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怀诚受指了指她这个方向,说:“那位同学,你站起来。”
包惜惜垂死挣扎,笑容僵硬对邓小娟说:“教授是在叫你吧。”
邓小娟摇了摇头,很肯定地说:“叫你呢。”
施怀诚又喊了遍,这次连穿什么颜色地衣服都说出来。包惜惜没得逃避,硬着头皮站起身。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她不等施怀诚说出问题,就坦白说自己是别地系过来旁听的。
施怀诚知道刚恢复高考,学生们都充满求学欲,别的系的同学来他课旁听也不是新鲜事,说了句‘无妨’,然后说:“既然不是物理系的学生,那我问个简单点的。”
他不想问太难,扼杀了非本专业同学的好奇心。
然他还是低估了自己高估了包惜惜,即便他自认已经问的非常简单,包惜惜还是回答不出来。
包惜惜脸不红气不喘,好不开张的说,别说答案了,她连他问的是什么都搞不明白。
什么波动震动?才大一就学这么难的知识吗?
她佯装羞愧,说自己不懂。
施怀诚显然没想到,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懂,为什么还要来旁听。
他有些不高兴了,本就没有几分笑容的脸板起来后不是一般严肃:“看来这位同学的物理底子很差,来旁听也是听不懂的,为什么还要浪费这时间?”
“好奇。”包惜惜说完在心里默默补充了句,对讲课老师好奇。
“好奇?”施怀诚听后却是摇头,语气明显有着不悦:“你们这些年轻人,别仗着年轻不知道珍惜时间。连这点基础都没有,不如多花点时间在本专业上。你说你,知道物理是什么吗?”
包惜惜确实不知道,她想起谢老师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小声说了出来:“物理是探索大自然奥秘的一把钥匙。”
这答案一出来,不少同学低呼出声。
如果让他们回答物理是什么,只把也只会把书本上‘物理’的含义说出来。包惜惜这个回答,对他们来说太新颖,太有趣了。
显然教授也被这答案震惊到了,呆呆看着包惜惜不会说话。
一时之间,高高站起包惜惜成为了关注的焦点,她真的好想坐下,可是老师没开口,她只能站着,承受着那不属于她的瞩目。
她的余光不时打量着站在讲台上的施怀诚,一开始她以为他是生气,生气她这也一个一点物理底子都没有的学生竟然浪费时间旁来旁听深奥的物理课。但是久了,她突然反应过来,他这也许不是生气,而是震惊。
难道这样的回答在物理专业人士眼里真的很幼稚?
呆愣了许久的施怀诚终于有反应,问包惜惜叫什么名字。包惜惜把自己名字报上后,他又问她读哪个系的,她也一一说了,这也许就是学生面对老师时的本能反应吧。说完包惜惜开始担心,他该不会是想找他们系的老师投诉吧。
因这这层担心,包惜惜厚着脸皮再次强调,自己真的是对物理很感兴趣,但是这一堂课也让她明白到,物理这个奥妙的世界,她这种没半点基础的怕是理解不了,以后她一定多花心思在自己的本专业上。
但多花心思在自己的本专业上,不代表她不可以偶尔来物理系旁听。当然了,这话她是在心里默默补充的。
不过此时的这个想法,在漫长的一节课结束后有所动摇。
物理的世界实在太难懂,太枯燥,让一节课的时间被拉的无限长,太要命了。
施怀诚把下课的时间拿捏的很准,结束了最后一个问题的探讨没多久,下课铃声响起,他合上书,对大家说了声下课,自己第一个转身离开。
他离开教室后,同学们也陆陆续续开始收拾课本离开。
包惜惜都没察觉到自己大大松了口气,邓小娟边收拾课本边笑问:“紧张了?”
她摇了摇头,问邓小娟:“施教授上课都这个风格吗?”
邓小娟面露困惑:“老师上课不都这样子的吗?”
包惜惜想到谢翠芝,告诉她:“当然不是,我之前遇到一个老师,她对知识点的讲解久很有趣。”
“施教授讲的也很有趣。”
“有趣?”包惜惜怀疑她们对这个词的理解有什么偏差。
“对啊,不觉得很有趣吗?”
