋地摩挲着,若是算起来的话,这应该是齐国公给他留下的最后一件东西。
而今日在即墨卿给即墨静拿药的时候,药铺中的药童有些好奇地询问:怎么不见那位娘子来拿药了?可是得了喜事?
自从容窈进了齐国公之后,即墨静的药都是容窈拿的。
他拎着手中的药草藏在身后,眼下才知道那日在容窈身后藏着的是什么。
即墨卿抬起头看着夜空上缺了一半的半蟾,眼中被低落的情绪塞满再也肆意不起来了,就在他抬步慢悠悠回去的时候,突然被一处张灯结彩的府邸给吸引住了视线。
停下脚步,仔细看去才发现是武英侯府。
现在的喜事,应当是顾衍和容窈的。
他望着那处府邸,黯淡的眸光随着摇晃的树梢一起轻轻颤动,那日跟顾衍说得不过是气话,顾衍当然也没有为了抢占功劳而害他父亲。
便是仔细想想也能猜出来,齐国公为什么要救顾衍。
顾衍是新封的武英候,是朝中新贵,前来参加婚礼的人自然不在少数。
此刻,府门外挂了两个大大的红灯笼,喜庆的红光连带着府内热闹的声音一同泄了出来,他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将自己留在黑暗中,不敢迈进面前光晕中一步。
最后只得转了身,给自己换了一条幽暗的小路。
但他躲过了喜事,却没躲过那红色。
面前不远处的巷子当中隐隐传来闷哼,和拖拽的声音,似是有人在拖拽重物一样,即墨卿皱起眉头,抬步走到巷子口,朝着巷子中看过去。
借着清冷的月光,这才看清楚巷子当中的场景。
容廷弯着腰颇为吃力地拖拽着地上的尸体,手上沾满了鲜血,而在尸体的心口上插着一把匕首,此刻还汩汩地往外冒着鲜血。
显然是刚刚死的,尸体还未凉透。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容廷,按照他所想,容廷应该出现在容窈的婚礼上才对。
而容廷也没有想到,即墨卿会改道回府。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一怔。
片刻之后,瞧着转身就要离开的即墨卿,容廷连忙放下手中的尸体,就这么伸着两手鲜红,对着即墨卿的背影唤道:哥!哥!你听我解释!
即墨卿转身眼神冰冷地看着容廷,制止道:你别叫我哥!
你做这些之前可曾给静儿想过半分?
说话间,即墨卿低头看了眼地上的尸体,眼中是毫不遮挡的嫌恶,他还跟静儿说是因为父亲身上血腥味太重,没想到现在齐国公府上下血腥味最重的是即墨静的枕边人。
说完这句话之后,即墨卿不愿再看容廷一眼抬步又要离开,容廷没有办法,对着即墨卿的背影大声喊道。
姐夫!
话音落下,即墨卿的脚步彻底停了下来,却还是不愿意回头看容廷,只是给了容廷一个解释的机会。
那满手的鲜血没地方清理,容廷只能将双手都藏在自己的袖子下,快走几步走到即墨卿的身后,又在距离对方两步远的距离站定。
他是叶侍郎,今日也是来参加婚礼的,我小时候记得他曾经来过容家,也见过姐姐,今晚他认出姐姐来了,面色不好地就急匆匆离开了。
当时容家出事的时候,容窈已经十四岁,模样已经定型了,就算她改变了身份,还是有人能认出她来。
对于容廷来说,换一个身份便是重活了一次,但对容窈不是,她这张脸已经死死钉在了教坊司。
顾衍刚刚被封上侯爷,朝中不知多少人眼红,若是这件事情传出来,旁人拿容窈下手的话。
容廷看着即墨卿的背影缓缓道,垂在身侧的双手悄悄捏成了拳头。
我不能让任何人再毁了姐姐
语气虽轻,但带着莫名的执念。
今日是他第一次杀人,杀得还是小时候见过两面的熟人,此刻鲜血粘黏在手上的不适,和那刺鼻腥臭的血腥味,让他心中忍不住犯恶。
此刻的齐国公府中,即墨静同样满手的鲜血。
但和容廷不同,那些血都是她自己的,往常喝完药躺下之后痛苦便能减轻些,但今日她才刚刚躺在床上,心口传来剧痛,鲜血顺着嘴角不止地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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