包惜惜:“……”
她真觉得不可思议,也许这就是学霸的有趣吧,恕她无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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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第一次出师有些不利,但秉着要把事情调查清楚的新年,包惜惜还是坚持又去物理系旁听了几次课。慢慢和几个同学熟络起来,也不着痕迹打听到了施怀诚的更多情况。只不过这些情况没有哪一样能让她肯定,这个施教授是不是谢老师说的施怀诚。又也许是,她潜意识里希望这两个人不是同一个人,态度慎重严谨了许多。
她也想过,如果这时候有智能手机就好了,拍个照发过去就可以确认。
可一想到施教授已婚,还有一个儿子,幸福的一家三口。就算这会真有智能相机,她也不敢这么唐突把相片发过给谢老师。万一他真和谢老师去世的爱人是同一个人,谢老师以为他已经死了,他却好好的在祖国的另一端结婚生子。这样的现实太残酷了。只是代入谢老师去想,她都想骂一句渣男。
包惜惜一方面强烈希望这两人不是同一个人,一方面又没办法不去怀疑这两人是不是一个人。
她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很苦循环,苦恼不已,有时候甚至会怀疑怀疑有没有弄清楚的必要。
可一想到谢翠芝,想到她一个人孤独在海岛生活了二十余年,又十分坚定,必须要弄清楚。
这日她和沈子清一起在食堂吃饭,和他说着自己最近因为施教授的事都快精神分裂了。
“真的,如果这两人真是同一个人,我真受不住。”包惜惜只是这么想,整个人都要窒息。
她心疼谢老师,沈子清心疼她。
“惜惜,就算真的是同一个人,也许其中有什么隐情也说不定。”
沈子清这话站在了比较客观的角度,主要也是想开解她。可包惜惜却听了噩耗生气,饭也吃不下了,放下筷子。
“在感情这方面,你们男人果然是拿得起放不下。”
她眼有些酸,觉得放不下的好像只有她们女人。
沈子清见她误会了,忙解释:“惜惜,我不是这意思。我的意思是,那个动荡的年代,也许施教授也和谢老师一样,以为对方去世了。”
“去世了就可以毫无心理压力再娶是吗?”包惜惜眼红了,其实她平时真不是这样的。她自认还是比较理智,不会过多道德绑架。
如果两个深爱的人只剩下一个,她一直以来的观点都是,希望活着的那个可以好好生活,能尽快从痛苦中走出来,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人生苦短,真的没必要用痛苦来证明自己如何深爱一个人。
真心爱过,已实属珍贵。
然这件事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是钻牛角尖了。
也许事和谢老师相处了那么长一段时间,对她先入为主有了感情。加上在海岛上住了一年多,知道那的生活有多苦。现在都这么苦,可想十几二十年前苦了肯定不止十倍。谢老师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却是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下度过,就因为失去了爱人,心灰意冷。
包惜惜没办法在这件事情上理智,她凶巴巴警告沈子清,不许为渣男辩解。
沈子清举手投降,连说几个好。他本意就不是要为谁开脱。
短暂的分歧过去,两人又回到统一阵线上来。
两人吃过晚饭,在校园里散步。
散步结束后,沈子清要去图书馆查资料,包惜惜则回寝室休息。
两人迎着夕阳,漫步于校园中。
包惜惜感慨:“谁说大学是恋爱的天堂,明明就是课业重到休息的时间都不够。”
沈子清笑了,问她这话谁说的,他可从来没听过。
包惜惜也笑了笑,说不记得了。
其实她记得,那会高中辛苦,老师怕学生早恋,就撒下了这太具诱惑性的谎言。然等她和同学们考上大学后,大部分还是忙到没时间没心思谈恋爱的。
那世大学毕业时她还挺遗憾的,因为那时流传着一句话,大学不谈恋爱,这大学就白上了。不过来这里,后来和沈子清一起,她就不遗憾了。一切也许不过是老天最好的安排。
两人只不过是想饭后散散步,怎么都没想到那个进来常被他们讨论的人,竟然会在散步的时候遇到。包惜惜心道,难道真是夜路走多了,难免遇到鬼?啊呸,这比喻不恰当。
施怀诚一个人坐在长廊上,而他们刚好并肩路过。
因为包惜惜去旁听了几次课,加上她基础太差,施怀诚对她印象相当深刻,包惜惜想不打招呼也不行。
施怀诚颔了颔首,看出两人的关系,向来严肃的脸上难得露出几丝笑容,忍不住问他们:“上大学后认识的?”
包惜惜摇了摇头:“一个大院长大的。”
这可让施怀诚有些意外,不自觉念了句:“青梅竹马,还考上了同一间大学,挺好的。”
他这反应和当时的谢翠芝太像了,包惜惜心忽然一揪,脱口而出问:“老师和师母也是青梅竹马吗?”
施怀诚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问,神情一滞。过了好一会,才见他嘴角浮上几分讥笑,摇了摇头,告诉他们:“是在我受伤的时候认识的。”
说完后他自己又愣了楞,他想来不爱和人说这些的,今日怎么就说了呢。
这回答就像一根火柴,把包惜惜心里那一股无名火点着了。
她压住怒气,又问:“是战场上受伤那次?”
施怀诚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包惜惜却非要问个清楚:“不知道是哪一年?”
施怀诚再次看向包惜惜,反问她为什么要问如此仔细。
包惜惜深吸了口气,解释:“没什么,就是觉得像老师这样,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有情人挺不容易的。”
施怀诚再次笑了,这次笑容则是带着几分苦涩。
他回答了包惜惜问题,却纠正道:“那个年代,有情人更多是阴阳相隔。”
包惜惜心一跳,按捺不住继续往下问:“老师这话听着怎么想还有过曾经的爱人,只是不在这世上了。”
施怀诚没有回答包惜惜这问题,站起身,看着他们二人说:“你们生于和平年代,是幸福的。”
说完这句,他迈着蹒跚的步伐离开。
走远后,包惜惜一脸难过对沈子清说:“我敢百分之九十九肯定,施教授就是谢老师那个‘死去’的爱人。”
刚才他虽然没回答她问题,可是瞬间通红的双眼已说明了一切。
包惜惜心好堵,堵的她几乎要喘不过气。
当真相拨开云雾,只会让人心情更沉重。
太残酷了,她甚至不敢写信告诉谢老师。
“怎么办呢?谢老师太可怜了。”包惜惜快要哭了,沈子清心疼把她搂入怀。此时他也不知道,这事要不要告诉谢老师。
告诉吧,真相太残忍了,无疑在谢老师那至今未愈合的伤口上又插一刀。不告诉吧,又像助纣为虐。
作者有话说:
好想日万啊,日万就能把这事写清楚了。更新完继续写~~~
六零大厂职工独生女 第9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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